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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临近晌午,便有腿脚轻快的小宫婢来请示午膳的菜品。
      一厚册子的菜名,被放在托盘呈上来,墨弘晋看都不看,挥手示意让公主先点。
      笔墨书香中,墨歆岚不好翻得哗啦啦响,就轻轻小心地数着页看,再点点菜名让小宫婢记下。
      她没怎么翻,也点的不多,总共两凉两热一汤,看的墨弘晋直摇头。
      “吩咐下去,停笔,让光禄寺备餐食给各位士子。”
      “是。”福润一挥拂尘,长声通传,而这厢墨弘晋已经拉了女儿的手从偏殿走出,直往他与皇后的寝宫走去。
      长清宫,向来都是皇帝的住处。自从成皇帝力排众议只娶一人不纳妃嫔,让成章皇后同住长清宫后,皇后所住的华令宫已经空了有五十年之久了。
      从和政殿走到长清宫不到一盏茶功夫,士子们都要留在和政殿进午食,皇帝公主身为天家圣人,自然不会同陪。
      其实若只有墨弘晋一人,他也就直接在和政殿偏殿用了,但这次有亲亲女儿,那肯定是不能委屈,况且他们一家三口给到御膳房的份额都算在一起,每日膳食除了早膳一顿,剩下两顿如无意外都是三人一起在长清宫用,肉菜两分下来,每日的肉食也不过笼统二十斤猪肉、两只肥鸡肥鸭并六斤汤肉,和祖宗定的皇帝一人份额差不多,再多的也就是父女两人嘴馋,在糕点份额外另重添些白糖酥油等材料,还是另支了来让单独采购的。
      圣人一家一日的膳食例份比于前朝可是少的多了,更何况天下如今海晏河清,国库充裕,也无外敌犯境,皇家甚至可以算得上节俭,江南那些世家大族,比之皇族可奢靡的多。
      几年前明皇帝刚登基时,湘则苗家就出过一位姨娘为着五两银子的鸡蛋钱打死人的事儿。只是江南如今算割据一方,世家大族自诩根基深厚,都不愿听朝廷的话,放到江南的官儿大大小小都与世家有了姻亲,便更抓不住这些肥鸭了。
      为着这事儿,朝廷想了许多办法,却都不甚奏效,一招差错白送人手也是常有的事。
      渐渐地,世家也不再入仕,每年从江南来的学子皆是家中清贫的白衣,要靠着朝廷抚恤才能摸到上京来。这些人中不乏被世家磋磨没了家道的人,而朝廷不想再被世家牵着鼻子走,正需这样一批新鲜血液去啃这块硬骨头,因此今年殿试的主题便是与招安世家有关。
      就是不知,这三甲到底能不能落一个在江南士子中。
      “我听说……你今日多馋了一口枣泥糕?”才进了长清宫的殿门,就听见幽幽女声从殿侧传来,墨弘晋顿了顿,反手把女儿推到身前,猫着腰从那娇小肩膀上探出个头来,就看见明嘉皇后洛流玉微笑着坐在桌前,正动作优雅地把他那份的饭往另一边放。
      “说吧,那半口枣泥糕怎么回事?”
      “元元给我的!哼!”
      “元元给你那是她有孝心,你接了吃那是你没长进。一天就知道吃,去长镜前照照去,看看自己什么样子。人说千金难买老来瘦,你什么时候能学学二叔?”
      “我……你!”
      “我什么你?今天的白饭没有了!”
      若说这是农家,或许还有人信,若说这是皇家,那是神仙来了都诧异。
      墨歆岚穿过打嘴架的爹娘坐在桌前,在等爹娘战争结束夹第一筷子之前,又开始了她特有的神游天外。
      皇家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或许还是得从她爷爷成皇帝开始说起。
      那时,若老天爷错上一分,都无法造就今天这幅皇族皆一夫一妻的局面。
      爷爷成皇帝的夺嫡是先易后难的。
      初时已为太子,且做事稳重,朝野上下对他赞不绝口,认为有这样的太子必能让大元兴盛。
      问题就出在太子外出巡视的那年……在离胡地十分近的北边荒郡,太子遇见了一个女子。
      这位穷乡僻壤出身的乡绅长女,一无美貌,二无家世,连京都贵女人人精通的琴棋书画都不知一二,朝臣们和贵女们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到,太子到底是怎么欢喜上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的。
      为了这位女子,太子立下今生只娶一人的誓言,消息传到上京,连当时的盛帝都觉得荒唐,连下三道旨意催太子回京,而风尘仆仆归京的太子却连心上人也一起带了回来,堂堂正正从东宫的正门迎为上宾,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那时,皇家只娶一人,往大了说可算不孝之罪。一个女子就是年年生,那能生多少?这些里面又能有多少个皇子?皇家子嗣不繁茂,那可是能动摇根基的大祸。再者,没有出身各个贵族的妃嫔,皇帝如何利用对妃嫔的宠爱来制约各方势力?
      盛帝不忍培养多年的儿子就这样被拉下水,择了一日关起殿门来父子两人说了近三个时辰的话,最后太子顶着被砸红的额角一路走回东宫,回去就发现那姑娘自己收拾了东西归家去了,问有什么人跟着,宫人们只说不知道。
      一个在上京等同白衣的女子,身为奴婢的宫人都瞧不起,更别说上心,可她的存在已经让一些贵族红眼,路上保不准有意外,急的太子差暗卫去追,才险险保住她的性命。
      第二天,得知心上人安然的太子在朝堂发了第一次火。
      也是从这日起,盛帝有意无意开始打压太子,其他皇子的夺嫡手段也开始明目张胆起来。
      太子越来越忙,也越来越难,每日慰藉也就是暗卫传来的关于心上人的消息:今日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家里是否对这巴巴送出去却自己回来的女儿有所优待,有没有逼迫她定下亲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等到太子斗倒一片兄弟坐上皇位宝座时,已是两年后。
      带着盛帝最后给的恩典,成帝单骑一路疾驰,迎了自己唯一的妻子回来。
      “元元,别发呆了,快吃饭。”
      看着娘用勺舀了两个小丸子放进自己碗里,墨歆岚答应了一声,夹起一个吃了……
      成皇帝从皇宫正门迎成章皇后入宫,尊为中宫元妻,并于祖宗祠堂前誓言一生钟爱成章皇后不纳妃嫔,给足了皇帝能给的全部尊荣。
      可世人的嘴总堵不住,这就是成章皇后在生下明帝后不过五年便抑郁成疾一病不起,最后溘然长辞的原因。
      有人说成章皇后以白衣身份坐上皇后宝座已是千年修来的福分,可若做皇后得来的是被人诟病英年早逝,那在乡野当一个普通农妇可能会幸福的多。
      但,或许成为皇后已是上天能为她想到的最好的路,因为在那样重男轻女的家族里,父亲能把她送给连名字都不清楚的太子,就能再送她给别人,横竖逃不过被卖钱。
      不入天家,不嫁给独她一人的俊美帝王,给了别的三妻四妾脑满肠肥的老头子,许还不如做皇后这样的活着。
      所以,奶奶……到底算幸运,还是不幸?
      “快吃啦小馋猫,每日见你逢着饭点都倒腾可快,今日怎么了?”洛流玉心上还是担忧,女儿这样神游天外,别真应了那老道的胡诌,“快些吃了和你爹看美男去,我听说京都第一的顾茗今日就坐在你正前?”
      “啊?”
      顾茗?谁……
      “和二爷斗鸡输了哭着回去的那位的……儿子?”
      墨呈宇那日声音实在太大,由不得她装听不到,而且对于顾茗,她真的只有这个印象。
      “阿玉你见过?”
      “见过他娘,顾夫人生的一副好相貌。”
      “他爹我倒没注意过,哎呀不管了,下午去偷偷瞧瞧,能有多好看?”墨弘晋满不在乎,好看能干啥,好看能当饭吃?
      他就从来不信什么秀色可餐,都是文人诌来唬人堕落的。
      爹对他耳提面命过“存天理灭人欲”,上天的道理就是让你得该得的,别想不属于你的,吃饱了就别吃了,一个老婆就够够了,多吃能撑死,多妾能烦死,左右都是让你平添烦恼,所以别去手贱拿多的。
      世间因果循环,你今日多吃一碗饭,安知不是吃了别人的一份?你今日多纳一个妾,安知不是抢了别人的姻缘?多吃多拿的总要还回去,或财资散尽,或家破人亡,上天总要让这此间平衡。
      就比如今日他贪嘴女儿的枣泥糕,然后挨了老婆的一顿骂。
      可见这话真真的!

      午膳过后,一日之间最热的时候就来了。
      霜竹请了福润示下,得知能去到和政殿给公主打扇子,便和誊桦商量请她暂揽瀚华殿事,自己拿了最近公主喜欢的修竹团扇恭敬着进了和政殿。
      她们公主体丰怯热,虽这会儿还尚在早春,桃花方谢,但公主午睡时总还是会出一层细汗。今儿个既答应了陪圣上,少说睡不成了,轻柔凉风扇着,也能让公主稍稍清醒些,况实在撑不住,圣上也不会说什么,让公主提前回去补个困乏也不是不行。
      霜竹这样想着,从后头转过,就看见圣上与公主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视线看的,像是一位士子。
      这是怎么了?
      “霜竹你来了。你偷眼瞧瞧,顾茗算好看吗?”
      才到公主跟前,就听得公主细细气音询问,身为公主身边的掌事宫女,前朝后宫她何事不晓,一眼就瞧出哪个是公主提的顾茗。
      这人就坐在公主的正前,同样的衣裳,殿里这么多人却唯他穿出清风拂竹的不俗感。生就一双多情桃花眼,想是随了他父亲,唇却不过薄,应是随了他母亲,脸像虽说不十分圆润,然确是俊美中头一等,下巴尖尖也不过分刻薄,眉眼不谈剑眉星目,但看人时如桃花覆面,温柔清浅,自带一股柔和之意,不觉霜雪。
      可是……怎么说,俊朗是极俊朗的,就是总透着股奇怪……
      十七的少年郎,应如初升太阳朝气蓬勃,就算是温雅君子,那也该有隐隐意气风发。
      可这顾茗却已像走过而立,沉稳不似少年人,提笔书写的动作也缓慢有序不急不躁,这等类似运筹帷幄的气度,上一次见还是公主舅父首辅大人。
      年纪轻轻如此,旁人家或许庆幸得郎君如此不怕家族败落,但落在皇族眼里却是城府极深不好重用。
      而且这人还携着一股……只对公主的黯意。
      “婢子可瞧不出好不好看。”霜竹笑笑,把心思全藏在心底,摇起扇子轻声道,“公主觉得好看那就是好看了。”
      “爹方一来就指给我看了。霜竹,我见他一眼,竟不知天长了,险些落进去,还是爹拿山药糖糕在我眼前晃了,我才回过神来呢。”
      这话,说者无意,闻者心惊。
      公主神游这事儿少人知道,因此这次失神看起来便十分正常。
      然而他们这位公主其实并不常会如此,多时见她如失神一样,那也是不断在想事。
      只有她自己知道的事。
      因此他们从不说公主失神,只道她又在神游了。
      有时他们也想,公主哪怕是失神都是好的,神游时她想的那些,旁人皆不知,连圣上娘娘都问不出几个字,生怕哪天陷进去再出不来,那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可如今,公主终于见顾茗而失神,本该是可喜可贺的事,霜竹却心思沉沉。
      那人身上的黯意叫人难以忽视,又是独冲着公主来的,不可不提防,若是想借公主攀得什么东西,那天家定不会轻饶了他。
      怕只怕公主陷进去,不让罚,反而成他手里一枚质子。
      不过……公主多年,见着失神的事少有,回神过后的评价总是让人觉得真是神之一瞥,过后也了无痕。
      或许公主对顾茗也不过如此:“公主见他失神,可见是俊朗了。”
      “像瓷玉,他。我没见过经年不变的。他会有裂纹么?碎么?”
      这话说得零零碎碎,霜竹却是听懂了,心彻底落在实处,低了眉眼恭顺道:“常有盛名,应当不会落第,公主以后见他时日多着呢。”
      若觉得有趣,常看看,就知道了。
      “我想他,时时刻刻想看他,变化。”
      “不若求圣上擢个陪读恩典?或请做西席?弹得一手好琴,勉强可做公主的先生。”
      这边却默了。
      墨歆岚想起幼时一件事……
      她曾和访云观的老道对坐一下午,谁都没说话,就那样静静坐着,谁也不打搅谁。静默的只能听见风吹铃铛声,叮铃铃的,在这种安静环境可算得上聒噪,但两人却谁都没动。
      那时她七岁,是奔着访云观的红梅去的,可待入了观赏过梅,她却不想走了。
      恰逢老道出来扫雪,拿着大笤帚胡乱在院里甩了几下便算完,随后笤帚一撇就悠哉离去。她觉得稀奇,就跟着走了一路,直到在老道常下棋的廊下,于棋盘前对坐。
      当初神游想了些什么,她还能依稀记起。
      见着雪飘在梅花上融化,再被雪覆盖,仿佛未曾变过,她就想——
      若这样被后面的雪盖住,谁还记得前面有雪融化呢?宫中那些坏了的器皿,修复时用新的填补旧的,那便算完好如初么?那事情呢,修补粉饰这件事就算了了?人呢,坏了,用荣美包裹,旁人就认他好么?
      这世间有没有永恒不变的?到底变才是至上真理,还是不变才符合天意?
      如此不经意间,她就把这话说了出来。
      打破沉默后,仿佛一下子就静了,无风,铃铛声也停了。
      滞涩气氛中,老道敲了一下棋子,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拿着白子于棋盘之上倾倒而下,如绚丽却短暂的瀑布,一瞬无影。
      她被无数白子蹦进怀里,须臾就盛了满满一怀,用小手捞起来,再让它倾斜而下……不断的棋子哗啦声中,她真正开怀大笑,与老道一起。
      第一次,知道自己神游天外并不是病。
      第一次,遇见与自己同样的人。
      第一次,明白了这世间有些人就是这样,像是神遗落在人间的孩子,从出生起就会思考世间万物的哲理,却不懂如何做少思则快乐的平凡人,甚至于悲喜,也是成长路上才笨拙地去尝试学习。
      他们这些人,思绪的游走无时无刻——
      世界为何要生成这副模样?星象轨迹真的一成不变么?大地会不会终有一天消失?风雨从何处来?若有神,却因何从未见过?最初的神像是谁照什么造出来的?为何只有人终成主宰,而旁的却只能匍匐于地?若说人是天的宠儿,却如何又给人生出这许多劣根?
      有人的世间,真的会,比没有人的世间更好么?
      “我不明白。”
      七岁的,人间最尊贵的女孩懵懂茫然。
      “世间最多的并不是人。上有云露,下有草木,风过万里得见所有地方。鸟儿会迁徙,今冬在此,明春别处。越过海去,定有我们从不知晓的稀罕灵物在自己的一方天地栖息。”
      她把白子一个个摆上,在棋盘上围了个圈,然后把小手放在圈里,喃喃:“天地不老,就是自然之中,比人长寿的比比皆是,可人却总觉得自己得天独厚,想奴役万物。这本不该是我们管的事,万灵自有天道,我们也逃不过天宇的道理去。不定哪天,人们都不见了,金阙玉楼都化成花泥,草木月露……也会依旧如初。”
      “所以,你这小娃娃就想,什么是不变的?你这不都说出来了嘛!”
      老道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个大蒲扇,就着飘雪呼啦啦地扇:“这世间万物啊,人是最善变的一灵,活得少,要得多。贪得无厌。”
      “然这世间大道,唯平衡二字。一天一地谓之平衡,一阴一阳谓之平衡,小娃娃,懂了伐?”
      唯有平衡不变。
      “人呐,得天独厚不是莫得道理。花草要变,需得万年不止,才要变成个完全不同的模样,那海沟沟也得等个沧海桑田不是。人却想变就变,今儿个高兴,做个好事,明儿难受,上头伤个人。药毒要凭克数分好坏,人如何单纯分善恶?你们家三代一夫一妻,泽被苍生,看在天道眼里那是头等善人,不也是被江南那些指着祖宗骂?可见人这东西,就是没个定数。”
      “什么时候要都修成个没劣根的,倒好了,不过那时,这方天地恐怕也就不见喽。不过娃娃你要记住,人之不变,在纯净本心,只有这个是可以确认的。但这纯净本心的标准可高嘞,不是做了犯法乱德的坏事后说一句‘我不曾轻视性命’便算这人本心纯净不变的。你生在皇家,最是清楚你奶奶怎么没的,也便更清楚,伤人心比伤人身要更恶毒,更为天所不容。”
      许是见她听入了迷,懵了不搭话,老道有些好笑,拿蒲扇朝着她这边猛扇两下后,说了那日最后一句话——
      ”你若实在好奇的慌,去找找嘛,天下如此之大,总有秉持纯净本心不变的人。”
      于是她寻找经年,在今日,遇上顾茗。
      这个如瓷玉瓶一样的人,莫名给她永远不会变的感觉,挥毫笔墨之间的纵意又收着克制的力道。偶尔带些缱绻意味,撇竖会拉长一些,融些柔软,但总出不去练字时的框,就踏着线结束。
      知世故而不世故。
      缔成规而不入规。
      她曾想过要什么样的人做个可有可无的陪伴……那是在十一岁的生辰之夜,爹爹给她倒了杯梅酿,问她愿不愿嫁人。
      她答,可以嫁也可以不嫁,最好是和她一样。
      但这太过苛刻,所以定了个最低标准,不要打扰她,更不要惹她难过。
      如何惹她难过,爹爹没有问,但他一定明白她什么意思:看在她眼里,与从前不同,那便是叫她难过了。
      性情至纯之人便如至清之水一样,连鱼都容不下,又何谈容下污秽。
      “总之,女儿想要一个深林之木一样的人,高高的,旁人能看见,赞叹他,欣赏他,却从来到不了他身边,而我,就是旁边与他一样的树。这样就好……”
      深林之木……因她想这样,所以要这样的人。
      头一次,她生出一点人该有的希冀——
      想顾茗,是深林之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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