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四、沉默的嫉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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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波斯躺在卧室里那张舒适的床上，头枕在双手之上。闭上眼睛，眼前仍能出现叶升那张怒不可遏却又满怀悲凉的脸。
……
“像你这样的人知道什么是饥饿么！老人绝望的眼盯着你的时候，婴孩纵声哭泣着的时候，最后的一点干粮谁也不愿意吃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们塔奇人在哪里？你告诉我！”
……
叶的话也还萦绕在耳边。
羞愧感涌上心头，他坐起身，拿起身边的智能控制器，电脑开始播放音乐。一段悦耳的钢琴过后，是密集而又沉重的鼓点和速度感极强的吉他声。其实，这是弗波斯的电脑中唯一一首标记为“ROCK”的音乐。
“这首可是你最喜欢的《沉默的嫉妒》啊……”弗波斯卧室的门并没有关，就见劳尔手拿着香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都已经十二点了……”
劳尔看地清清楚楚，弗波斯已经将电脑的“写字板”打开，可上面除了一行“飞行事故报告”以外，空空如也。
劳尔懒散地靠在门边，饶有兴趣地看着没有丝毫紧张感的弗波斯。应该说，这两个人都是损毁“塔奇之鹰”形象的代表。
“嗯……要是让那些女兵们都知道你在听‘ROCK’，真不知道她们会有什么反映……”
弗波斯挑了挑眉，稍显无奈地笑了笑。
“不过，我猜，她们会说：‘哇，弗波斯你好酷哦！’。”劳尔尖着嗓子学那些女兵的声音。
“你现在想睡么？”弗波斯盘腿坐在床上，盯着劳尔，眼神有些奇怪，却又望了电脑一眼。
很明显，喝了点酒的劳尔有些亢奋，决不会有睡意，“电脑的语音识别系统出了些故障……”
劳尔明白了弗波斯的意思，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走入了卧室，拎起了刚想躺下的弗波斯，把他向门外推去……
会议室出奇地安静，即使是鼻吸声也被人降到了最低。
突然，一声利喝如匕手一般刺破了空气，也提醒了弗波斯：“这就是原先号称‘每战用我，用我必胜’的三旅吗？”
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弗波斯的飞行事故报告。或许，“飞行事故”是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的标题，但至少可以作为一个正当理由。文中已经引用了三旅装备股股长海因里希技术上尉的战前飞行器检测报告，已经排除了因运输舰内部的问题而导致的解体。
适才发话的是第二十五师师长美因茨大校，他竭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还是爆发了，因为他实在无法忍受如此的低级错误。
“‘由于当时的思维混乱，所以发出了许多错误的指令，导致计算机陷入瘫痪。而我又错误地将十一艘运输舰捆绑在了一起，外加敌人的粒子炮打中了第107号运输舰的核动力系统，因此，运输舰队全部解体。一切责任都应由我承担。’，弗波斯上校，你认为这个理由很光荣是么？！”
弗波斯仍是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虽然没有说什么，却没有任何不安的表情。
其实此次会议的结果就是让弗波斯等待对他的处罚结果，另外，诺顿也受到了不少斥责，虽然无非是“负有管理疏忽，用人不当之责”之类的批评，但这对于做了几十年太平军官的诺顿来说还是头一遭。
“一起喝一杯吧……”诺顿拍了拍弗波斯的肩说。
弗波斯没有拒绝，因为没有理由。
军官俱乐部里碰杯声、说笑声不绝，诺顿和弗波斯只是找了一个僻静之处坐了下来。
“一杯咖啡就够了么？要不要来点蛋糕？”
“不用了……”弗波斯抿了口咖啡说道。杯中散发出的咖啡香味着实让人感到陶醉。他心不在焉地搅动着杯中的咖啡，虽然既没有糖，也没有伴侣，但他还是一遍又一便地搅动着。
“当年你父亲也像你一样爱喝黑咖啡啊……”诺顿叹了口气，目光变地悠远，仿佛过去的点点滴滴涌上了心头。
弗波斯对父亲的记忆只停留在孩提时代坐在父亲的腿上，父亲翻着图鉴教自己认识各种枪支和战舰。
印象越来越模糊……只有一次记得父亲走后，就在也没有回来……自己也不太记得后来的事情。
“你父亲一生中有很多不寻常的经历呢……比如说，大学时的一次丛林演习，他失踪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总算平安返回目的地，我们都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当时他没有说，但私底下我还是问了他，他说他走到了丛林的深处，发现了一个非常原始的部落……他居然在那里呆了一天……呵呵，当时真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老上校回忆起过去的事情，虽然俱乐部幽暗的灯光让弗波斯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似乎是带着笑意的。
可最后那句话，意味不明，“我相信你的生活中也不缺乏不寻常的经历吧……”或许，诺顿已经猜出那十多艘运输舰的命运了。“以后，一定还会有更多的……”
夜已深，走出了俱乐部的弗波斯抬头望了望天上的繁星，不觉有些晕眩。多半是缺乏睡眠。虽然自己很轻易地搞定了事故报告，但还是辗转反侧，今天又差点在会上睡着。他眯起眼睛望着天际，心理默念着什么。而后打了个哈欠，朝军官宿舍走去。
再次见到诺顿是两天后。
“弗波斯上校，我现在是以旅长的身份跟你说话。”诺顿上校一脸地肃穆，以然不是那天俱乐部里那个安详的老人了。
弗波斯稍稍收敛了自己懒散的表情，等待着军部对自己的判决。虽然不是正式通报，但既然诺顿已经这么说了，那就是定局了。
“军部已经决定，让你停职检查。正式的通知书会在明天的会议上宣读，所以，从明天起，你不再是三旅的总参谋长……在停职其间，你的行动将会受到控制和监视。”诺顿说完，挑了挑眉，发现弗波斯似乎已经知晓了对自己的判决，脸上仍是那种弗波斯式的无所谓的微笑。
没有其他什么事，弗波斯敬了礼后转身离开了。老诺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目光有些闪烁，又有些异样的成分。他很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这小子干了件当年他自己和老哈德林很想干的事情。
诺顿摇了摇头，苦笑一声，现在这样总比上军事法庭要好吧！
“现在我们不必害怕强盗了哟。”劳尔掀起了窗帘的一角向外瞥了一眼，然后轻轻放下。
“我们本来就不必害怕……但恐怕自此以后连我们穿什么颜色的内衣，旅部的人都知道地一清二楚。”弗波斯若无其事地躺在沙发上翻看着一本乐谱，“对了，我的早餐，从此就麻烦你了……天知道他们会给我吃什么……”
劳尔颇为嫌恶地看了他一眼，不阴不阳地说了句：“知道了。”后朝自己的卧室走去，边走还边嘀咕着：“真是受不了，居然吃得下这种东西……”
没过多久弗波斯就“幸福”地吃着自己心爱的早餐了。而一旁的劳尔边看边皱着眉。弗波斯一手拿刀,小心翼翼地切着长棍面包，切地很均匀，仿佛已经经过了仔细地计算。小段的长棍面包很快展现在他的面前。弗波斯拿起一小块，并浸泡在清咖啡中，看到咖啡浸入了原本“坚如磐石”的长棍面包后，他才满意地大嚼起来。最后，连面包屑都没有留下。
餐桌边是一份最新的《塔奇之鹰》，这是一份空军报纸，但弗波斯经常对它嗤之以鼻，“看这个还不如去看花边新闻。”
劳尔还是兴致勃勃地看起报纸来。可他只是翻阅了一下，便泄了气，又将报纸扔在桌上。其实，他只是在找凯瑟琳·贝克的文章，可惜今天的报纸上充斥的只是让劳尔看到名字就反胃的人的文章。弗波斯看了这个不良男子一眼，只是笑了笑。凯瑟琳·贝克的文章的确值得一读，或许，她是唯一一个可以披露实情的记者。
电脑上显示有访客，劳尔刚看了一眼屏幕，就瞪大了眼睛，只是说了一句“居然亲自找上门来了。”便跑回了卧室。弗波斯并没有看屏幕，他摇了摇头，径直走向了大门。
打开大门，出现在他眼前的是金发碧眼的年轻女子，明艳而又带有知性美，长发盘在了脑后，略微有些收腰的的女式军装突显其曼妙的身材。
弗波斯知道，她就是空军之花——凯瑟琳·贝克。
“哈德林上校你好，我是《塔奇之鹰》记者，凯瑟琳·贝克。”她习惯性地自我介绍，带着职业性的老练与沉稳。
虽然有些吃惊，但他还是很快地将凯瑟琳请入了屋内。
“原来是贝克中尉，你好。”他伸出了手，于是，两只手握在了一起。后来的历史学家都说，那是决定历史的一刻。
“请问想喝点什么？” 弗波斯背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凯瑟琳问道，全然没有注意到那位美女的脸略微有些红晕。
凯瑟琳调整了一下，“咖啡吧，谢谢。”
轻轻地抿了一口咖啡，凯瑟琳就从包里拿出了录音笔。当她看到弗波斯吃惊的表情后，微微一笑，知道自己该给眼前的被关了禁闭的人解释一下。
贝克中尉已是不止一次地回到了自己的母校，空军学院。应该说，学校留给她的记忆不过是无数追求者疯狂的举动。不过，现在那里有一个对于她来说非常重要的人。虽然如此，今天见他必须换个地方。
“你好，贝克中尉！”空军学院的学员吉诺里斯·希泽尔与凯瑟琳在一个名为“学院派”的咖啡馆前见面了。希泽尔过于清秀的脸上还带着孩子般的笑容，或许一但他脱下身上的军装，很少有人把他联想为一个大学生。
“你好，没耽误你上课吧？”
希泽尔略显羞涩地摇摇头，两人进入凯瑟琳早已预订好的包房内。
“我今天就单刀直入吧，” 凯瑟琳喝了一口果汁说道，“你想不想见弗波斯·哈德林上校？”
希泽尔本以为今天凯瑟琳如此神秘地找他会有什么事，原来是要见哈德林上校。虽然自己曾经不止一次地流露过对于哈德林的崇拜，但此刻的希泽尔倒是明白了凯瑟琳的真正用意。
所以，他点头了。
凯瑟琳满意地笑了笑。两人又商议了一会儿，便开始了他们的行动。
换了少尉军服的希泽尔与凯瑟琳若无其事地进入军部大楼。理由很简单，凯瑟琳要行使职务之便，带着新人记者来采访自己的父亲，安德鲁·贝克元帅。
不过，他们所乘坐的电梯却是直达保卫中心——军部大楼防御最不严密的地方。
保卫中心的负责人波特曼上校一看见凯瑟琳就心花怒放地走到了他们的面前。由于眼下只有他一人在监控室内，所以，他可以离开座位上前奉迎眼前的美女。
“今天你有采访任务么？” 波特曼殷勤地倒水。
凯瑟琳摇了摇头，却又朝他挤了挤眼睛。对于波特曼，几乎是快要天旋地转了。因此，他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希泽尔正紧盯着指向计算机中心的监控画面。
身为信息技术系的学生，他很清楚，现在是计算机中心交换岗位的时间，而交换岗位，必须由接岗的管理员输入自己的管理密码登陆管理界面。他并没有看清楚键盘具体的敲击情况，只是根据屏幕上手指的动作做出了判断。可以说，一切都搞定！
“哦，这位是《塔奇之鹰》的新人，主编让他跟着我学习一段时间。” 凯瑟琳指着希泽尔说道，之前，波特曼刚问她今晚能不能共进晚餐，“所以，我们必须走了，再见啦。” 凯瑟琳在朝波特曼挥了挥手后，和希泽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波特曼独自回味着凯瑟琳迷人的笑容。
剩下的事情都是希泽尔的了。他熟练地敲击键盘，输入密码。密码很长，长到令凯瑟琳感叹希泽尔的记忆力。
“其实，要记住这密码很简单。我只是在观察的同时，将它们换成了二进制的代码，所以，记忆起来很方便。可以说，那位倒霉的管理员也是这么记忆的。” 希泽尔头也不抬地说。
凯瑟琳的房间内安静异常，只有键盘的声音，不过多久，就看见希泽尔灿烂的笑容。“我已经得到了哈德林上校的宿舍监控装置的密码了……你想什么时候去？”
就是如此，凯瑟琳才可以旁若无人地进入弗波斯的宿舍。因为，希泽尔已经控制住了这里的监控计算机。
“很早就想采访哈德林上校了，” 凯瑟琳不由地说了些客套话，“我想好好写一篇关于你的报道。”
弗波斯明这为贝克记者前来的目的，不过是想知道关于他的“飞行事故”的情况而已。但疑惑也在他的心头产生，事实对于她来说有那么重要么？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客厅内只剩下了古老的座钟发出的声音。
还是凯瑟琳先打破沉寂，而且一针见血，“我来的目的就是你的‘飞行事故’，虽然我并不愿意这么叫它。”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弗波斯的心头闪过了无数的思绪，他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了，“贝克中尉，可不可以去我的卧室谈谈？”
凯瑟琳知道弗波斯已经接受了她的采访。走进弗波斯的卧室，她稍稍环视了一下，房间很整洁，书架有些零乱，但一尘不染。窗边有一个谱架，却没有乐谱。最引她注目的是书桌上的一张照片。照片中是一个女孩，清丽脱俗，还带着腼腆的笑，仿佛可以与身后的树林融为一体。凯瑟琳指着照片问道：“这个女孩子是你的姐妹么？”她眨着眼盯着弗波斯，却见弗波斯的眼垂了下来。
凯瑟琳意思到自己似乎是提了不该提的东西，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弗波斯居然自己开口了，“她，叫艾拉，是我的女友，可早已失踪了……”
“真是对不起……”虽然凯瑟琳道歉着，但这个从小就能呼风唤雨的将军千金终于知道了世界上有一种感觉叫做嫉妒。
弗波斯轻咳了一声，“还是开始你的采访吧……”
准确地说不是采访，而是交谈。凯瑟琳已经暗示了她对于弗波斯的怀疑，“我并不认为，哈德林上校你是会犯这样错误的人——我想要知道真实的情况。”
“好，我可以说，”弗波斯的表情严肃，“请问贝克中尉，你知道诺亚么？”
凯瑟琳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她从父亲的文件中多少知道一些情况，每次想起这个名字，她的眼前会出现骨瘦如柴的人们绝望的眼神……
“我想贝克中尉也一定知道卡宾尼的灾荒吧……”
凯瑟琳却是轻轻哼了一声，“这不过是政府的小题大做而已……”她原先所设想的的真相已经慢慢顺着她的思路展开。
“所以，我将粮食都送给了诺亚。我想换做是贝克中尉也会这么做吧。”
凯瑟琳重重地点头。听完了弗波斯的叙述，她叹了口气。“我也曾经试图要打听关于诺亚的事……可惜手头资料不多……”
“可惜我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弗波斯站起身，看向窗外。
凯瑟琳也站了起来，她知道，她的任务，就是揭露事实。诺亚，就是她的新目标。
诺亚
一个黑衣男子坐在一把紫檀木的椅子上，右手中滚动着两个玉石做的球，光彩夺目。房间内拉着黑色窗帘，所以，坐在黑暗中的他，脸让人无法看清。惟有从窗帘狭缝中挤入的一到光，让人看见了他的眼睛中折射出的阴枭的光。一旁垂手侍立着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毕恭毕敬，似乎是刚刚报告完毕。
黑衣男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盛天火么？那个丫头真是不简单啊。”
“可她抢了您的风头啊……”
“这个不需要你的提醒。终有一天，会告诉她的，诺亚终究是我的地盘。不过，我们没必要争一时之意气。不管怎样，饥荒可以缓解一下了……”
男子站了起来，衣服的背后可清晰地看见“御影”二字。与衣服和头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那带着不健康的过分白皙的皮肤。他，郑知秋。虽然年纪轻轻，但已是“御影”——一个堪与“圣之降临”一较高下的团体——的老大。
他已经听说了国立塔奇大学生物技术系教授罗克的女儿，生物工程研究生奥尔特嘉·罗克即将前往卡宾尼的消息。只要干好这一次，当年的那个惊天大秘密就可以昭之于众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四、沉默的嫉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