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云的女逃犯成神医了》百震笑言

4、神医

　　第四章
　　方沅站的正是一个角落，左手边便是床榻，床榻不大，看起来是作临时休息用的。再往前走，便是桌案。桌案上摆了厚厚一摞账本，方沅翻了翻，都是今年各地药材的收购情况。
　　关于庆王的账本会在哪呢？
　　收起来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摆明面上实在太敞亮了。
　　越过桌案，是三排书架，方沅略翻了翻，是历年账目明细，从十年前到如今都有，还有一些是辨认药材的典籍。
　　不是它们。

　　一直查看完三排书架也没找到什么，方沅回身看向整个屋子，觉得有些奇怪。
　　她在屋外环绕一圈的时候，这屋子略长一些的，屋内却并非如此，墙太厚了，尤其是身后这堵墙。
　　方沅看向第三排书架，书架紧靠墙壁，与墙壁间几无间隙。她抬手伸进书架敲了敲墙壁，是空洞的。
　　方沅四处查看摸索，许是书架少有人用，也没人打扫，书架大部分地方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唯有几处角落稍干净些。
　　方沅按在那几处干净的地方，都没什么动静。
　　她又按着晃动书架，“咔哒”，书架背后发出细响，书架打开了。

　　书架背后是一个柜子，柜子和书架一般大小，嵌在墙里，里面摞满了账本。
　　方沅随意抽出一本，
　　“天启二年，三月初二，入北境马匹三十匹”
　　“三月初三，入临江知府魏存真一百万两”
　　“三月初五，入八分珍珠二百八十颗”
　　……
　　桩桩入账，或黄金白银，或美宝珍玩，光一个账本加起来便有数百万两。
　　合上账本，什么标注也没有，但方沅很确定，这便是庆王敛财的账本了。
　　天启三年还是十二年前，那时张川尚是个小商人，临江知府是疯了才会给他送一百万两，只会是给庆王送的。

　　方沅翻了翻其余的，本本均是如此。
　　她轻呼了口气，不枉她设计张川针对于她，甚至让张川派出刘山去抓自己，她不惜将自己置于险境，才有了这些账本。
　　如此，她便可以好好图谋以后了。
　　只是，整整一柜子账本，她要怎么带出去？
　　时间紧，东西又多，而她只有一个人。

　　只能挑几本拿了，不能全带出去，也不能一个不带。

　　方沅翻着扫了几眼，挑了六本，提起裙摆，在腿上各绑三本，忽觉得腰间还是空的，她又在腰间绑了两本。
　　不想从角落的窗户出去时，因着腰太粗，出不去，只好拿出腰间的账本，待人钻出去后，再绑在腰上。
　　账本到手了。

　　方沅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渐昏暗，酉时已过，就要是换班的时候了。
　　她看着躺地上的家丁，本打算扔两个银子全了之前的谎，免得他们生事，弄得张川察觉此事。
　　但又转念一想，得了银子他们定要到处炫耀，只要稍加一问就知道张夫人根本没赏过钱。
　　反而不给银子好一些。
　　他们二人守卫时被自己迷晕，实属玩忽职守，只要旁人不知道他们失职，他们不会自爆被迷晕了，此事反倒能糊弄过去。
　　如此想定，方沅在他们鼻子里塞了颗能清醒的药丸，摆摆裙角，提步出了东园。

　　天色渐暗，院内各处都开始点灯，即便是外院的僻静处也有一两个侍女。
　　方沅本打算躲开，踏上本无人的回廊时却看见两个家丁直往这方向来，只好下了回廊。
　　另一边的侍女看回廊处有个人影欲走又回，喊住她，“哎，过来给我点点灯。”
　　现在正是晚饭的时候，找个人过来替自己点灯，她好去给主子们端菜，在主子跟前混个脸熟。
　　一声呼喊，不远处的家丁循声看向方沅，方沅只好转身回应，“来了。”
　　待走进，那侍女觉得方沅有些面生，“姐姐是哪个院的？不知姐姐怎么称呼？”
　　方沅低了头，“刚来的。”
　　侍女看不清方沅的长相和衣饰，听见是刚来的便存了分轻视，接着又瞧见方沅略微肥大的腰便笑了，“你的腰倒是比我粗好些呢。”
　　也不待方沅答话，“你在这儿给我点灯，我还要去伺候主君。”
　　方沅点头，那侍女便跑远了，“这一边都要点，不准偷懒。”
　　方沅拿起火折子，随手点了一盏，点灯间隙中瞧见家丁已然走远了。四下无人，她便挑昏暗的地方离开了。

　　小红房内。
　　方沅推门而入，屋内两人都站起来，珠音面色担忧，“姑娘终于回来了。”
　　方沅脱了衣裳，解下身上绑的账本，示意珠音收起来，又对小红道，“多谢你的衣裳，今日此事莫要说出去，以免惹祸上身。”
　　小红自然明白方沅说什么，她也曾出身东宫，各种事也见识过，明白闭紧嘴的道理。
　　收拾齐整后，方沅替小红的妹妹拔了身上的针，正准备离开，忽地回头看向小红，“倘若你愿意替我看着这府里的动静，有什么都去报我一声，那你妹妹的医药钱，我来付。”
　　小红愣了一下，低头未作回答。
　　方沅笑笑，“我不逼你，你即便回绝，我也会继续施针为你妹妹重续筋骨。这个回答一直有效。”

　　出门时，方沅听见府里的嬷嬷正在教训一个侍女，“让你去点灯，你偏不点，非要去厨房给主君端菜？”
　　“一个外院洒扫的，你是什么劳什子，轮得到你去端菜？也不怕闪了你的腰！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凭你也想在主君跟前露脸？”
　　那侍女犹不服气，“我让别人帮我点来着，谁知道她竟然点一半儿跑了！
　　嬷嬷更气了，一声响亮的耳光，“你还顶嘴！该干的不干！”

　　出了门，里面的吵闹声就听不清楚了。方沅上了马车就瘫软了身体，随意靠在一边，撩起车帘看向大街，瞧见街上刚出炉的炒栗子，“买些炒栗子吃吧。”
　　“是，”珠音喊停了马车，去街对面买了一包。待她回来时，正巧路上一辆装饰精致的马车过来，珠音等了等才过来。

　　“刚刚路过的马车，是杜家的吗？”方沅问道，她瞧见上面有个杜字，却不知晓是不是那个杜家。
　　珠音坐定，边剥栗子边道，“是，该是杜家表姑娘的马车。”

　　她们嘴里的杜家，不是京城随便一户姓杜的人家，而是当今朝廷左丞相杜祖和杜家。杜家世代官宦，功勋显著，累至如今，门生遍布朝野，杜家在朝廷上的声势数一数二。
　　京城里小道消息传，当初太子身亡，庆王四处拉拢势力，曾亲自上门求娶杜家女子，允诺侧妃之位，却被杜家断然回绝，直言杜家女不作妾室。
　　这样的胆量，换做是旁的人家是万万没有的。
　　可胆量也是从权势中来的，杜家之显赫，之权势，京城人人向往、人人艳羡，却再无第二家。

　　“这个杜家表姑娘是什么来头？”方沅接过剥好的栗子问。
　　珠音道，“杜家表姑娘是杜丞相的外孙女，本姓何。她八岁那年，杜家三姑娘与夫君出去游玩，夫妇双双落水，都淹死了，独留这一个姑娘。杜家就派人接了到杜家养着，算年岁，今年已经十八了。”

　　“在杜家伺候的人，你有认识的吗？”方沅又问。
　　珠音出身东宫，当时太子身亡后，放了一批宫女嬷嬷出去，其中不少宫女嬷嬷被官宦人家请走了。
　　所以这问话是有缘由的。
　　珠音道，“说来也巧，表姑娘身边的程嬷嬷我是认识的，是东宫的教养嬷嬷。杜家疼爱这个表姑娘，特意四处打听，请了她来照顾表姑娘。”
　　珠音从东宫出来，在京城人家里待了好几年，对京城的情况了如指掌。

　　方沅自己剥了栗子，边听边想，庆王的敛财账本在她手里，是把柄，也是烫手山芋，必须找个靠山，一则保自己无虞，二则知道怎么更好的利用账本针对庆王。
　　杜家是京城唯一一个有权势，又没有和庆王有联系的官宦人家。
　　选杜家最合适。

　　“之前听说，杜家有个郎君叫杜昱，身患重病，连宫里的太医都治不了？”
　　“对，杜昱是杜阁老的长孙，五年前科考场上突发疾病，自此身子便衰败了。前几日听说，如今是强撑着，怕是三月也听不到。”珠音道。
　　如今已然二月十二，离三月没剩几天了。

　　“既如此，”方沅换了个姿势窝着，“珠音，明日去看看程嬷嬷，让程嬷嬷说在那位表姑娘跟前说几句好话，荐我去给杜家郎君看诊。”
　　“我手里拿了账本，想对付庆王，还得寻个靠山，寻个帮手，杜家是最合适的。要多少银钱你自己取用，不必回我。”
　　“是。”

　　次日晚间，杜府，云栖院。
　　杜家表姑娘沐浴后，端坐在椅子上读书。
　　程嬷嬷进来，瞧见桌上的烛火暗了，换了一盏明亮的，“姑娘，仔细看坏了眼睛。”
　　表姑娘摇头，“无妨，烛火还亮着，不累眼。烛火省着些用，舅母这几日愁着，少领回东西，少惹些烦心。”
　　“哎，”程嬷嬷转至她身后，替她轻按肩膀，“姑娘，大郎君病得一日比一日厉害，也难怪大夫人烦心。”
　　表姑娘叹了口气，“大表哥原本是处处出挑的人，突然变成这样，都难享齐人之寿，舅母怎么受得了。”
　　程嬷嬷道，“姑娘，要不咱们介绍个神医给大夫人，说不定能救大郎君呢。”
　　“神医？”
　　“今日有个旧相识来找我，她本是回乡下奔丧，不想遇见一个神医，治好了她母亲，听说这个神医很有些本事，要不把她引荐给大夫人？
　　表姑娘皱了皱眉，摇头道，“此事不妥。凭他什么神医，杜家这几年把能找的都找了，若杜家没找的，定是乡间野医，这几年，号称神医的骗子还少吗？怎能给表哥治病？”
　　“太医都束手无策，那么多名医也都看过了，都没有办法。如今叫一个没有名声的大夫给表哥看病，舅母会怎么看我？什么人都往她跟前带，徒惹烦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