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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审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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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次方沅用的汁水,除了华草汁外,还放了许多补阳药汁。寒为阴,寒气过重便是阴者多,这是她听过赵明书落水长久未治后自己着意添加的。
也不知有用无用。
方沅将碗里烧起来的烈酒一点点撒在赵明书身上,用了三碗后,赵明书忽地轻咳一声,“好热。”
帘外的赵明礼喜道,“阿姐,你醒了!”
一路走来,方沅给许多人看病其实都没有十足十的把握能治好。她行医经验实在太少,只能靠兵行险招给人治病,所幸每次结果都不错。
这次好像也不错。
方沅拔了赵明书头顶的银针,赵明书冲她感激地笑,“多谢方大夫。”
经过一次火燎,赵明书血的颜色很快变红了,方沅拔了针,撒了些止血的药粉在伤口上,又开了张方子递给侍女。
“赵姑娘关隘已过,寒气尽除,但身体弱得很,还要好好将养,切不可再受寒。这副药熬好了就给她喝下去,床边不能离人,时刻看着,有什么告诉我。”
赵明礼在帘外不住鞠躬致谢,“多谢方大夫救命之恩!多谢方大夫救命之恩!”
赵明书也撑起身子想要道谢,被方沅按住了,“你身体还弱着,就不要起身了,好好睡一觉。”
赵明书感激称是。
一万两眼下算是保住了。
方沅收拾好药箱,掀开帘子踏出内室。
还剩刘山需要解决。
方沅提着药箱,转头看向赵明礼,他正差人取药,“赵郎君,刘山在哪?”
赵明礼闻言回身,“方大夫,我让人把他关库房里了。”他招手让管家过来,“带方大夫去库房。”
管家应下,向方沅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方沅跟在他身后。
雪已停,青石铺设的石板路蜿蜒而行,积雪已经打扫干净,方沅踩在上面稳稳当当,跟着管家进了库房。
库房昏暗阴寒,灰尘满布,看起来已经废弃许久。
刘山此时被捆在扎起来的十字架上,管家解释道,“这刘山身上有些功夫,虽然昏迷了但还是担心普通捆绑制不住他,所以这样绑了。”
方沅随手将药箱搁在旁边的药架上,环视周围,“有火盆吗?”
赵家对这个刘山确实怨恨,这个库房四面透风,又在背阴处,没有光照,甚至比外面更冷些,就由着刘山这么冻着,一盆炭火都没有。
“有的。”管家示意外面的人端进一盆炭火,屋内才勉强热些。
方沅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颗药丸扔在火盆里,一股奇异凉意的气味从火盆散出,提神醒脑,管家站在方沅身后,打了个激灵。
醒神的味道是给刘山闻的,刘山睁开眼瞧见方沅,狠狠啐了一口,“你到底是什么人?手里竟然有‘白眉’?”
“白眉”在黑市有市无价,就连张川几次想找来研制都不曾到手,她一个只能买座破烂院子的乡野之徒怎么会有这个?
方沅侧头向管家道,“我想单独和刘山谈谈。”
“是,”管家退下了。
库房内只有方沅和刘山两个人,两人相视,刘山又啐了一口,“贱人,不知你手里有‘白眉’,竟着了你的道。”
“几个时辰前刘管家还对我喊打喊杀,几个时辰后,就成了阶下囚了。”方沅嘲讽道,“世事真是好无常。”
“哼,不妨告诉你,劫杀你不是我的主意,而是张爷的主意,我们还未回去报信,张爷很快便会知道我不见了。到时候查到你,不管你手里有什么,一样完蛋。” 刘山依旧狂妄。
方沅随意找了一把椅子,擦干净坐在上面,略微抬头,盯着刘山,眉眼带着一丝冷意,“你能不能活着到下个时辰都难说,还是不要操心我了。”
刘山面容扭曲,愤恨不已,威胁道,“嘿嘿,你知道我们背后是谁吗?你们知道你们在和谁作对吗?你们要是杀了我,下场一定比我惨。”
刘山如此镇定,自是因为觉得方沅若是真的了解他背后是谁,是绝不敢动他的。
他是张川的人,而张川可是庆王的左膀右臂,他日庆王登基,张川一定能做个官,连他也能进蝉花卫耍耍威风。
方沅收回眼神,“是吗?你又怎知你不是受他们牵连?”才被我抓了?”
刘山嗤笑,根本不信,“你不会知道你在和谁作对。”
天底下谁敢和庆王作对?
他可是皇帝独子,明日的皇帝!
“那他,”方沅问,“认得你吗?”
刘山面色变了几变,方沅忍不住笑,“张川没带你见过他?真是可惜,那可是好大的机缘。”
“你知道是谁?”刘山脸色彻底黑了。
“我当然知道了,”方沅道,“庆王,当今皇帝独子。”
石破天惊。
刘山变了脸色,她竟然知道!
旋而面上又有了得意之色,“你既然知道,还不快快放了我,若是庆王知道今日之事,保证让你尸骨无存。”
“好一个狐假虎威,庆王都不认识你,又怎么会为了你杀我呢?”方沅嘲笑道,“刘山,你想威胁我放了你,扯大旗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张爷是庆王的左膀右臂,他日便是皇帝近臣。你敢杀我?”
“有什么不敢呢?”方沅反问。
刘山一愣,“庆王乃皇帝独子,假以时日便是他坐天下,你不怕?”
“害怕?”方沅冷笑一声,“我早就忘了害怕是什么。”
十五年前,她还是施怀安的时候,亲眼看见庆王是怎么指使手下人冤枉父亲的,是如何杀了不肯认罪的父亲的,又是如何让母亲去死的。
那时是她最害怕的时候,怕父亲母亲死,怕自己死。
可现在?她一点儿都不怕了,怕有什么用?
怕,就会退缩,我退便敌进。
她偏不怕,便是皇帝独子庆王,她也要拉下马来,亲手送他去给父亲母亲叩头认罪。
方沅抽出发髻间的银簪,横在刘山颈间,“庆王于我有灭家之恨,张川亦然。我想杀我,我本可以不和你计较的,但你是他们的人,两项加起来,我便要计较了。”
“刘山,今日我问你答。你若答地令我满意,我或许能放过你,若令我不满意,你一定比张川庆王这些人早见阎王。”
“你跟张川那么久,张川和庆王来往,一定有许多私密,那些私密都在哪?你告诉我,怎么才能拿到它?”
刘山沉默,不肯说。
“你是在逼我杀了你。”
方沅冷冷道,“你既然不要命,我就做次好事,成全你。”
她提转发簪,就要直接插入刘山的动脉上。
刘山大喊,“我说!”
他又惊又气,惊得是方沅真的毫不犹豫地下手,就和京郊杀掉那个大汉一般,冷静地可怕。
气的是,他真的怕她杀了他,他真的怕她的威胁。
刘山道,“你便是知道了也没用,你拿不到。”
“拿不拿的到,便是另一回事,你只管说便是。”
“张川和庆王来往,一直都记账。那账本正放在他城东的院子,那院子的东厢房有密室,账本就在厢房的密室。”
刘山说话半真半假,特意将地点说错了,地点是一个仓库,不过存放些药材,。想让方沅自投罗网,害死她。
方沅在刘山胸口捅了一簪子,“你说错了,重说。”
刘山道,“没说错。”
方沅抬眼盯着他,手中的簪子又旋进一寸,“说错和没说一样,你若不肯说实话,那我只好杀了你。”
刘山胸口剧痛,犹犹豫豫终于说了实话。
“那账本他一直放在他的家里,他的书房。”
“密室怎么打开?”
“你进不去,那里离他卧房一步之遥,更别说还有人看守。”
“你只需要告诉我密室怎么打开就是。”方沅轻轻拨动银簪。
刘山胸口疼得厉害,连呼吸都颤颤巍巍,“我不知道,我只见过一次,那时候已经打开了,他很快就合上,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打开。”
方沅松了银簪,回忆起张川。
当年因张川之妻与母亲是闺阁之交,张川与父亲也走动频繁,二人关系极好,常常在一起讨论药理,研究药材药性。
可最后谁也想不到,公堂之上,竟是张川出面指认父亲购买毒药。
再加上一个詹事郎指认父亲投毒,二人合力,生生将毒杀太子的罪名扣在了父亲头上。
那毒药她知道,毒性甚烈。那年母亲怀孕,胎气常常不安,父亲担心沾染些什么害了母亲,平日都不鼓捣有毒性的药材,又怎么会把毒药放在卧房里呢?
只能是有亲近人进了卧房,而那时能出入母亲卧房的,也只有张川之妻王艳如了。
人心难测,谁曾想他会投靠庆王,刻意诬告呢?
难怪十五年间张川能从一个药铺掌柜一路成了京城赫赫有名的商人。
方沅缓缓吐出一口郁气,十五年了,她终于可以面对仇人了。
“你问的我都答了,放了我!”刘山忍下胸口剧痛,低声道,“放了我。”
方沅拔出银簪,微笑抬头,“我只答应不杀你,没说要放了你。而且这里是赵家的山庄,赵家郎君看到你很是开心,一定不舍得放了你。”
刘山恍然大悟,“贱人!你敢耍我!”
她是故意把他带到赵家的!
他落到赵家会怎么样,用脚想都知道!他害赵明书落水,又害她无大夫可用,赵家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贱人!腌臜货!婊子!”刘山顾不得胸口疼痛,拼命挣动想崩开绑他的绳索。
太吵了。
方沅冲他面孔扔了一把粉末,压低了声音,“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会有‘白眉’吗?那是因为这是我做的啊。”
她靠这个在黑市买消息,上至皇室宗亲,下至贩夫走卒,每条消息黑市都有,省了她不少力气。
刘山脑袋渐渐歪向一边,口里还在喃喃,“贱人……”
方沅擦干净银簪,重新插回发髻,提了药箱推门而出,抛给外面管家一瓶药,“人就留给你们郎君了,这瓶药或许能派上用场。”
山庄主院屋内。
赵明书喝下汤药,看着眼前的弟弟,“你打算怎么处理刘山?”
赵明礼放下药碗,“好不容易抓到他,我打算杀了,以慰姐姐疾病之苦。”
“我们得罪了张川,你抓了刘山,一旦被别人知道了,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赵明书叹了口气,“我们都会死。张川做事狠辣,还会派人来杀我们,甚至不只我们,恐怕还要连累方大夫。”
赵明礼试探道,“姐姐的意思是?”
赵明书漱了口,想了半晌,“告诉下面的人,不准任何人说方大夫来过这里,也别说我的病治好了。一切都按病没好的情况照做。”
“那刘山?”
“弄疯他丢出去,别让人知道他来过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