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玫瑰与盛夏》lain风铃

14、歹猫

　　还没用钥匙打开门，就听见门里“喵，喵”的声音。这家伙指定是是又犯事了。我得小心点开门，免得我一打开门它就从门口溜出去了。

　　门开了一个小缝，立刻一只橘色的脑袋从门里挤出来。我把手伸进去把那只胖乎乎的团子揪起来，它四脚悬空一下与我四目相对。我把目光移开，从门缝里被挡得不多的光景里应约看见了它的杰作——散落一地的纸巾碎屑，莫名倒下的画框，还有印着罪证的颜料脚印。可惜为时已晚，那沾满颜料的爪子还是一脚踢我胸口上了。

　　我拎着它，身子一下后退了几步，反应过来才进了门把门关上。

　　“林大橘，你想干啥啊？这你家我家？你这歹猫，我打死你信不信？”

　　上一次这么拎着它，还是某个周三。结束了一天课程的单纯少年林远飞躺在床上，忽觉床上一片湿湿的，一看，哟，尿了。善良少年翻身下床，自此不再善良。

　　“猫条给你停一周哦，下次再犯我就把猫条全送楼下咪咪。”

　　“喵——”

　　我把林大橘关进厕所，着手开始清理。好不容易把纸巾捡进垃圾桶，扶正了画框，准备拿拖把拖地，一开厕所门，林大橘就溜出来了。

　　歹猫啊！！！

　　总算把家里收拾干净，我瘫在沙发上看了会手机。正对着视频傻笑着呢，林大橘不知道什么时候信步到沙发上，一瞬间四目相对吓了一跳。

　　“喵？”

　　“哇！”

　　果然，原本颜料已经在林大橘脚上干掉了，我打算明天把它送去店里洗。可它不知道在哪踩了水，颜料遇水又蹭到了布沙发上，印了一串猫爪印。

　　林大橘我要打死你！

　　看来只能在家里给它洗了。我没在家里洗过猫，一般都是在店里洗。但现在不洗不行了。我思索片刻，开始搜索“洗猫教程”。

　　看了前半部分，大概就是要轻，要对猫猫好一点。

　　当然不在话下！我可是全世界最温柔的男人！

　　“来林大橘，爸爸给你洗澡澡。”我把手向那只歹猫伸去，刚碰到它，它就跳走了。

　　“喵！”

　　“不是，你几个意思啊？你把我家里搞成这样，我还没气，你先气了？”

　　看来只能给它适当的引导了。唉，说好不给猫条，可还是破戒了。我就是如此心软的一个人。

　　刚拆开猫条包装，林大橘闻着味就来了。它起先是伸出舌头舔了舔，后来就开始吃，吃的很香。到后来甚至开始咬包装袋。

　　“行了大橘，吃了爸爸的猫条就要跟爸爸去洗澡澡哦——”

　　一把抓住，顷刻炼化！

　　它倒是不叫也不闹，任由我乖乖抓着去洗澡了。我把它放进浴室里，一边看教程一边研究怎么洗猫。我听上面说，要先让它熟悉花洒。那就先熟悉吧。

　　“来，大橘，这是花洒，碰碰哦，一会就要这个给你洗澡。”

　　“来，大橘，我开水了哦，你听听水声，等下洗澡澡了哦。”

　　整个洗猫过程还算顺利。颜料一淋就下来了。它没有太抗拒，没有抓人咬人没有逃跑。应该算成功了吧？看来我就是如此善良的一个人，连这种歹猫碰见我都安静下来了。

　　洗完猫，我把它用软毛巾擦干，然后抱到外面。下一步是吹干。我把它放在地上，回浴室找吹风机。翻了两个柜子，吹风机都不在。哪去了？出门一看，一坨湿的歹猫窝在沙发上，旁边是晕开的一片水渍。

　　歹猫终归是歹猫啊！

　　看来要吹的东西又多了一件。

　　吹风机在客厅的抽屉里找到了。我把猫按着吹，可一开吹风机它就溜了。

　　“喵——！”

　　它似乎很怕吹风机。一听见声音，它就溜走了。钻到一个角落里。它也有创伤吗？吹风机的创伤？好吧。

　　林大橘是我捡的猫。第一次遇见它的时候，它缩在一个小巷子里。旁边都是垃圾桶，又臭又脏。那时还下着雨，我上街买点水果，只听见巷子里有东西在喵喵叫，走进去就看见一只脏脏的猫，毛都集成一束一束的缩在角落。我没养过猫，只养过鸽子。不过它飞走了。从窗口里。那天我想，要是哪天这只小猫也跑走了，那就让它跑吧。它一定是不喜欢我才会跑的。让他去过它自己想过的生活，这是我能想到的对待它最好的方式。

　　但事情没我想的那么多。我把它用衣服包住，撑着伞把它送到宠物店。一番检查过后，医生说他并没有什么问题。我掏钱给它洗了澡，做了驱虫，打了疫苗，把它接回家去。有亲戚和向叔给的生活费，我手头不算紧，于是计划给它添置用品。回家的路上我把它抱在怀里，它很乖，静静的，散发着热量。我在想，应该叫什么名字呢？它是只橘猫，那就叫什么橘吧。小小的，要不叫小橘？不对，我希望它长得很大，那就叫大橘吧。

　　自从，家里多了个祖宗。

　　“大橘，来，我给你擦干，感冒了得个五千块钱的病该咋办啊？”

　　可它就是死活不肯出来。

　　还能怎么办？喂点猫条吧。正好洗澡前的猫条拆了还没吃完。我把猫条塞进那个小角落里，期待着它出来。果然，它还是被猫条吸引了。它缓缓在角落里掉了个头，闻了闻，然后伸出舌头开始舔。

　　它身上的毛还有点湿，我把它抱出来放在沙发上小心地擦。等擦到没有什么水分吸附在毛巾上，我还是拿出了吹风机，调到最小档，拿得远远的让它适应。

　　它没有一开始那么抗拒了。我又一边摸着它毛茸茸的脑袋一边慢慢让吹风机靠近它。它表现得还是有点害怕。不过没再躲了。我就这样轻轻地吹干了它身上的毛，然后把它放回猫窝去，又吹干了沙发。等我忙完，已经很晚了。

　　我洗漱完，忙完自己的事躺在床上。江淮之没给我发消息，没在群里发消息，也没发朋友圈。我大致回了下音乐社群里的消息，然后发了条“洗猫好累”的朋友圈，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睡了。

　　其实也称不上睡。我只是在想。我想，要是我是一只小猫就好了。如果我是一只小猫，我就可以在正午的阳光里打一个绵长的盹，然后迈着步子去吃猫粮。但要是我没那么幸运，成了一只流浪猫怎么办？我听说社会上有很多人虐猫。那些描述他们行径的语句我光看着就毛骨悚然。

　　那还是不要当小猫了。那我要当一只鸽子。我想飞到很远的地方去。我想把整个世界都看一遍。我喜欢世界。但要是被猎鸟者的子弹击中了怎么办？他们剥夺我飞翔的权利，但甚至无法为自己安上翅膀。

　　我不要变成鸽子汤。

　　那变成什么呢？变成什么好呢？

　　果然，还是变成小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