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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事事不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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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衙后陆栩好像看到于风几人约着去做什么,正想上前问问,被牧言曦拉了过去:“走吧。”
陆栩也只能先办这边的事:“回去换衣服,分开进临风楼,以免旁人起疑。”
见牧言曦答应,陆栩才放心离开。
牧言曦去的早,一进去便有人围了上来,他未见陆栩身影便任其拉走,入座后还需不着痕迹的左躲又闪,感到有人摸上自己的背他忽地站起,强忍不适道:“我...有些怕痒。”
一位姑娘问道:“那这里呢?”
感到有人又抚上自己的胸膛,牧言曦忙后退:“这里也不行。”
又有姑娘笑道:“公子这般害羞,来这里做什么?”
牧言曦道:“我等人的。”
另一边的陆栩装扮好后也溜了进去,没走几步便被人拉进怀里,是个有些醉的男子:“这姑娘看背影就知道是绝色。”说着要摘她的面纱。陆栩推开他道:“公子等等,我去给你取些好酒来。”
那人不买账,又将陆栩拉过去,酒气熏得她头疼:“要什么酒啊?有姑娘就够了。”一双手不老实摸上她的腰,陆栩被吓到,抓住那手,利落的一巴掌清脆。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她顿了顿,温声细语道:“公子不喜欢吗?”
好在那人确实有些醉,也不恼:“小美人花样挺多。”
看他凑过来,陆栩拿起桌上折扇展开将他挡远:“我们做些有趣的好不好?”
“做什么呀?”
她硬着头皮说道:“我躲起来,你找我好不好?”
那人抓着她的手亲了一下,眼神痴迷:“那你可要躲好。”
陆栩抽开手走的飞快,手不停的在衣裙上擦。
再一次被人拉走时,那人力气大,手也快,直接将人环在怀里,陆栩下意识往下溜,趁他还未抱紧从中脱身。
牧言曦这是第一次抓到手还让人溜了的:“你这招跟谁学的?”
陆栩这才看清是他,松了口气:“你查到什么了吗?”
他摇头道:“没有,我也是刚脱身,我差点没了清白!”
陆栩见他躲在角落问道:“也有人摸你了?”
牧言曦立马诉苦:“是呀!为了躲开都快扭成麻花了!”他看了看陆栩的装扮,“你这个打扮...你刚刚让谁摸了?”
陆栩观察着周身情况道:“醉酒的,不碍事,你去那边看看,我去后面。”
牧言曦根本不听:“不行,咱们一起,我怕有人扑上来。”
“你推开就好了。”说罢正要走,衣袖被他拉着,陆栩也知道他的性子,只好妥协,“好,一起。”
两人找了离楼梯近的桌子坐着,往来的人多,也能听到些消息。
牧言曦见她端坐着仔细听声音的模样,心生欢喜,慢慢靠她近了些,见她没注意到,猛地喝了几杯酒后顺势靠在她肩上。陆栩本能的将他推开:“怎么了?”
牧言曦愣了愣,眯着眼睛道:“有点晕呢。”
陆栩见他脸是有些红:“那你趴桌子上休息一会。”
“不行,本来我们两个在这里就很怪,我趴着你又坐的端正岂不是更可疑?”说罢抱着她,靠在她肩上,“为了案子,你就牺牲一下嘛...再说了,我又不是外人。”
陆栩被这话说服,随他靠着,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打在颈处时,陆栩想起什么低头道:“不许咬人。”
牧言曦又把她往怀里带了带:“我现在不咬人了。”
陆栩没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倒是遇到了景秋,景秋笑着看向两人:“小陆大人这是...找了个小倌带在身边?”
陆栩:“不是。”
牧言曦:“是啊。”
景秋不由感慨:“牧大人这模样,做小倌确实合适。”
陆栩解释道:“他醉了。”
牧言曦也继续装醉,抬眼含情脉脉看着她:“陆大人...不喜欢吗?”
陆栩被他看的不自在,喂他喝了口茶:“你清醒一点。”
景秋早就看穿牧言曦是故意为之,对陆栩道:“先将牧大人送到我房里歇着吧?”
陆栩正要答应,牧言曦坐起来拉着她的手,又凑到她面前问道:“你要让我一个人吗?你怎么能让我一个人呢?”
景秋忍着笑意:“正好我也有事与陆大人说。”
进了屋,牧言曦也不肯睡,偏要坐在陆栩旁边:“我睡不着,坐着缓缓嘛。”
景秋给两人倒茶时说道:“牧大人和传闻中不太一样啊。”
牧言曦装聋作哑不理会,自顾自地玩陆栩的一缕头发。
陆栩也由着他:“或许是和我熟悉些。”
景秋也识趣,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陆大人是为了上元节那桩案子来的吧?”
陆栩:“你知道?”
景秋喝了口茶,抬眸时眼中含泪:“我先前在千霞楼时,与荣婉交好,那日我不在此,得知她消息时已经...”说着,泪也跟着落下。
牧言曦给陆栩递了帕子,陆栩不懂他怎么不直接递给景秋,转手递上去。
景秋忍着情绪道:“送荣婉来的人是程安。”
“什么?”陆栩不敢信,“你亲眼见了?”
景秋点头,泣不成声:“我见他拿了钱走的,他说女人而已,死了就死了。”
离开临风楼的时候,牧言曦收了那些样式,陆栩只当他酒醒了。
牧言曦看她郁闷劝道:“起码要破案了不是吗?”
景秋还告知了程安一位友人的身份,只要有了证词,这案子便要结了。
“为什么会是程安呢?”陆栩想不通,若只是不爱了,又何必如此伤害。
牧言曦道:“人心险恶,真心易变。”
陆栩想起父亲的话,点头认同:“感情果然可怕。”
右廷尉抓了程安那位好友。
程安十八求娶荣婉,恩爱时如胶似漆,他渴求功名,渴求和她有一个更好的家。彼此相爱时,都愿意为对方竭尽所有,千霞楼再苦荣婉也撑了下来。
前年初冬,程安悄悄来看她,见荣婉受罚,说什么也要带她回去。
“多少钱我们赔就是了!再不济闹到官府去!”
程安那人被打了一顿,右手手筋被生生挑断,读书人断手是不小的打击。他告过官,找不到行凶者,渐渐没了消息,他求助小有权势的友人,被骗光了钱财。
练习左手写字的那段时间,他的心也空了,反复问自己,读书有什么用?好像什么都得不到,什么都护不住。
平时也有人会打趣他,“你妻子总不回家,是不是外面有相好的了?”
听的多了他竟然生出几分猜疑,偷着在京城住了一段时间,有些病态的窥视自己的妻子。
那日席温送线至千霞楼,带去了一只木制鸳鸯,“另外一只呢?”他越想越恨,断定荣婉背叛了自己,恨她薄情,恨世道不公。
荣婉总惦记他,攒了钱便寄回去,关心他的近况,叮嘱他照料好自己。
情感是极危险的事物,不爱时可以推翻一切,再多的付出在程安看来,不过是荣婉在求一个心安。恨蒙蔽了他的眼,再看不到一点妻子的好,渐涨的是无边恨意。
程安写不出文章了,他不再是意气风发的少年,越是如此他越是憎恨,将这也归为荣婉的错。回信是为了她的钱,说那些爱她的话不过是怕她起疑,荣婉越是付出,程安便越心安理得。
那天荣婉满心欢喜的回到他们的家,正准备收拾,程安便回来了。她看到自己的信被随意塞着,质问了几句,遭了毒打。
她不明白程安为什么变了,想进城去报官,惹的程安更为不快,竟打的人晕死过去,平安符就在那时沾了血,被打落在一旁。
荣婉再醒来便是在临风楼,景秋求了许久才救她出来,她求生的欲望在见到程安的那一刻彻底消散。是夜,景秋为她换了干净的衣衫,看着她被人拖走却无能为力。
陆栩得知后一言不发,拿着那只木鸳鸯去审席温,牧言曦跟在她身旁,快走两步帮她开门。
陆栩将木鸳鸯放在桌上道:“程安是看到你送荣婉木鸳鸯,误以为遭了背叛,才有后来的事,你为何只送一只?”
席温眼中浮现悔意,泣声悲凉。
席温也是西郊人,为谋生计,十几岁时便去渡口搬运木材,时间久了,身子骨也硬朗,水性也好。
初见荣婉那日,她帕子被风吹落水中,他恰好要上岸,便帮了个忙。
荣婉心里感激,听闻需要人手送丝线,她举荐了席温,后得知他也是西郊人,偶尔见了便聊上几句。
那年上元节灯会,荣婉猜中了个平安扣,席温因病一段时间没有出现。他以自己生辰为由讨要了那平安扣。
他道:“有了这个,日后定是事事顺遂。”
席温想回礼给她,也好借此与她多见几面。荣婉想要一对木鸳鸯,她心心念念只有程安,席温虽伤怀,却也应下了。
先送了一只,说另一只还在做,这样,荣婉见了自己便会问,如此,也全了自己的期许。
可如此便害惨了她。
席温再见时荣婉已经是冰冷的尸体,听说是被程安送进了花楼,他买了极好的棺椁,挖了两天的坑。做了木制的墓碑,带有私心的将其写成自己的妻,深埋故土,从此愿她再无风雨。
先前一次送茶给景秋也在千霞楼停留过,景秋不爱喝便赠给他,他觉得是稀罕物一直放着。买了坛酒,将茶饼泡进去,托人送去程安手里,程安醉死后他将人扔进河中。
后听闻是大理寺的陆少卿送荣婉回家,他便开始恨陆栩,要杀了她。
“我不后悔。”席温道:“我认罪。”
陆栩要离开时,听到他说:“恩与仇,事事不休,笼中鸟,处处难分。”
陆栩回头,只见席温嘴角渗出血,笑容阴寒:“陆栩...你以为你逃得掉吗?”陆栩忙喊人请大夫,也是无力回天。
写完判文,陆栩带着贡品去看荣婉的新墓。于风是个办实事的,新做的墓碑也大气,她不是谁的妻,她只是荣婉。
牧言曦跟着她,也只是陪着她。
“你最近很安静。”她道:“有心事?”
牧言曦答道:“没有,你呢?”
“我有。”陆栩听见斑鸠叫着,转身一瞬见其飞走,她好似明白了什么,“说到底也不是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