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边坟》君可乐

2、蔡大爷

　　“什么二狗子的忌日，林长生不是——”，赵溜子拉下裤子撒着尿，嘴里斜叼着烟，不耐烦的回着撇过眼来。

　　“握草，鬼啊鬼啊！”，赵溜子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猛的甩了我搭在他肩上的手，裤子都没来得及拉就赶忙往回跑。我见状上前几步想说：“赵溜子我——”。

　　“啊啊啊啊……”，我听见赵溜子尖锐的叫起来，裤子随着动作拉了下去，显现出两条腿杆子。他跑着摔在地上，又动作急促的爬起来跑。边跑便叫，我没上前了。

　　赵溜子这是疯了？我心底里震惊的不行。我的心底隐隐泛出些无力感，转头继续走，这下我想回家的感受越发深了。

　　一路上，我又看见许多往来的村民，想上去打招呼，可旁人一看见我，就尖叫着跑开。

　　我丈二摸不着头脑，只能一路回家。

　　我家在村西头，挺穷，只有一座毛坯房，毛胚房的墙边掩着长长的青草，墙角的砖瓦碎的有些夸张，一不小心就会摔下来，变得稀巴烂。

　　远远望见家里的灯很暗，看起来还有些出奇的安静。我心下疑惑，走近了看去，才陡然发现发现家门口挂了好几条白绫，门也破了，大大的敞着。院子里落叶满地，牛圈也空了！有些震惊的同时，我又害怕起来。

　　家里怎么挂了白绫，难道是老父母出了事情？

　　心下这么想，我就走的越发快。

　　进了大门，我就朝着唯一还亮着灯光的屋子里走过去。

　　走进去的时候，我母亲就坐在门旁哭。我心底里猛的泛起苦痛来，似乎预感了什么坏的事情，立马走过去低声的安慰母亲道：

　　“妈，您别伤心了”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母亲一抬头就吓得跌坐在了地上，眼泪似乎都陡然忘了往下掉。口中疯狂的不断呼唤着我的父亲。

　　“老头子老头子快出来，出大事了！老头子……”

　　母亲的尖叫让我头脑有些昏涨。

　　难道父亲没事？我疑惑的上前一步，母亲却哭的更厉害了。

　　我看见父亲从里屋里疾步走了出来，看见我的同时，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倒。与老村长同出一辙，我父亲随手捞起了门边的铁锅和碗就向我疯狂砸过来。

　　“爸，你疯了！”

　　我大吼道，躲避不及，我的头被父亲丢的碗砸中了。我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额头，居然没出血，震惊的同时却又见父亲丢了碗盆过来。于是我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忙不及管，赶忙转身跑了出去。

　　跑在路上的时候，我被院子里的荒草绊倒了。我猛的回头，我看见母亲在地上哭，地上全都是碎掉的碗片，父亲也瘫坐在地，似乎眼前也吊着泪。

　　心里悲痛的同时，我暗道。

　　我知道家里出什么事儿了——父亲精神有些不正常，母亲也崩溃了。

　　这样想着，我的心底就越发悲凉起来。

　　不能回家，我只好一个人到处走。

　　这一次出来，我遇到的人更多，他们的反应也更激烈。已经是下意识的转了头才发出尖叫了。

　　由此，我的心里越发憋闷，搞不清楚状况的同时，心低也暗暗骂道：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一个村子里的人精神都有问题？

　　我不敢苟同，只好抓紧着步子往前走。

　　想着今晚只能进县城开家旅馆凑合睡了，明天再回家，也好看看老父母究竟是出了些什么问题。

　　这样想，我心底又渐渐轻松起来。

　　路过村头的那棵歪脖子树时，我远远的望上去，忽然就见到有抹白色的影子吊在绳子上。

　　我心下震惊的不行，立马跑过去将人从绳子上拽下来。

　　想要上吊的是位大爷，我看见了认出来，这是村东头教书的蔡大爷。蔡大爷年纪五十出头，算不上年轻，可他儿女双全，夫妻感情也好，日子过的也富足，怎么就想寻死了呢？

　　我不解，就问出了声。

　　“老伴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老伴死了还有您还有儿子和女儿啊，可不能就这样寻思啊！”，我温声劝道，心底却是惊讶，蔡大爷的媳妇居然死了？这什么时候的事儿？

　　“你不怕我？”

　　蔡大爷突然问出声，我用眼睛盯着他，才看见蔡大爷居然瘦的惊人，一双眼睛黑漆漆的嵌在眼窝里，大的有些不正常。

　　我疑惑的问出声：“我为什么要怕你？”。

　　“他们都怕我！”

　　“他们是谁？”

　　“村子里那些人”

　　“我不怕，为什么要怕你，说起来，他们也是好像怕极了我的样子，一见到我就尖叫的跑开”，我憋闷的回应道。

　　“是他们太低俗”，蔡大爷吹着胡子，双手背在了身后。

　　看蔡大爷情绪似乎好转了一些，我才张开口尝试着问道：“蔡大爷，您老伴是为什么走的呀？”。

　　话一落地，蔡大爷立马吹胡子瞪了我一眼，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是癌症”，良久，蔡大爷出声。

　　“您节哀”，我早些时候确实听见蔡大爷的老伴儿总往医院跑，也不知是出了些什么问题，原来是癌症，这就知道原因了。于是，我安慰蔡大爷道。

　　“要你说”，蔡大爷不上吊后，就变得毒舌起来，我有些招架不住，悻悻的住了口。

　　我和蔡大爷一老一少在歪脖子树下站着，没什么话。风吹过来，我有些冷不住的搓了搓手。

　　良久，我出声：“蔡大爷，我就先走了”。

　　“你去哪儿？”，蔡大爷没什么温度的问。

　　“找旅馆睡觉”

　　“为什么睡觉？”

　　“是人总得睡觉啊！难道你不用睡吗？”，我觉得蔡大爷是上吊坏了脑子，有些无奈的出声。

　　“你又不是人你睡什么觉？”，蔡大爷瞪着他那黑黑的眼珠子道。

　　“什么叫我不是——”，我有些气恼的出声，可很快就被喧闹的人声盖过去。

　　“快看，他们在那里！”

　　我抬眼望过去，那是村子里的王婆子，出事雷厉风行，平日里人缘很好。此时她身后跟着许许多多的村民，都拿着明晃晃的火把，哄闹的朝着他们走过来。我也看见了我的老父母，还有村长。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我立马拉着蔡大爷跑了起来。

　　“为什么要跑？”

　　“我不知道”，狂奔在路上，我抽空回道。

　　我只是觉得，如果不跑，可能会知道些什么不得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