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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夫人夜闯偏僻农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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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玉收回手:“夫人放心,赵某自当尽力。”
与赵玉交代完毕,南风绫即刻收拾行装。想起青尾困于牢狱中,她却在这殿中无所事事地等着,怕是一刻也坐不住。
车马备好,卫鑫坐在前方策马,左右又增添了两行护卫。
南风绫装戴整齐地坐在马车中,借着出行祈福的由头,随着将军府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井安出发。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一路进行的十分顺遂。有将军的通行令牌在手,通关时更是无人敢拦。
既半路停住在客栈歇脚,也并未发生任何有危险之事。
南风绫悬着一颗心,终于在第二日夕阳将尽之时,平安到达了井安。
井安当处的知县得知将军夫人要来安歇,早早就派人在城门边守候。
将军府的马车进了城门,知县便亲自赶来相迎。
南风绫还未下马,知县先一步俯身:“将军夫人亲临小地,实乃我地之幸!令小地蓬荜生辉啊!”
见如此大的阵仗,倒令南风绫有些许不自在。他在婉青的搀扶下了马车,眼前虽有帷帽遮掩,却仍可透过薄纱,看到那知县笑出满脸的褶子。
“知县不必费心,我为祈福而来,暂在此地小住几日而已。”
“是是是!本地的寺庙一向灵验,我已命人在寺庙中备好雅间!好方便夫人礼佛上香。”
“如此,便多谢知县好意。”
南风绫轻轻颔首,她执拗不过,只能由着知县安排的一行人风光地将他送至寺庙。
天色已晚,南风绫按着习俗在佛前上了三炷香后,前往庙中独立的楼阁内歇息。
婉青为南风绫收拾好床铺,一边环顾道:“夫人,我瞧此地虽小而偏僻,寺庙倒是修建得甚好,楼阁也很是雅致呢。”
南风绫附和一声,内心感叹。尔俸尔禄,金玉辉煌,如此小小县城竟用得起琉璃青砖,左不过是用民脂民膏垒起。
南风绫叹了口气。
“婉青,明日你该换行头,与卫鑫一同去打听一下红莲楼的事,若有人知情,迅速来报。”
“是......夫人一路舟车劳顿,卫鑫在外值守,早些安歇了吧。”
婉青退下后,南风绫坐在楼阁的窗边,井安不比京城繁华,入夜后整座城池静如空巷,更是漆黑一片。
南风绫望着井安城中央的楼宇,想到玖玫讲述中的那一场大火。
当年那拿起那火把之人,是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立誓要与这暗夜决斗到底。没想到多年后,这把火竟误打误撞地传至了他的手中。
烧之不尽。连绵不绝。
南风绫卧在睡榻上,睡意全无。
许是曾发生于此地的故事过于凄厉,总觉得静谧之夜也不得安息。南风绫辗转几更,将匕首置于枕下,内心才终于有了些许的安宁。
迷迷糊糊睡了几时,南风绫被寺内的钟声叫醒。
清晨。
钟鸣四振,晨鸟齐飞。
黎明破晓,南风绫身着冕服,跪于佛前。
如此累赘加身地跪了半日,她已是头晕眼花。不曾想知县安排的一众服侍人等就候在殿外,让她连个躲懒的机会都没有。
佛寺香火浓重,食素斋时,她有些作呕。
“夫人如此害口,肚子里的,定然是个顽皮活泼的小少主呢!”
侍女们争相开口恭维,南风绫只能做出欣喜的样子打赏下去。如此苦不堪言地度过一日,终于结束。
南风绫回到楼阁便先行褪下沉重的衣衫,扯下珠钗玉簪,不料她歇息许久,直到天色已黑,仍其不见婉青的踪影。
她在楼阁中左等右等,坐立难安。正想出门相问,刚好撞上赶来的卫鑫。
见他一脸惊慌,南风绫心中沉重:“发生何事?婉青呢?”
“夫人,我、我们去附近茶园探访,婉青说要去一农户家问寻几句,约好在坪前碰头,可天黑了也没等到婉青姑娘,我又回去寻......”
“人呢?!”
“那农户说从未见过什么姑娘,我不便硬闯,只能先行回来。”
“你带我过去。”
见南风绫向外冲,卫鑫阻拦。
“夫人万万不可贸然出行,我带上几名侍卫去寻!”
见卫鑫神情焦急,满头汗珠,南风绫思索片刻:“既是农户不愿开门,你叫上再多人也无用。我今日朝拜,瞧见寺庙有一处矮墙,你在那矮墙外面接应我,我同你一道去茶园看看。”
南风绫换上便服,作寻常女子衣装。有暗夜作掩护,南风绫顺利翻出围墙,跟着卫鑫一道赶了回去。
二人低头赶路,脚程飞快,不久南风绫便闻到扑面一阵茶香气。
“可是那家?”
卫鑫仔细辨认,点了点头。
南风绫在茶园前踌躇片刻,便将外袍衣袖置于卫鑫手中。
“替我撕开,撕得越破越好!”
“?”
卫鑫不敢动手,南风绫便自己来。
呲啦——呲啦——几声裂帛声响。
南风绫身上的衣衫尽数褴褛,薄肩微露,朱唇晕染,楚楚可怜。
“......”
“你在此地等我,若听到什么声响,再近前来。”
“夫人你......”
不等卫鑫阻拦,南风绫就朝那农户的土屋走去。
叩叩叩。
她轻轻叩门,作孱弱之态。
“有人吗......”
嘎吱——
木门打开一条缝隙,又从缝隙中探出一只眼来。
南风绫一副无害之状,扶着门框可怜道:“我与家人走散,半路遇山匪掏空了银财,实在走投无路,求您行行好......”
咣当。
门关上。
“......”
僵持片刻,南风绫刚想转身,身后的木门竟又开了。
站在门后的女户穿着粗布麻衣,脸庞被晒得黝黑,上下打量着南风绫,一脸犹疑。
“进来吧。”
“多谢姐姐......”
卫鑫守在远处,瞧着南风绫走进了农户家中,握紧了剑柄,警惕万分。
土屋有三间房间,中间设有一处天井。南风绫缓步走进,坐在院落之中。
见她只身一人,农户方才有些放松下来,端来一碗温热的糙米糊和半块硬冷的面饼。
“吃吧。”
“多谢......”
南风绫接过面饼,低头小口小口塞着,趁机开始四处打量。
土屋有些年岁,四角布满污灰,灶台四周摆物杂乱,更有泥土沾染。
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女人所住之处,倒像个糙汉的茅草屋......
“茶园偏僻,你怎会走到此处?”
“我与妹妹走散迷路,为了寻她,这才误打误撞走了进来。”
“妹妹?”
“是,约莫比我矮上一头,穿着蓝白色的衣裙,您可曾见过?”
南风绫直接开门见山。
那女户面容不变,见南风绫凌乱的衣襟和散乱的青丝,用一件披肩将其盖起。
“没见过。”
那女农户上下打量着南风绫:“你为寻她深夜到处叩门,就不怕屋内开门的是名壮汉,将你拖进屋中欺辱?”
“是我寻妹心切,穷途末路,顾不上许多了。”
“是么?瞧娘子模样,你妹妹定也是貌若天仙。”
南风绫抬起头来,与那女户对视。
“她心地善良,天真可爱,比天仙珍贵。”
“心地善良,天真可爱......也只是愚蠢罢了。”
刹那刻,女户掏出身后的镰刀,一把长而锈的弯刀压住了南风绫的脖子。她抓住南风绫的衣袖,从中抖落出许多掰碎的面饼屑块。
“不像夫人你,诡计多端。”
南风绫见她识破,索性开门见山:“她在哪?”
“不过一名侍女,夫人为何要自己来寻?”
“我问你她在哪?!”
南风绫怒目圆睁,抓着袖中的匕首,心弦绷紧。
“她年轻貌美,转手交易可换得千贯钱财,若想讨回,夫人可愿与之相换?”
南风绫微微皱眉:“你放了她,我跟你去。”
女农户意想不到:“哦?夫人可想好了?那是个噬骨销金之地,就算你有夫人的头衔,到了那里,也只能任人宰割,无计可施。”
女户凑近了南风绫,语气森然,仿佛亲眼目睹:“他们会先将你剥光,日日叫你生吞奇虫,那虫子会令你百爪挠心,吸食你的血肉,再是高门显赫的女子,也会不惜尊严下求着男人垂怜,丑态百出。”
什么虫子。竟这样厉害?
女农户将草席拿开后,南风绫终于在柴垛中见到昏睡的婉青。见她安然无恙,南风绫终于松了口气。
她刚刚将婉青抱起,就听见身后巨大的咣当一声。
咚!!!
南风绫走到院前,只见卫鑫破窗而入,拔刀相向,将那女农户压制。
女农户见侍卫闯入,对着南风绫一顿冷嘲热讽:“夫人演得好一出苦肉计,真是好心机啊。”
南风绫将婉青轻轻放下,交予卫鑫手中。
“卫鑫,你将她带回去,传赵太医来看是否无恙,明日跟寺庙说我身体不适,明日不再朝拜。”
“夫人不可如此!若夫人有何差池......”
“若婉青有任何差池,我也不会饶过了你。”
南风绫语气沉重。卫鑫心中一骇。
“替我照顾好她,若再有第二次,我拿你是问。”
卫鑫不敢反驳,南风绫转过身,那女农户正神情怪异地看她:“你不杀我?”
南风绫后退一步,双手交叠,向着女农户一拜。
!
“你这是做什么......”
南风绫低下头,诚恳道:“原是我手下之人冒犯了,多谢女主不伤之恩。”
那女农户缓了半天,晒得黝黑的脸上露出许多不解:“人人都道你此番前来井安,是同那知县蛇鼠一窝,是跑来祸害我们的......现在一看,倒叫我有些糊涂了。”
“方才你说要带我去的,是什么地方?”
女农户听到这里,所有的情绪又都随风中残烛般暗了下去:“那地方是吸血的魔窟,我的女儿在那处惨死,至今尸骨无寻。”
!
烛火照亮了女农户的半边面孔,沉痛的神情在摇曳的述说中逐渐扭曲。
“夫人有所不知,五年前他们当街将我女儿掳走,我上门讨要,却眼睁睁见着她......跪趴在一名男子膝下,做出一副饥渴难耐姿态,定是他们下了什么迷药,可当我冲过去抓她,她却跪在地上求我......求我不要让她离开那里......哭喊着说不要跟我回去......让我全当没有过她这个女儿......”
女农户说至此处,眉眼褶皱,手指紧握。
世间最痛苦之事,莫过于亲生骨肉生不如死。
南风绫沉默半晌。
“当街掳获女子,官府竟也坐视不理么?”
“官府?他们将我女儿的话当作呈堂证供,说她自己愿意,将我赶了出来。”
“如此,岂不是所有女子都有危险?”
言至此处,南风绫忽然抬头看向农户。她忽然懂了。
“所以你伫守在这偏僻茶园,守在井安的边界,用迷药恐吓,是想将靠近这里女子都吓退,免遭其毒手......”
女农户听完后笑了笑:“不过,像夫人这样自投罗网的,我还是头一回撞见。”
南风绫看了看自己被撕破的衣衫,有些不好意思:“那迷药,就是方才所说的‘奇虫’么?”
“正是,听说一旦尝过那般种滋味,便如百虫噬骨,让人失了神志,百爪挠心。”
南风绫沉思。
“听起来不像是普通的迷药。”
“我与那接头人打过几次交道,知晓他们暗中的渠道,皆是用美貌女子交易,但交易过程及其隐秘小心,难以追踪。”
“所以你需要一人,伪装闯入,方可一探究竟......”
南风绫与女农户对视:“我去看看。”
“夫人当真?可是......”
“我只当转进去瞧一瞧,若不能身退,大不了亮明身份,总能保全性命。”
南风绫笑着安慰农户,心中有些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