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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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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树叶的沙沙声,中央喷泉水溅出滴答声,蒋乾倚靠在墙壁,饶有兴致看着事件的后续。
嗖——
破风带着惊鸣的微弱声音传来,
蒋乾谨慎警觉,正身判断方向,宽厚肩膀上的肌肉紧绷,许久未听到的声音在这种场合出现,谁透露的消息?难道是当年的漏网之鱼?
近了,不对!目标不是他!
一颗子弹带着气流直向前奔,繆鱼真只看到对面张合的嘴唇,大脑接收不到声音,耳朵也开始耳鸣,直觉告诉他危险即将来临!
白云静看着神情怪异的繆鱼真,迷惑这究竟是什么表情,在以往寻常人脸上从未看过,恐惧中带着奋力,还有......坦然。
胳膊上的剧痛袭来,是繆鱼真扯住他的手臂往下拉,失去平衡,他重重摔在地上。
繆鱼真感受到迫近耳边的风声,他想这次应该是没命了,这算不算完成任务?他自嘲的笑笑,闭上眼睛,等待死亡。
不计秒数的时间里,腰上一股大力让繆鱼真偏离了方向。
嘭!
最终子弹打中数十米宽的巨型鱼缸,呼啦啦的水伴随扑通的金龙鱼卷出,惊醒宴会里的人群。
繆鱼真像处在外太空,周围一切声音全都听不清,眼神发直。
主体拼命扒拉开一团麻的思绪,蒋乾健壮的胳膊揽住繆鱼真的腰,看见他神情异常,在他耳边打着响指,轻拍他的脸。
冰凉的触感和极近的响声像颗泡腾片,在闷闷的水中滋啦苏醒,繆鱼真猛然抬头,眼神直勾勾望向蒋乾。
被玻璃碎片划伤的脸,殷红的血混着水往下流,深目削颊,线条硬朗,身后宽厚胸膛随着呼吸上下起伏,散发温热,让人十分有安全感。
繆鱼真深喘一口气,他现在说话肯定哆嗦,只好拍拍对方的胸膛,表示感谢,然后挣扎起身。
宴会厅内,繆裴修快步走来,事件太过突然,他脚步有些不稳,脸上是少见的阴沉,身侧两边的手微微发抖。
正当他伸手要接住繆鱼真时,男孩像根箭飞射出去,头发上脱落的水滴落到手心,繆裴修丹凤眼睁大,伸手想要抓住他,平和温润的声音变得嘶哑:“鱼真,回来!”
却没等到回应,只看到远去,追赶凶手的身影。
繆鱼真狂奔追赶时,从花园顺走一把斧头,拎着利器逮着人砍。
死里逃脱后的肾腺激素达到前所未有的水平,眼睛发狠,瞳孔里满是疯狂,猛然一扑,筋疲力尽的黑衣男面朝地重重砸下,一颗石子戳进眼睛,发出渗人的惨叫。
看到沥青路上蜿蜒的红色血液,繆鱼真心脏剧烈跳动,环绕在耳边的惨叫让他热血沸腾。
他跪坐在挣扎的男人身上,双手高高举起斧头,兴奋使他面容更加艳丽,像是话本里表述的索命鬼。
斧尖在月光下散发寒光,在抵达脖子的最后一秒,被猛然踢飞。
蒋乾瞥向山路拐弯处地面上的红□□,快步把落在地上的斧头踢进茂密的草丛里。紧张的警笛声伴随着闪灯,唰唰停在三人前面。
一排警察焦急跑来,枪击案可不是小案件,更何况事发地是翁山上的白楼,那可是繆家的地盘。
繆鱼真大口喘气,激情下去,双手开始发抖,蒋乾皱眉,迟疑的蹲下身想询问情况。
猝不及防,繆鱼真身子倾斜,左胳膊被大力提起,整个人被捞了上去。
赶来的繆裴修青筋暴起,后槽牙鼓动,完全没有以往的清俊儒雅。他环抱着繆鱼真,眼神像看死物一样对着蒋裴点点头,转身离去。
蒋乾皱眉,看着手腕被捏的通红一片的繆鱼真,在高大男人怀里不停挣扎。
拿着记录本,将要问话的年轻警察不知所措,看向自己的师傅,“张警,这......”
身后的老警察拍拍他的肩膀说道:“等会吧。”
小警察点点头,看向蒋乾,迟疑的询问:“那你......”
一辆漆黑低调的车分毫不差停在蒋乾面前,男人不带丝毫犹豫坐了进去,给一群人留了一车尾气。
小警察:“......”
白楼,人迹散去,只剩下步履匆忙的脚步声,佣人们捧着医疗箱向各自的目的地奔去。
“少爷,这样还行吗?”短卷发侍女小心整理着伤口处的绷带,满脸不忍和担心。
白云静肩膀向后撤,躲开触碰到身体的手,“就一点划伤,你走吧。”
“这可不行,少爷你是不知道这危害,不好好处理的话是会留伤疤的。”
侍女得寸进尺的坐下,两只手扒在他的肩膀上,表情突的一变,带着娇羞低头说道:“到时候皮肤上留下一个印子就不好了。”
白云静皱眉,语气也有原先的疏离变得有攻击性:“出去,听不懂吗?”
碰了一鼻子灰的小翠有些挫败,看到窗外的几双带着戏谑的眼睛,更是狼狈,转身飞快逃走躲羞。
白云静轻嗤,想到什么又有些烦躁,繆鱼真每天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可不得把他爽死!
他瞥了眼肩膀上的伤,眼光暗淡了些,今要不是他,脑浆都得蹦出来。
方才舅舅满目狰狞,半抱着繆鱼真进了书房,里面传出激烈的打砸声,紧接着就是骇人的哭泣怒吼声,让白云静提心胆跳,怕繆鱼真惹恼了舅舅,到最后他还得吃苦。
现在虽已经消停,但未免静的有些过分,白云静踌躇了一会,起身缓步走向二楼书房,站在门口僵持住,他只是想看黑心鬼的笑话,对,就是这样。
白云静劝解好自己后,终于下定决心握住铜制把手时,一道平静无波却带着丝丝凉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没人告诉你书房不能进吗?”
“舅...舅舅。”白云静卡壳,眼神躲闪站在原地。
繆裴修像是烈火燃烧后的灰烬,周身寂静带着肃杀之气。
白云静再也受不了这种气氛,胡言乱语道:“没,没事的话,那我走了。”
屋内的繆鱼真哭累了,发现书房就剩下自己,于是便不再哭泣,哼唧唧的用袖子擦干眼泪,胸腔震动,不自觉咳嗽几声,声音是异常的沙哑,又觉得自己万分的可怜。
他跪坐在地上平复心情,双腿有些发软,地板涌上的寒意透彻整个身体,差点就死掉了,脑中只有这个念头。
繆鱼真吸溜着鼻子,后怕的拍拍发软的双腿,虽然经历过很多次,还是没有习惯,到临死时还是会害怕。
书房宽阔昏暗,高低林立的各是台灯有些渗人,像大大小小的恶鬼。繆鱼真腿有些发凉,但没得到允许,他只能跪在地上。
无奈的叹息长长吁出,下一刻,伤春悲秋的人,伸长身子勾办公桌上的水杯。
咕咕咕,一口气把剩下的凉茶水喝完,然后挑挑拣拣小碟子的糕点,把不爱吃的全扒拉到一边。
繆鱼真补充能量,准备应付繆裴修,他依稀记得对方阴沉如炭的脸色,如果处理不好,怕是真要剥了一层皮。
戴着金丝边眼睛的繆裴修,双手交叉斜靠在门边,盯着地上一团小孩的一举一动。
他讨厌不受掌控的感觉,繆鱼真是他从小养到大的,必须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果然不能听医生的话,这才没多久,就闹出这样的事。如果再放任,他绝对会逃跑的远远的,再也找不到他,他要拴住这只野雀,让他不敢逃离。
繆裴修在黑暗里隐匿踪迹,镜片下的眼睛泛着光,那是看见猎物,势在必得的血性。
察觉不对劲的繆鱼真僵僵回头,平日里被人赞美清俊如竹,温和安定,随着微风徐徐晃动的男人,现在黑云狂风簌簌作响。
“哥哥。”繆鱼真声音发颤,瞳孔伴随着泪水波动,做出对方最喜欢的表情。
他忍住身体的颤抖,跪地靠近前方阴沉不定的男人,微凉的手指握紧宽大手掌,捧着手心贴在脸上,嘴里不停细细叫着哥哥,像只刚出生寻求庇护的小猫。
事件一分一秒的过去,繆鱼真眼泪簌簌往下流,在男人的手心处汇聚成一个小窝,修长的手指上下摩挲哭红发热的脸颊,动作轻柔又温暖。
“真真,你不该这样的,我不忍心的。”
繆裴修蹲下,小孩早已没有在外人面前的潇洒风流,鼻涕眼泪一起流,男人亲密的用双手擦干脸上的污渍,像对待宝物那样小心。
“脱吧。”
话落,繆鱼真哭声渐大,疯狂楼住他的脖颈,不停的摇头,声嘶力竭道:“不要!哥哥,你是最疼我的,我不要!”
泪水和热气坠入男人的衣领里,却融不化他的心。
繆裴修抱着繆鱼真坐在摇椅里,轻拍他的背,手臂上的青筋鼓起,眼神眺望窗外深幽树林。
时间流逝,他知道终究逃不过这一遭,繆鱼真眼皮红肿推开他,一鼓作气脱下衬衫,露出青涩的身躯,乳白月光洒在线条优美的后背,依稀能看见狰狞的伤口。
大大小小的鞭痕遍布其上,像残破的美少年雕像,繆鱼真咬紧牙关,闭眼听到鞭子在空中的气流声,紧接着是身上的阵痛,他忍不住颤抖,到最后满脸汗渍,后背麻木,巨疼让他失力趴在地上,黏腻发丝贴在眉眼上,惨白肌肤和猩红血迹相交,让人不忍直视。
繆裴修避开伤口,手掌有些微颤,半抱着往医务室去,作为私人医生的方奕铭看到嘴唇发白,后背惨烈的繆鱼真时,窒息的说不出话。
这才过了多久,又开始犯病了?
繆裴修小心擦拭着血迹,轻柔上药,刺痛让昏迷中的繆鱼真感到不安。繆裴修凑近,两人额头与额头相贴,呼吸相互交缠。
方奕铭作为世界顶级水平医生,自然没错过繆家主不断流血的手心,看样子因握拳太用力,指甲划破产生的伤口。
他无声叹口气,看着从小到大的繆鱼真,忍不住的说道:“繆少爷的情绪本就不好,上次差点从楼上跳下来,这才过去没多久,继续这样对待他,我怕...”
“你只是个医生,干好本职工作,其余的不用操心。”
繆裴修冷不丁的打断他,表情未变,低头擦着繆鱼真扒地红肿的手指。
对于一直顽固强制的老板,方奕铭有些恼火,他克制不善的语气继续说道:“我是医生,最了解他这种病情,你知道最难医的是什么吗?是精神类疾病,这不是有药就能治的。”
繆裴修眼厉带风,“我给了他自由,可结果呢?他竟敢独自追上去,要是有个差错怎么办!他是我的人,在我手里绝对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方奕铭站在一边,心里骂道操蛋的工作,整个繆家没一个正常人。
繆鱼真醒来时,感受到背部的凉意,是繆裴修在给他上药。
枕边是一个精致的礼品盒,里面是镶满宝石的飞鸟胸针,能明显看出是私人订制的。
“喜欢吗?”
繆鱼真摸了摸着被塔菲石包裹住的黄金,然后甩到一边:“丑死了,我现在不喜欢黄金,这样一点也不搭配。”
“那怎么办呢?”繆裴修故意搭话。
埋在枕头里的繆鱼真半天不吭声,
“既然真真不想搭理我,那我走了。”
“要表。”
“嗯?”繆裴修装作没听清。
繆鱼真翻身,“表!格拉夫腕表,男人的手表!”
繆裴修坐在床上,张开手臂问道:“好,那你有什么表示?”
繆鱼真撇撇嘴,不情不愿的抱上去。
繆裴修抱着馨香温热的小孩,满意的勾起嘴角,眼里是少见的疯狂,他才是最了解繆鱼真的人,他们本该如此。
随着彭一声,红木门的关闭,繆鱼真上扬的嘴角塌下,大力扔掉枕边的胸针,被子一扬,缩成一团躲了进去。
他神经质的咬着指甲,身体微微发抖,嘴里不停重复着死变态。
闭家养伤几天的繆鱼真受不了电话轰炸,跑到酒吧和狐朋狗友们狂欢。
灯红酒绿,喧闹调笑后是无边的空虚,繆鱼真在舞池里跳出一身汗,喘着气仰躺在沙发里。
“繆少,有看上的人吗?”
繆鱼真表情平淡,偏过头表示疑问?
被盯住的英子不自然的移开视线,不自然的扣扣脸道:“忘了,你还有玫姐,她现在可是你的心头好。”
半响,没听到回话,英子只感觉到炽热的视线逗留在脸上,他有些羞恼,推了繆鱼真一把:“好了,别看了!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繆鱼真依旧不挪开视线,故意调戏身旁一米八彪形壮汉:“那你之前干嘛一直盯着我?”
英子有些尴尬的挠头,“你能和我一样吗?我要是有你那张脸,就闭门不出,以免别人占了便宜。”
繆鱼真脑海里勾勒出健美黑皮,虬结肌肉的身材配上自己的脸,突然爆笑,眼角泛起了泪花,惹得男男女女偷看。
明明是肆意张狂的笑,英子却感到悲伤。
“给你,先走了。”繆鱼真抹走眼角的泪花,没理会英子的挽留,只丢给他一张卡。
对坐蹭酒的黄毛大声喊道:“繆少牛逼,谢谢繆少请客。”
繆鱼真挥挥手,肩膀一抬顺势戴上帽子离去。
夜晚有些寒冷,繆鱼真沿着江边低头行走,突然脚步一转,往另一方向走去。
一只枯黄落叶飘落在原处,不久,蓝白球鞋踩了上去。
返回来的繆鱼真,眉头紧缩,有些胆怯犹豫,就这样来回走了好几圈,惹到散步路人频频回头。
繆鱼真瞅了他们一眼,把自己的卫衣帽子往下扒拉,终于拖着步伐来到一老旧小区楼下。
敲门声响起后,里面传来轻快的踢踏声。
咔嚓,
一个圆脸寸头男孩眼神怯怯后退,又跑回了客厅。
“谁啊?”一卷发马尾女人伸头看,“哦,真真来了。”
话落,喧闹的室内瞬间寂静。
“大姐。”繆鱼真小声叫道。
卷发女人视线回到餐桌上一瞬,然后笑着走上前,繆鱼真没错过她的不自然。
“你二姐也回来了,正一起包饺子呢,等会一起吃?”
“妈呢?”繆鱼真清清嗓子问。
方媛用脚踢来一个小凳子让他坐下道:“还没下班呢,今天上的晚班。”
“成年了吧,来,陪二姐喝喝酒。”方怡倒了一杯白酒递给他。
繆鱼真摆摆手,拘谨的坐在凳子上。
“咋了?脾气大了,不给面子?”搞销售的方怡性格火爆,嗓子响亮。
周围黑白分明的眼睛一起盯着他,躲在一旁的小孩偷摸的打量,繆鱼真感到呼吸困难,摆手说不是,其余的什么也说不出,气氛开始静默。
方媛推推拉着脸的二妹,缓解局面,又对着丈夫使眼色,经过几轮不温不热的寒暄,氛围逐渐变好,客厅出现欢声笑语,繆鱼真为了合群,和他们一起围着茶几坐,僵硬的脸部肌肉上扬,配合他们上演其乐融融的剧目,但有个透明屏障,始终融不进去。
“哎呀,真真回来了!”门外传来凉气,一道喜悦的声音响起。
繆鱼真站起身,松了口气,放开声叫了一句妈。
粗糙温热的手包裹住他的手,于珠和深深看着他。
“姥姥。”寸头圆脸男孩抱住于珠和的腿叫道。
“哎,宝宝。你看看这是谁?叫小舅。”
小孩有些警惕望向繆鱼真,周围是此起彼伏的“叫舅舅。”但他死死不开口。
繆鱼真尴尬起身,制止吴媛将要落在小孩背上的巴掌,装作轻松说道:“他害羞,过几天就好了。”
吴媛严声骂道:“你看看这死小孩,嘴巴都不知道张!”
鸡飞狗跳的场景再一次上演,繆鱼真捏捏母亲的手,示意自己走了。于珠和慌忙走进了卧室后出来,追上远去的繆鱼真。
“真真,怎么那么快走?不呆一晚?”
繆鱼真平淡的说道:“不了,本来就是顺道来看你一眼。”
他想把自己的不痛快扔出去,把委屈化成细针,密密麻麻射进对方的心脏,这本是他的拿手绝活,可已是半头白发,皱纹明显的女人,眼神里都是忧心无奈和不舍,繆鱼真喉咙被无形的手卡住。
清清嗓子,别扭的说道:“我不是给你钱了,怎么还去工作?”
“年纪大了,闲不住,一闲浑身是病。”
“你是不是怕她们会要?”
于珠和从鼻腔发出一个气音,握住他的手道:“我们不老早就说了吗,这钱永远都是你的,你姐都成家立业了,不需要再给她们。”
紧接着塞一袋白糖米糕,拍拍他的手:“喏,这是我刚做的,给你留的,回去慢慢吃啊。”
怕流泪的繆鱼真故意挑高声音,做出夸张表情道:“我忘记还有个聚会,差点错过时间了。”
于珠和一惊,推开他的手,催促道:“那,那赶紧去,别耽误了。”
繆鱼真抱住她,感受头上温暖的手掌,然后转身逃走。
“我走了。”
“好...好,慢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