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救的药》残鬼山茶

16、十六粒药

　　周六下午第二节课还没下课，大家就已经按耐不住了，因为高校考试要占用他们的教室，所以这次他们连放了五天假。
　　已经连上了三周多一天，终于熬来了假期，任狂风暴雨都挡不住他们那颗要回家的心。

　　“哎哟，想死我妈做的鸡肉炖粉条，玉米炖排骨和可乐鸡翅了。”刘大壮咽了咽口水，跟同桌王威说道，“今天下午我都没吃饭，专等着晚上回家吃我妈给我做好吃的呢。”
　　“所以你昨天大半夜突然起床跟你妈妈打电话就是因为这个？”王威把方便面渣渣倒手里，仰头扣嘴里吃掉。
　　“你怎么知道？”刘大壮震惊的捂住嘴巴，指着他不可思议道，“你.....你......你偷窥我。”
　　“放狗屁......你起床的时候给我震醒了，然后我就听到你在走廊上跟你妈撒娇说明天一定要吃到什么什么。”

　　昨天晚上大概十二点多，他们都睡着好好的，刘大壮一个扑棱起身，穿衣下床出去打电话。
　　“一开始想今天早上给我妈打电话呢，结果夜里我想肉想的睡不着觉就给我妈拨了通电话，”刘大壮扬眉，扯着嘴角继续说，“没想到我妈都提前买好了，果然知儿者妈也。”
　　“......”

　　“那你妈没吵你啊？半夜因为这么点事吵醒她？”前桌关任桥扭头问道。
　　“当然没有！我妈叫我早点睡觉，明天早点回家，给我做好吃的。”

　　关任桥没再说话，转身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其实从刘大壮的体型就能看出来，他得到的关爱比别人的两倍还要多得多。
　　“你没让你妈妈给你准备好吃的吗？”刘大壮问王威。
　　“没有，她不嫌弃我懒我就知足了，哪还敢提多余的要求啊。”王威拍了拍满是渣渣的手，含糊说道。
　　“要不你去我家，我妈做饭超级好吃，让你尝尝她的手艺。”刘大壮一脸骄傲的说。
　　“算了吧，我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吧。”说完他起身去洗手间。

　　刘大壮说了句好吧，开始环视四周，他想看看哪个男生有空，和他聊天。手机上午就被他玩的还剩十格电，这会儿开了超级省电，留着放学给他妈打电话。

　　四周都挺安静的，尤其是他旁边靠窗的那两位爷，那两人好像从早上开始就没怎么说过话，祁枫安静是正常的，余茫安静也挺正常的。
　　余茫和祁枫在一起还很安静就很不正常，以往余茫老是逗祁枫，逗得他死骂自己才罢休。
　　今个倒是老实的没讨骂。

　　正值大课间，班级里不知道谁偷摸上讲台，打开电脑放了首周杰伦的枫。
　　“乌云在我们心里搁下一块阴影，我聆听沉寂已久的心情.....”
　　直到整首歌放完，打了上课铃，下一首歌播放前奏，代课老师也没来。

　　“谁放的音乐，赶快关上，一会儿林老师回来又要说我们了。”前排不知道哪个女孩用细细的嗓音说道。
　　他们班没有班长，因为林雾眉觉得有课代表就够了，其他杂乱的事情她就轮流安排给班里的每一位同学，省的再浪费班长的时间。
　　“关任桥，去把音乐关上。”关任桥同桌林燃清在班里大喊一声。
　　“滚你大爷,就知道指使你爹。”关任桥臭骂一句，起身搂起桌子上的书，把它握成圆筒，照着林燃清背上打了一下。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出去扔垃圾时把音乐关上了。

　　“行了行了，”距离放学还有十五分钟，林雾眉走进教室，她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开始宣布这两天的安排，“大家看一下，卷子是不是都拿全了，不要少拿了哪张，开学检查再说没有，那就晚了。”
　　说着她敲了敲黑板，“每科有几张卷子黑板上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走之前都数好装包里，回家认真对待。马上就要高三了，你们的好日子该到头了，不要觉得放假两天是你休息游戏的时候。放假只是让你换个环境，换个地方继续学习。”
　　大家对于放假的热情连班主任也压不住，林雾眉在上面讲，同学们在讲台下面七嘴八舌。

　　“你回家干什么？”
　　“看综艺，最近新出的综艺超级好看，非常搞笑。”
　　“......”

　　“欸，我给你说，那个什么又出了一个新英雄......”
　　"......"
　　“你什么时候上号记得给我发个微信。”

　　“啊啊啊，我回家要看那个新出的电视剧，男主角超级帅，这两个星期估计都更十几集了。”
　　“叫什么名字啊，我也要看。”
　　“回去我把名字发给你。”
　　“也发给我，也发给我，我看看到底要多帅。”
　　“真的超级帅，相信我。”

　　班里的热闹似乎不属于最后一排靠窗的两位少年，两人各怀心事，收拾着手中的试卷，等着下课铃声响起。
　　“行了行了，还有三分钟就放学了，再看看自己的试卷，有没有少的，少的上讲台上拿。”林雾眉用棍子敲了敲讲台，教室瞬间鸦雀无声。
　　猛地一安静，林雾眉都有点不适应，她在讲台上来回踱步，嘴里念叨着：“回家别光玩，该学习学习，不想学习就睡觉，瞅你们天天早读跟动物园里的大熊猫似的。”

　　林雾眉的声音一起来，讲台下面又有了小骚动，她抬起手推了推眼镜，无奈的叹了口气，冲孩子们摆摆手，一脸宠溺，“行了行了，回家吧，看你们一副便秘拉不出屎的样子我就难受，最后走的同学记得关灯锁门。”
　　一阵躁动，教室里的人几乎在一瞬间就少了一大半，到最后只剩下靠窗的两位少年。
　　又过了一阵，祁枫看走廊不再拥挤，把整理好的卷子放在透明袋里，塞进桌兜，双手揣兜，起身离开班级。

　　这下教室里就只剩下余茫一个人，他呆坐在座位上，盯着祁枫的位置，一动不动。
　　窗外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的敲击在外面的铁棚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一直到最后学校的禁门铃声响起，提醒未离校的同学尽快离校，余茫才起身呆如木鸡的离开。
　　下午他没什么事情，今天的兼职也取消了，因为今天是老板女儿的生日，一家人要为她庆生，晚上也就不开门了。
　　余茫没有回家，他先去菜市场逛了一圈，又去超市转了一圈，但是他什么东西也没买。
　　最后他蹲在超市旁边的花园里，想起了早上祁枫和言枝的对话。

　　“你昨天那么晚没睡觉干什么呢？”早自习的时候，言枝一只手撑着桌子，一只手揉着眼睛，扭头打着哈欠问祁枫，“和妹子聊天？”
　　“玩手机。”祁枫低头看着桌子上的物理书说道。
　　“游戏？”言枝皱了皱眉。
　　他知道祁枫的游戏瘾不大，手机瘾也不大，他只会在无聊的时候打上几把，不会沉迷到熬夜上分。
　　“买新吉他。”祁枫吐出四个字。
　　“哦。”言枝挠挠头，问：“你兼职赚到钱了。”
　　祁枫翻书的手停顿了一下，继而继续，“嗯。”

　　“欸，那你租房子住的怎么样啊？你那还有没有空房，匀我一间，或者咱俩睡一间，我跟你分摊房租怎么样？”言枝突然换了个话题，祁枫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

　　这回轮到余茫翻书的书停顿了，他从一开始就听着两人的谈话。
　　“不回家？”祁枫问。
　　“害，我妈不让我熬夜打游戏，上次被她发现差点没把我手机摔坏，所以我想出去住，就跟她说在离学校近的地方租了个房子，方便高考。”
　　“我看看吧。”祁枫说。
　　“得。”言枝点点头。
　　言枝不知道他说的看看是帮忙看看他附近有没有空房子还是考虑要不要和他住一间房子。不过能住外面他就满意了。

　　但其实祁枫租的房子离学校很远，这也是他为什么上学时会住学校的原因。
　　祁枫租房子的房东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太，老太有两个孩子，一个在国外留学，一个在国外定居，老太不习惯国外的生活方式，也不想离开她原本生活的地方，就没有和孩子一起住，而是选择继续生活在国内。
　　老太一开始没打算租房，祁枫来物色房子的时候，她也是说不租，直到祁枫第三次来问她真的不租房吗，她才松口。

　　她问祁枫是不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祁枫点头，老太又问他为什么租房？今年多大了？怎么不在家里住？
　　祁枫说自己是一个人出来读高中，周六周末不能回家，所以才租房子的。
　　最后老太瞧孩子着实可怜就把楼上的一间小空房租给了他。
　　那间房子是祁枫自己挑的，虽然老太说挑哪间都是一样的价钱，但是他还是在所有向阳的房间里挑了一间最小的房子。

　　祁枫不喜欢空荡的感觉，以前在家他的房间堆满了废纸，现在没有废纸，他也没必要选那么大的房间，能够自己活动睡觉就够了。
　　老太不差钱，租房子也很大方，她按天算，只算祁枫在这住的天数，住几天，交几天的房租水电钱。

　　两人都是沉默寡言的性格，加上都孤单惯了，平时瞧见，若是对上眼便点头示意，若是不对视，权当对方不存在。
　　老太家里没养宠物，冷冷清清的，一个三楼平面房只有两个人住。老太住一楼，祁枫住二楼，两人也就每月结算租金时说上两句，租金都是按祁枫说的算，老太从来不关心，祁枫给多少，她便要多少，倒不是相信祁枫，只是这些钱对她来说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老太每天的快递有很多，大多都是孩子给她寄的进口产品，她吃不惯，也不给祁枫分，而是直接扔进垃圾堆，被邻居家的猫猫狗狗捡着吃掉。
　　三楼是老太的杂物间，里面堆满了老太的快递盒子，老太也不卖，哪怕是卖破烂的哼哧哼哧地骑着四轮车在她家门口嚷嚷着“收破烂！收破烂！”她也不卖。

　　老太一生讲究四个字，不管闲事。
　　要死的人了，她不想做太多事情，无论孬事还是好事，她就想平平淡淡的过完一辈子。
　　帮助祁枫也是她始料未及的，如果祁枫不来找她三次，如果第三次老太没有问祁枫问题，那么她仍然会像前两次一样，不租房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