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刺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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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孙宣衡的到来，引得宾客接连侧目。思危见他辗转来回，似是在找寻什么人，于是找到了刚才那位文官，打听宣衡此行目的。
“敢问大人，皇孙是在寻人吗？”
文官见他眼熟，往下瞥了眼腰牌，认出他是信安侯府的近卫，当即神色缓和，说:“皇孙适才与我说，是在找寻定王殿下。”
思危回去和裴晔禀告了此事。
裴晔望着宣衡的身影，示意他先退下，接着迈步到宣衡跟前，作揖说：
“皇孙殿下。”
宣衡侧目看他，躬身说：“裴二叔。”
“定王没来赴宴，无需在此找寻。”裴晔说。
宣衡听到自己跑了趟空，心中埋怨着父王身边的下人谎报信息，稍后回到王府，必要好生责罚他们。
宣衡转身要走，这时人群之中，忽然挤进来几位面生的男子，宣衡愣了一瞬，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他反应过来什么，脸色不太好看，当即迈步走了几步，岂料背后陡然响起拔刀声。
“砰——”
寒光乍破，利刃猛地挥砍而下，把屏风斩成了两半，迎面砸来宣衡面前，他闪躲不及，重重地摔倒在地，被砸了个头晕目眩。
他本就是个半大少年，愣是被这股重量，压得半身麻痹、动弹不得。
宣钰听闻声响，抬头看见了手持长刀的黑衣人。
席内登时乱作一团。几名贪生怕死的文官，当即带着家眷伏倒在地，畏畏缩缩地躲在了桌子下面。
宣衡压在屏风下，痛呼道：“来人救命啊！”
苏成轩率先反应过来，迅速拔出刀剑，他此刻酒醉，有些身形不稳，看见皇孙被轰然断裂的屏风压垮下去，登时冷汗淋漓，酒热散了大半。
苏成轩厉声道：“府卫增援！”
门外府卫得令，当即提刀进去。苏成轩望着面前倒地不起的宣衡，神色一冷。
这可是皇上捧在心尖疼宠的孙子，他妹妹的亲儿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整个苏府都得跟着遭殃。
苏成轩疾奔过去，正要准备抬人起来，面前忽然闪过一道芒光。他紧急后退，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他娘的，谁放进来的人？敢在老子地盘上闹事！”
说罢跃身而起，提刀直取咽喉，动作虽比平日迟钝了些许，却能看出其手法生猛。鲜血四处喷洒，宾客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从来不曾见过这种场面，见状又把头埋低了几分。
苏成轩连砍数人，忽觉刺客对屏风下的宣衡不管不顾，像是目标另有其人，要不然此番架势，早该上去挥刀乱砍了。
苏成轩见状当即放下刀刃，使力抬起了屏风，将压在下面的宣衡抱了出来。
见他发髻凌乱，身上多处擦伤，苏成轩心疼的不行，立即喊人增援，背着宣衡跨出去找大夫。
堂间纷乱不止。
大批刺客涌入里头，在混乱中找寻着白袍公子的身影。
一位刺客看见贺韫清躲在里头，当即朝后指挥：“在那里！”
他们找到了目标，大步流星地提刀奔去，宣钰见状，当即拔出了身旁侍卫的刀刃，迎步而上。
贺韫清一介大病未愈的弱公子，如何能抵挡得住来势汹汹的侵袭。刺客迎面劈刀，他面上的沉静轰然崩塌，仓促间朝右方躲闪，却见身前掠过一抹寒光，宣钰滚身上去，抵挡住了刺客的刀锋。
两刀相撞，宣钰碍于力气悬殊，抵挡的动作很是吃力，不过片刻下来，就有些招架不住。
宣钰喉间逸出战栗声，她被压在氍毺上，强撑着意志力去挡，却无法撼动面前人可怖的力道。窒息感侵袭全身，她的双手开始颤抖，敌人的刀锋已然逼至脖颈，再近分毫，就要划破她的皮肉。
在这僵持之间，贺韫清举起地上的刀，撞开了卡在她脖颈的刀。
宣钰撑着地面，大口地喘息起来。她抬眼看去，见适才那位刺客退了几步，他目光阴狠地再次挥刀，准备先解决这个不识好歹的女子，岂料贺韫清扑身而上，替她挡住了这一击。
这一刀捅得又快又狠，分明是索命来的。
宣钰顿时心如擂鼓，她仓促间抬头看去，贺韫清面色苍白如纸，捂着腰间汩汩流血的伤口，全身因失血急速变冷。
刺客的脸上浮现一抹得胜的喜悦，他正要上去补刀，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裴晔当机立断，猛地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上。
刺客当即翻滚下去，撞飞在了红柱上，引得面前土屑飞扬，他朝前呕出一口鲜血，彻底失去了爬起来的力气。
一番厮杀过后，场上刺客接连倒下，躲藏许久的文官见状，不顾礼节地带着家眷冲了出去，生怕再等片刻，就会引来血光之灾。
裴晔看见宣钰身上的鲜血，倏地面色一沉，他视线往下，见那血是从贺韫清身上淌下来的，神情才平静下来。
他放下沾血的刀刃，单膝下跪说：“臣救驾来迟。”
宣钰喘息未定，额间淌出了冷汗，她看向身旁的贺韫清，说：“快去找止血的布料来，把人抬去安全的位置，再唤大夫过来。”
里间乱成一团，几位府卫抬着担架过来，把贺韫清送去了苏府厢房。大夫刚去给皇孙看完伤势，就提着药箱前来急救。
大门紧闭，宣钰坐在门口的树下，身旁站着裴晔。
“这次突袭，是朝着贺韫清一人去的，”宣钰说，“他刚入燕都，谁这么急着要他性命？”
“若论动机，臣也是猜不透。”
裴晔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苏成轩的父辈死于北诏人手上，他平生最恨的就是北诏。适才那番羞辱，在场宾客有目共睹，刺客能越过府卫防线，闯入谋害贺公子，亦是疑点之一。而此事如若传到皇上耳中，想必首要就是质疑苏成轩。”
他透过薄窗，望向里头治伤的贺韫清。一股莫名的念头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他侧过身，看向了坐在树下的宣钰。
湘平公主风姿绰约，手上常常握着一把折扇，而她并不只是容颜上的惊艳，气韵间浑然天成的灵动，唇角挂起一抹盈盈的笑意，好似能勾人心魂。
宣钰抬眸与他相视，他的目光一如从前般冷寂，晚春的和煦微光，投射在繁茂的绿叶上，阳光几乎无法穿过。她望着面前人冷清的面庞，忽觉好似没有什么人或事物，能打动这位世称高洁的少年。
“你们做将军的，”宣钰捏着折扇，“好似天生如此冷清。”
她话语一顿，垂眸笑了笑。
屋门敞开，大夫从里头走了出来，躬身说：“启禀殿下，贺公子止血及时，静养一段时日，就能下地走路了。”
宣钰进入里间，嗅到了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贺韫清闭眸躺在床上，失血过多的面容上，增添了些许病态。
他本就因水土不服，身体比常人孱弱不少，如今经此一劫，想必亏损更重。
宣钰如此想着，对他产生出一种亏欠之情。
御书房内，林嫔正坐在淳文帝身边研墨，她是近来的新宠，仪态婀娜，很受淳文帝的喜爱。
奚瑾疾步进殿，朝她使了个眼色，林嫔当即心领神会，识相地找了个理由退身离殿。
奚瑾凑在淳文帝跟前，轻声说：“皇上，苏府宴席变生肘腋，质子贺韫清受了重伤。皇孙当时也在席上，受了不小的惊扰，此刻正在殿外候着，可要扶进来？”
淳文帝面色一慌，当即说：“快带进来。”
奚瑾搀扶着宣衡进了殿内，他手上缠着绷带，走路的姿势不太利落，眼眶微微发红，显然是刚哭过一场。
淳文帝登时心如刀绞，连忙把人抱进了怀里。
“好心肝，这是怎么了？”
这位喜怒无常的皇帝，几乎把所有的柔情和恩宠都给了皇长孙，宣衡知道即便自己还有位庶弟，也毫不影响这种明目张胆的偏爱。
他有恃无恐地接受着这种恩宠，见状又低泣了起来，说：“皇爷爷，衡儿去苏府找父王，就被刺客砸在了屏风下面。”
淳文帝面色一沉，对奚瑾说：“去把定王和苏成轩叫来。”
苏成轩刚安顿好府中事宜，宫里就来人带他去了面圣。他走在宫廊上，用袖摆擦着额头的汗，看见定王宣绥也候在殿外，神情复杂地望着自己。
宣绥说：“苏舅爷，今日怎么出了此等大事？”
苏成轩知道他宠妾灭妻，对自己妹妹不好，即使对方贵为亲王，也从来不给好脸色。
他冷哼一声，反问道：“我倒要问你又上哪厮混去了，否则衡儿怎么会跑来我府上？”
宣绥见他反唇相讥，登时面色阴沉，说：“本王的儿子在你府上出了事，问你话你不回答，反倒是怪罪起我了？”
二人一见面，气势剑拔弩张，苏成轩自知理亏，又顾忌着他身份尊贵，不好再说狠话。他愤怒甩袖，不再理会宣绥。
过了片刻，奚瑾迎面走来，把二人请了进去。
“皇孙在你府上，”淳文帝冷声说，“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
苏成轩当即磕头，说：“微臣也不知道具体原因。皇孙受了些皮外伤，上完药就会带到皇上跟前，他是微臣的亲外甥，微臣不敢怠慢。”
淳文帝显然动怒，猛地拍桌而起，甩了个瓷瓶在地，“啪”的一声碎成了瓦片。
“衡儿是你妹妹的亲儿子，朕从小把他养在跟前，从未让他受惊至此，亏你还是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办个筵席能出此等差错？”
苏成轩把头压得更低了，脊背微微发抖，说：“微臣玩忽职守，出了此等纰漏，是微臣的过错。”
他神情冷漠地说：“把苏成轩带出去，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淳文帝坐在榻上，转头看向了宣绥。
“宫里人还是从江月楼把你找来的，你儿子受了伤，在朕面前委屈的不行，而你身为人父，终日醉生梦死，挨过朕这么多年的骂，仍旧冥顽不灵。不仅丢光了朕的脸面，还伤透了衡儿的心。”
宣绥跪在地上，面对皇帝的指责，沉默地埋低了头。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刺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