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命》芸芸兮

5、梅氏春秋5

　　过了一会子，一名少年同人嬉笑着走了进来。随意的瞟了一眼梅赋载，又搂着怀里的美人卿卿我我。梅赋载无奈只能硬生生坐在那里等着，直到柳家公子和美人亲热完，才理了理衣襟坐到对面。

　　“俊清不记得曾与梅公子有多交好，不知道梅公子说要聊天，想聊些什么？”柳俊清慵懒的靠在沙发上，还把一条腿搭在靠背上。

　　梅赋载心里并不喜欢柳俊清这种过于恣肆，自负到目中无人的人。但毕竟是自己为了整个家族的安危才来打探他的态度，只能维持着笑容。

　　“柳公子这番话便说的见外了。退一万步来说，我们两人就算私下里不是交好，可毕竟也同是五震位家族的人，互帮互助是各位氏的共识。柳公子何必对我这么咄咄逼人呢。”

　　柳俊清本来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听梅赋载同他刻意拉近乎，脸上一下子变的嫌弃起来。

　　“梅赋载，我咄咄逼人？好，既然你说我们同是五震位，那你怎么不知道我柳俊清生来就被人说张狂？一点不了解我，还好意思跟我套近乎。”

　　梅赋载眨了眨眼，确实是没想到他这么不给自己面子。脑子一转便知道这人是讲不通道理的，是个脑子简单，没法好好听人说话的主。对付这种人，虽然不像左承潇那样两人心知肚明，说起话来更像是在游戏那般有趣。但有时候直截了当终究效率更高。只是怪不得自己和他见过一两面却始终喜欢不起来。

　　看出来柳俊清是何种人之后，梅赋载微微一笑便想好了对策。

　　低下头，再抬起时眼神已经变了。装作无意的撩动发尾，给了他一个颇为委屈的目光。

　　“柳公子当真冤枉我，”眼睛一转竟然泛起波澜溢出几滴泪花“我们梅家好歹也是五震位之一，就算再不济，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商家。怎的到公子眼里就非要觉得我是套近乎了。”

　　从怀里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泪又继续说∶“人家说同你许久不见，今日碰巧来了，便想见你同你聊聊天。公子说，这里面可有一句虚言？”语气里半分委屈半分撒娇，配上他那一张雌雄莫辨，美非常人的小脸，一下子把柳俊清迷了个透。

　　柳俊清坐直身子，越过桌子凑过去，一把捏住梅赋载的下巴。

　　“小美人，套近乎不成，该用美人计了？”

　　梅赋载没有说话，也没有挣扎，只是眼波流转一圈最后又落到他脸上。

　　只听得柳俊清呼吸猛的凑近，在他脸上闻了闻∶“施的什么脂粉，竟然能这般蛊惑人心？”

　　梅赋载笑了笑∶“公子不妨猜猜看？是载儿施了什么神奇的脂粉，还是天生丽质。”
　　柳俊清哼了一声，松开他又坐了回去。

　　“我猜，梅公子此番前来可不是单纯的找我聊天。”目不转睛的盯着梅赋载的小脸“旁人皆说你心思细腻比之女儿家还无不及，如今莫名其妙这般讨我欢心。恐怕是想从我这打听些什么吧？”

　　梅赋载此时才扬起脑袋，得逞的笑了笑∶“正是。”

　　“好，这才痛快。”递给梅赋载一杯酒“喝了，你这朋友我算交。”
　　梅赋载轻轻推拒∶“赋载今年不过十之又三，饮酒恐岂非尚早？”

　　柳俊清一听这话又不高兴了∶“我今年不过也十五，早已经喝了四五年酒。你可见我有不妥？”

　　见梅赋载还是不肯，把酒盏一扔∶“那好，那便不喝。那你过来，让我亲一口，如此，我们这个朋友也算交上了。也不妄你白用美色勾引我。”

　　梅赋载咬了咬牙，还是努力克服自己心里的气愤，保持微笑。

　　“你我皆男子，这还不算。可我们又都是五震位的人，有多少眼睛紧紧盯着我们呢。先不说如今上有皇家打压，下有新秀石家破竹而生，就连我们五震位自己内部，不也都是一边合作一边互相防范吗？我要是答应你，你我二人知道是为了友谊。可若是传出去，公子柳家同我梅家，岂非遭殃？”

　　柳俊清不耻∶“上且不说，那石家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偏僻乡下的一条狗踩了自己的屎运，跳不了多久的。五震位在国首难道是摆设？”

　　梅赋载已经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不想再同他多扯。

　　“你我两家本是一柳一梅，能在国首这片地上稳步扎根这么多年，自然不是靠的空说大话。”

　　“大话？”柳俊清白了梅赋载一眼“告诉你，哪怕有一日五震位倒了四个，也正是我柳家好好的站着。”

　　“我果然跟你这种人做不来朋友，快走吧！扰人心情的家伙。”柳俊清下了逐客令，正合梅赋载心思。于是他依旧面带微笑，起身同柳俊清道别。

　　回到包厢见回春和暖冬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梅赋载叫她们。

　　“吃饱了吗？吃饱了咱们就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暖冬一听这话便擦了擦嘴急忙起身走到梅赋载身后。回春还恋恋不舍的往嘴里塞着卷饼。
　　“嗷呜，哦唔...少爷，这吃不完的，咱们能带回去吗？您别说，这仙莱楼的饭菜还真好吃！”

　　“哈哈哈哈！”梅赋载又被她逗笑了。“好，既然你想吃，以后常带你们来。瞧你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只不过剩了......几块糕点，你都舍不得？”

　　“舍不得，舍不得。这糕点真好吃。少爷，要不您把这两块儿吃了吧？真好吃呢，回去我让莫大姐试试能不能做出来！”

　　梅赋载笑着摇了摇头∶“我不吃了，你拿着路上回去的时候吃吧。留一块儿给你莫大姐。看看她的舌头能不能尝出来人家这里面有几味。”

　　回春点点头，忙把剩下的几块糕点揣走。

　　梅赋载一行三人说说笑笑的回了家。本来还没察觉什么。可是进了中厅却见父母一脸严肃的坐着。顿时间连回春都感觉到了一阵低气压，冷嗖嗖的缩了缩脖子。梅赋载自然也看出有问题，梅家一向和善，下人们也比之别人家的更活泛一些，喜欢说说笑笑。梅赋载这才反应过来从进了院子之后，家里似乎就有些过于安静了。

　　“父亲，母亲怎么这么严肃？发生什么事了吗？”

　　梅夫人叹了口气，梅商也叹了口气。梅夫人看了夫君一眼，选择了自己开口。

　　“载儿，你......你前几日可有曾冲突过公主？”

　　“冲突过公主？”梅赋载想了想“啊，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并非是我有意冲突。当时人多，我又正同伙计们玩闹。确实不小心撞了公主一下。不过也及时道歉了，公主大气心胸宽广没有过多为难孩儿。”

　　“这..... ”梅夫人又叹了口气“载儿......适才...”

　　不等梅夫人说完，梅商开口∶“还是我来说吧。”梅商招了招手“载儿，你先坐吧。”
　　梅赋载坐到一旁∶“父亲，这到底是怎么了？”

　　梅商再一次叹了口气。

　　“唉，刚才宫里来人。说我们载儿你大逆不道冲撞公主。据说公主回去后肚子疼了好几日。陛下心疼坏了。一问才知道，是在我们铺子里被人撞了。即刻去查封了梅家所有铺子。伙计们说那日公主并没有在店里停留太久。而是出门时与什么人起了冲突。他们在后面打工也听的不真切，倒是有一个伙计说公主起了冲突之后没多久你们就过去了。这才查到了你的头上。”

　　“这......孩儿不能否认当时在门口确实和公主相撞，只是轻轻一碰，怎么会肚子疼了几日之久......”

　　“夫人！老爷！”回春忍不住了“公主这是趁机小题大做，咬死少爷不放！那日少爷只是轻轻的碰了她一下，公主不过是一个趔趄。连肚子都没碰到，怎么会肚子疼！而且那公主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根本不像少爷说的，原谅了少爷，而是把少爷狠狠的羞辱了一番。说的话可难听了。还公主呢......”

　　“回春！”梅赋载和暖冬异口同声。
　　“掌嘴！”梅赋载向着暖冬的方向微微偏头，眼眸失了往日的冷静，流露出了慌乱。
　　暖冬点点头，看了身后空无一人的院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随即扬起手掌狠狠的打在回春脸上。

　　来来回回打了得有十几下，回春的脸上已经被打的通红。暖冬的手也已经麻了，可是梅赋载还是没有叫停。

　　“少爷......”暖冬不忍心，叫了梅赋载一声向他请示。

　　“打。”

　　暖冬的眼泪也出来了，虽然知道不得不打，可眼中还是流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暖冬忍着眼泪，又把巴掌甩在回春脸上。
　　又打了十几个巴掌。回春的嘴角都已经溢出鲜血了。暖冬和回春低声哭泣着，确谁也没有再求情。

　　这个时候空无一人的院子里突然走出了几个太监。
　　“哎呦呦，小梅公子怎么下这么重的手啊？咱家一直听说小梅公子美若天仙那善心也和神女一般慈悲。怎么如今竟然这样苛责一个下人呢？这小丫鬟恐怕是和你一同长大的吧，这有功劳也有苦劳，对人可不能如此下重手啊。”

　　梅家一个敢说话的人都没有，太监也不觉得尴尬。笑了两声继续摆起架子。

　　“你们也别紧张。咱家虽是宫里的人，不过到底是个太监。没权没势的，只当是个给陛下传话儿的。你们说是不是？总之呢，公主这情况咱家都给你们交代了。你们心里也得有个底儿。这事儿啊可还没完呢。”说完造作的抬头望望天。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就不叨扰老爷，夫人，少爷了。”几个太监转身就要走。梅赋载缓缓站起身来，转过头看着他们。

　　脸上没什么表情，眼中也没什么情绪。不是没有表情，而是不敢有表情。不是没有情绪，而是不敢流露。不过梅赋载自然知道不能就这么真的让他们走了。回过头看了父亲一眼。梅商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人情世故，安抚的冲他点点头。随后开口。

　　“公公吉祥！我们梅家地处偏僻。公公来此一趟也是辛苦了。我梅家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也知道公公这些贵人不缺咱普通老百姓的寻常物件。唯一拿得出手的这些小财，还望公公们笑纳。就当是给您们的路费了。回去的时候喝杯茶，歇歇脚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