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命》芸芸兮

3、梅氏春秋3

　　走出总铺一段，梅赋载扭头看向身后的回春“魂不守舍眼里无光，昨晚可是又掏鸟窝掏了一夜？”

　　回春心虚的点点头。

　　“哼，我就知道。”梅赋载叹了口气，随后又被她逗笑“你在我这院子里，我难道少了你哪顿饭吃？我听暖冬说，我吃剩的那些都被你吃去了，连厨娘都说你是个大馋丫头。”

　　回春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偷瞄了旁边一个伙计一眼“少爷...这在大街上呢，您就给我留点面子吧。而且我是听说鸟蛋对身体好，才想着多掏点就这给您和夫人蒸蛋羹吃......回春保证，以后只吃鸡蛋。”
　　她这一句又惹得大家伙笑出来，纷纷调侃她果真是个馋丫头。

　　一行人说说笑笑气氛融洽，确实不像主仆。
　　梅赋载真如老神仙说的那般，心思缜密城府颇深。多少人觉得他迟早会好生风云一番掀起大浪，怎奈他又心地善良，待人温和有礼。国首这五大商行里，独独梅赋载叫各个人称赞。只是树大招风，不知梅赋载在这众多暗处紧盯他的双眼下，又是否有实力凭借根基扎稳自己。

　　正说笑着进铺子，一眼不及便迎面撞上一个人，众人急忙扶住梅赋载。

　　“真是好大的架子”撞开的人也稳住身形
　　“撞了人不道歉，倒是让一群奴婢下人着急忙慌扶你。”

　　梅赋载微微皱眉，稳住身形之后看着来人“......”认出眼前人之后急忙下跪“小人眼拙，不想竟然撞上了公主殿下。还往公主殿下恕罪。”

　　“哼”公主趾高气扬看了跪在地上的梅赋载，翻了个白眼“我当是谁呢，原来那个不男不女的胚子。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看看。”

　　梅赋载心里叹了口气，认命的抬起头。

　　公主连头都不肯低下，只是垂眸瞅了瞅他“长的确实美极了，只是男生女相，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生成的。”公主上前一步，抬手挑起梅赋载的下巴“狐狸精，还是兔子精？你总不能说你是神女下凡吧？哈哈哈哈”

　　梅赋载不敢反抗，只得被公主好一番羞辱。

　　公主终于觉得无趣了，松开他，又看着他身后这四五个伙随从“不过是一介商人，也妄想做主子。”公主绕开他离开了。

　　公主离开之后，梅赋载默默从地上起身，身后回春暖冬顾不上自己起身，赶紧去扶他。
　　“这算什么公主，一点教养没有还嫌弃我们少......”

　　“回春！”梅赋载赶紧制止她“隔墙有耳，切勿多言。”

　　回春皱皱眉，只能闭了嘴。

　　“更何况，就算你这话不被人听去。也不该妄议他人。”

　　“可是少爷！难道您就一点都不生气吗？”回春愤愤不平，又不得发作，憋了一肚子委屈极了。

　　梅赋载叹了口气“你和暖冬从小跟着我，我们一同生活已经十年，难道你不知我是什么脾气秉性？自然是气的，可又能如何？他们就算是在侮辱我，说的也都是实话。我在这世间确是有异，更何况方才的人是公主。我在她眼中不过是身份最底下的商人之子，你们自然更不用说。我们如何能轻易发作，不为自己想，可还是要为家族多做思量。”

　　暖冬如此也坐不住了，小声反驳梅赋载“少爷就是脾气好的，才让人觉得好欺负。”
　　梅赋载叹气摇摇头，不再多说。

　　巡完铺子，又去梅家的匠坊订了一批货，要他们今日赶出来送到总铺。终于转了一圈忙完了回到梅府。

　　迈入门厅，便见梅夫人拉着梅商在榻上炫耀着自己今天新学会的绣花。见夫妻二人如此和睦，梅赋载心中的不快也跟着烟消云散，嘴角带着不自觉的微笑快步走过去。

　　夫妻两人不曾察觉，还靠在一起耳鬓厮磨。

　　“官人，你瞧......载儿今日教我的。”梅商眉眼含笑，看着梅夫人手中的帕子“载儿当真学了一手好女工，不仅如此，竟还将你教会了。”

　　梅夫人红着脸在梅商胸口小小锤了一下“官人也是，载儿这伶牙俐齿逗哄人的本事都是从你这学来的！”梅商握住胸口妻子的手，随即两人相视一笑。

　　梅赋载破有些无奈，回头冲着随从笑说∶“你瞧瞧老爷和夫人这般恩爱，叫旁人都没眼看了。”

　　刻意说给梅氏夫妇二人的，两人一听都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分开。梅赋载又笑∶“诶呦，孩儿这嘴真是管不住。怎么扰了父亲母亲的恩爱。”

　　“小混球，宠的你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来调笑你老子了。”梅商笑着作势要打，被梅夫人乐呵呵的拦了下来，一家三口就这么在厅堂里闹着。

　　“父亲如此疼爱母亲，这是整个国首都知道的。我这里哪是调笑您，我这是给父亲母亲......”
　　梅赋载嘴角抑制不住的笑容，一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一起“推～波～助～澜～”
　　说完哈哈笑着跑出去了。只剩屋里梅夫人被逗的咯咯笑和梅商想要严肃又没绷住的笑声。

　　一直跑回自己的院子里，暖冬还有回春，三人哈哈大笑，笑的捂着肚子。

　　回春擦擦笑出的泪花∶“少爷，您太，太调皮了哈哈哈，您瞧见老爷的脸色没有哈哈哈哈！”

　　“是啊，”暖冬也笑弯了腰，扶着回春“老爷平日里比夫人还容易害羞，今日被您两根手指这么一点，估计晚上要跟夫人抱怨好久您呢哈哈哈哈。”

　　梅赋载也笑的直不起腰急忙招了招手让院子里正在打扫，状况外的仆人来扶他。托着腰终于站起身来∶“母亲如此受父亲宠爱，恐怕正是因为大胆求爱心直口快吧。”

　　“也不尽然，我看啊，多半还有公子的功劳。”回春又开口了。

　　“我？”梅赋载挑了挑眉“这倒是我不明白了，你可愿意给我解释解释？”

　　回春晃了晃脑袋，把嘴一噘“公子方才在铺子还提醒我，不可妄言。”

　　暖冬一听这话便笑了，看着梅赋载想知道他怎么接。

　　之间梅赋载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你这混丫头，这时候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了。此前跟你说了那么多别的，你倒是一句不记。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回春撇撇嘴小声∶“公子惯的呗。”

　　“好啦，”梅赋载带着她们边往屋里走边聊天“说说吧到底是为何，还是说你自己随口一说的？”

　　“自然不是我随口说的……反正，这么不是什么秘密了，我就跟公子直说喽？”

　　“说吧，我又不是什么阴晴不定讳疾忌医之人。你怕什么？”

　　回春点点头，想了想开口∶“我听夫人院里的厨娘佩姥姥说，此前生公子的时候夫人难产，生了好几个时辰都没生出来。稳婆还有大夫都不看好，觉得公子被拖了这么久指定活不长久了。然后佩姥姥……”
　　回春偷瞄了一眼梅赋载，犹犹豫豫的开口“佩姥姥说老爷直接离开了，去了沈姨太房中。这时候老神仙前来相助，夫人才得以保住性命还生下了少爷。”

　　梅赋载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父亲确实娶了三五个姨娘。不过照你这么说，父亲应该不算喜欢我才是，怎么还因为我把母亲宠上了天？”

　　“不疼您？那哪成啊！您也不是不知道，老神仙说您是胭脂命，旺坤。既然如此，几位姨娘别说儿子了，连孩子都不见有。好不容易江姨姨太如今有了玲玲小姐，却又因为月子没做好香消玉殒了。您说老爷能不疼您嘛，自然爱屋及乌疼夫人。夫人同老爷结发之妻一路走来，本就感情深厚，如今又有您，可不是让夫人彻底坐稳了主母的位子。您瞧咱们梅府多和谐呀，哪像别人家，还有什么宠妾灭妻的惨案呢。”

　　梅赋载听的又无奈还有些许的无语，躺到床上让暖冬给自己拖去鞋子“总算知道回春怎的爱吃了。不给她把嘴塞满，她这小嘴儿叭叭叭一天能说尽天下事。”

　　暖冬被逗笑，回春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行了行了，我乏了，你们去吧，我睡会子。”

　　“是。”回春和暖冬行礼告退。

　　这日清晨，暖冬和回春叽叽喳喳的笑着，敲响门∶“少爷，该起床了。前两日不是答应了老爷要去找轸墨少爷询问石家的事吗？您再不起。轸墨少爷就该去上朝了。到那时少爷您再去的话，恐怕要被石家发现喽。”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这两个小丫头，我还不知道你们想的什么？不过就是又想上街玩去了。唉。”
　　梅赋载说着边起了身。回春和暖冬进门服侍他更衣洗漱。

　　穿戴整齐。梅赋载便去了食堂。见父母还未过来，于是嘱咐了后厨几句，自己先吃了起来。

　　“莫阿娘，”梅赋载走到后厨。叫了一声正在做饭的厨娘。“莫阿娘。等会子先装我的一份吧，我今儿有急事，要赶早。你把做好的先温着。等我父母亲起来之后你再给端上去过早。”

　　“唉。好的，少爷。”莫阿娘应了一声。
　　“这后厨忙忙叨叨再磕碰着您。您快出去等着吧！我这就让人给您端过去。”

　　吃过早饭。梅赋载就带上两个丫鬟出了门去。“你们俩个，”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这些银两拿着，你们自己去乐呵乐呵。不过切记，可不准跟人起了冲突，若要再像上次为了一副首饰跟人家争论不休，我可就再不准你们自己上街玩了。”

　　“知道了少爷！”回春和暖冬嘻嘻哈哈的保证道。“少爷您放心，回春这次只买几个包子吃，金银首饰咱们梅府的才是最好的，我觉不与人争抢。”

　　梅赋载点了点头，又给了暖冬一个眼神让她看好回春。

　　暖冬微微低头以示回应∶“少爷，我们一个时辰之后，还在霖桥下的亭子里等您。”说完，便和梅赋载道了别，两人拉拉扯扯打打闹闹的跑走了。

　　梅赋载笑了笑，自己一人向着左府走去。走到门口，刚好见左承潇上轿前去早朝。
　　急忙上前两步∶“轸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