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命》芸芸兮

2、梅氏春秋2

　　梅赋载笑了笑“胭脂命什么的孩儿从没当回事。不管这女工丝织，还是粉面妆奁不过都是我自己的爱好罢了。等到将来，孩儿不仅能传承好梅家的家业，还能给您娶回来一个可心的儿媳。生几个孩子，让您二老同享天伦之乐。”梅赋载最是会讨人欢心，一番话句句说在梅商的心头上。

　　当年梅夫人难产，六个稳婆接连不断照顾她却不见好转。整整七八个时辰不见孩子，梅商都已经放弃了，转脚踏进小妾的屋里。临街算命的老神仙却不请自来，只用一物便破局——口脂。
　　用口脂沾上水，在梅夫人肚子上画了一道，红水从肚子上散开，娇滴滴一朵红莲便绽开。

　　“乾坤倒转，定生赤难。”老神仙叹了口气“若要大安，必经流连。难。”

　　梅商皱着眉头，听不明白“老神仙，何出此言？难道吾儿......”

　　老神仙叹了口气“孩子没事，且再等等便能生出来。只是，这孩子是个胭脂命。生在此时，必遭苦楚啊。”

　　“老神仙，小子愚钝，请解其中意。”
　　老神仙看了看梅夫人，又转过头对着梅商“这孩子命数已定，也无可奈何了。这般，等到夫人修养好，你们夫妻二人来摊子上寻我，我再仔细同你们言语吧。”

　　梅商赶紧谢过老神仙，随后亲自送他出门。

　　果不其然，等到梅商送走人回来，稳婆便喜气洋洋抱着小小一个团子给他看。

　　“老爷！老爷，夫人生了！”

　　梅商喜笑颜开，小心翼翼接过孩子。这也是他初为人父，喜悦之情实难遮掩。

　　“是个小少爷呢！您瞅这生的这般水灵，要不是我看见小少爷腿间儿的物什，真当是个小小姐呢！”

　　梅商闻言更是大喜过望，抱着小家伙又是拍拍又是晃晃的，在院子里走了好几个来回。
　　稳婆也跟在他身后又多瞅了几眼小赋载“老爷您说这老神仙也当真是神，夫人难产好几个时辰，他就用口脂沾水，在夫人肚子上那么一画，小少爷咻的一下就出来了！这老神仙莫不当真是活神仙了！”

　　听闻稳婆的话，停下了脚步，叹了口气“唉，也不知老神仙说的胭脂命是何意。见老神仙面色不佳，只怕这孩子命不好。”

　　稳婆见状赶紧哄“老爷放心吧，小少爷生的俊俏又白净，怎会命不好。胭脂命胭脂命的，说不定是招姑娘们喜欢呢。”

　　梅商看着怀里已经睡下的小家伙，无奈的笑了笑“但愿吧。”

　　只等过了半月，梅夫人身子养的差不多，夫妻二人抱着孩子来到老神仙的摊子前。
　　梅商从夫人怀里接过孩子“老神仙，此前说这孩子的胭脂命... 今日我同内人，前来向您赐教。”

　　老神仙点点头，招招手让梅商把孩子给他。接过孩子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才开口。

　　“错不了，这孩子确实是胭脂命。”
　　他抬手拿起毛笔，在纸上写出小梅的生辰八字。

　　“梅商且看，”老神仙将小梅的四柱指给梅商“孩子身弱，命中皆水木，生养我者反克我也，这是第一处。”

　　又指了指孩子的命格“刑冲破害如此之多，他的心性恐不是你我常人所理解的，做出一些违反世间常态的事，比如身形容貌呈女子之态，喜用上也是闺家物什偏多。此，为二也。”

　　“不过...正因如此，这孩子年岁容貌便不同于你我，可至半百而依旧娇肤嫩指。这即是胭脂命的福气所在，不过这命格本就少生，且女子不生男子生。命格本就与天地常态不合，孩子这一生必是颇多磨难。”

　　老神仙摸了摸胡子“至于胭脂命这一说法...其中玄机老夫不敢妄言。只得告诉梅商其红鸾晚生，恐多为人做了嫁衣。”

　　梅商听完和夫人面面相觑，一脸不可思议“这...这可如何是好？老神仙可有破解之法，就算没有破解之法，有些什么护着他也好啊？”

　　“....沙中土，海中金...”老神仙突然笑了笑“梅商不可尽是愁苦啊，我看这孩子上有德秀与福星二位贵人紧紧相照。虽说这一生苦难颇多，可却总能逢凶化吉。此命，为塞翁失马啊。”

　　梅商听了这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神仙好不容易从孩子命里挑出来的好处说给他以作抚慰，但总归还是心下松了口气“吾儿能平平安安，守住我梅家的家业过完这辈子便好。”

　　老神仙听着这话，偷偷打量了打量夫妻二人一眼，最终再多说什么“天机不可尽言，天命既定，老夫也不是真神仙，只能做些提醒罢了。”

　　梅商感激的点点头，夫人也跟着陪笑。梅商急忙使唤家仆拿来钱袋，亲自递到老神仙手里“梅氏小子多谢老神仙相助，这些薄财我替小子奉给您，烦请老神仙收下，日后几十年，小子还要多多仰仗您老的照顾。”

　　老神仙摸了摸胡子，笑着摆摆手“日后几十年我早已经老死，不知道哪里丢落几根破骨头喂了鸟雀畜生们了。”

　　梅商见老神仙不肯收，有些着急“老神仙您就收着吧！就算不护小子，您当日肯救这孩子同他母亲，也已经是我梅氏一族的救命恩人了呀！这份小财我知老神仙的仙口法眼的确瞅不上，不过我听说您一直想要个铺子收藏您的书画法器。这些钱，在街上买个铺子也只堪堪够用哇。您就收了吧！”

　　老神仙叹了口气“我为人算命，确实是需要拿人报酬替自己消除影响。这样吧，我既推脱不掉，便再给你这孩子送一卦，且算算他的命里大凶大吉之处，你们也好多做防备。”

　　梅商一听这话，心里可是乐开花，自然是爽快同意。

　　“如此，你先向我启问。我便可替你算一算。”

　　“好，那就麻烦老神仙帮我算算，我这孩子命里都有哪些大吉大凶之处，若是遭遇凶险，如何才能逢凶化吉？”

　　老神仙又看了一眼孩子的八字，闭着眼睛摇着脑袋陷入思考。梅商和夫人坐在对面相握着手，目不转睛的盯着老神仙和他怀中的小梅。
　　老神仙摇着摇着，便皱起了眉头。这一皱眉，硬是让夫妻二人冒了汗，却又不敢打扰。
　　又过了半晌才睁开眼睛，看了看夫妻二人，几度欲言又止。

　　“...孩子命里有场大劫，这一劫若是渡不好只怕生死难料啊。”

　　梅夫人听完便捂着嘴哭了起来，梅商急忙制止她“还是这个毛病，一遇见什么事来先哭。有劫我们渡劫就是了，哭有什么用？”

　　训诫完梅夫人，又转头看向老神仙“老神仙可知这是什么劫？可有保命之法？”

　　“唉...这劫数我也未可知，我只看出几个词来提醒你。”说罢又闭上眼睛皱着眉头算。

　　“...木囚，水死。”睁开眼睛看着梅商“这劫难里有水木二象，梅商以后多多防范才是。这孩子，若是能活下来也只怕霉运频发...... 依老朽所见，只怕四十以后才能真正安定下来人及帝旺。”

　　梅商一脸严肃的接过小梅，向老神仙道谢后便拉着夫人离开。直到小梅的满月宴，梅府才一扫这些日子来的沉重气息热闹起来。

　　回过神来，梅赋载替梅商已经把账算好了。收拾收拾递给他“父亲，今日入账不多啊。”

　　梅商挥挥手“今早左商来访，说夫人回娘家探病，要了一大批银饰回去辟邪。他来的匆忙拉了东西便离开了，这账还未入库，一会巡铺的时候要是不急，你就顺便到他们商行去要了。”

　　“好。我就说今日凡银饰才出了几十件，既然如此可要我再去匠坊订一批？”

　　“也好，你现下过去他们晚上还能赶工给送过来。省的明日伙计再额外跑一趟。”
　　梅赋载合上账本“账目核对清了没有问题。那我便去了。”梅商点点头，叫来几个伙计跟着他。

　　“暖冬，回春那丫头又去哪了？”走了几步发现自己的小侍女又不知道上哪发呆去了。
　　暖冬还没回话，梅商倒是先开了口“哼，你就整日纵着那些小丫头胡闹去吧。我给你找来她们服侍你，这下可好，倒是让你成天记着这几个小丫头了。”

　　梅赋载看了一眼偷偷吐舌头的暖冬，被她逗笑“父亲，这几个小丫头与我年龄相仿。我们几个说是主仆也算是玩伴朋友。到底还是她们照顾我多，我对她们好点也算是应该的。您不也是常心疼守义叔从小跟着您长大任劳任怨为您操劳嘛。”

　　梅商被说的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又气又好笑，只得指了指梅赋载笑骂“载儿口齿当真如此伶俐。哼，那你倒是说说，你那个整日神游的回春丫头，此刻又上了哪去了？主子要走了，她是不是还在后院睡着呢。”

　　梅商一番话也颇有一副调侃的意味，梅赋载和伙计们还有暖冬都被逗笑，后院的打杂听见了也跟着笑，赶紧推了推回春。

　　“回春，少爷要走了，你还睡！让你伺候人你过得这般舒坦，小心老爷把你卖了！”
　　回春一个激灵“少爷要走了？”赶紧起身理了理衣裳跑出去“少爷！回春在这！”
　　梅商听见回春冒冒失失跑出来的喊声，气的又是无奈将眼一闭，哼了一声。又惹得众人一片低笑。

　　回春自知理亏低着头站在梅赋载面前语气小心翼翼又不敢委屈“少爷......奴婢知错了......奴婢，奴婢下次再也不睡了......”

　　梅赋载也是被她的冒失弄的没脾气，用手中扇子轻轻敲了她脑袋一下“下次再如此，就把你调出我的院子去。”

　　这对回春来说可谓晴天霹雳急的都要下跪了
　　“少爷！少爷......”

　　梅赋载笑了笑，打断她“行了，我说的是下次。你不再犯，我自然不会赶你走。走了。”说完向梅商行礼告退，领着几个伙计丫鬟去巡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