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森林》诸葛闲云

36、第 36 章

　　小曼的故乡是四面环山的一个小镇。有着好听的名字：天晓。
　　“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呢？”走在小镇不算太宽的街上，娉婷问小曼小镇名字的由来。
　　“好像是古时候有个将军落难在这里，被人追杀，他躲在一户人家里，逃过了追兵。出门时正好是天亮时分，所以这里后来就叫‘天晓’了。”小曼说着，又笑着解释，“不过这是我上小学时听老师说的，到底为什么叫‘天晓’好像也没办法考证了。”
　　“哦。”娉婷四下里看着，“很漂亮。”
　　“对呀，这里还有一条老街，我带你去。”
　　拐过几条街便是这条老街了。青石板铺的地面，窄窄的，两边便是商店，很老的那种，用大片的木板拼在一起作门，还有毛笔在上面大写的“壹、贰、叁、肆……”编号，因为年代久远，木板泛出一种很沉重的黄色，墨汁也不再新鲜，早已渗了进去，透着岁月的沧桑。
　　屋檐下有的开了窗，用两根木棍撑起一块蒙着油皮纸的木板，望里看进去，黑黑的。
　　“没想到这里还保存得这么好。”娉婷充满愉悦地四下看着，太久生活在城市的森林里，见到这些原始的建筑，说不出的新鲜与感动。
　　“那边现在慢慢地开始盖些楼房了，只有这条街还没变。”
　　有相当多的人家都开了门在营业，是那些在城市里很少用的上的东西，斗笠、渔网、针线包，还有很多蜂蜡、明矾之类的东西。大多用小小的筛子摊开了，用凳子架了伸出屋檐，主人家便坐在屋里慵懒而悠闲地靠着，等待买主。
　　也有一些食品店铺，专门卖些瓜子、花生之类的，也用筛子摊了露天地放着，旁边还有鼓鼓的麻袋。主人便很顺手地从筛子里抓了一把瓜子便嗑，干燥而平整的黄土地面上已躺了很多瓜子壳，主人也不急着打扫，仍是悠然自得地嗑着。
　　其实娉婷很反感这样的嗑瓜子的女人，但斯情斯景反倒让她有点羡慕起来。不过是几座山的阻隔，这里的人却是这样的安宁与满足。
　　“很久没看到这样的街道了。”娉婷不由地感慨。
　　“以前这里的老街有好几条，不过差不多都被改造了。就算这一条比较完整了。”小曼无不惋惜地说。
　　看着远处三三两两的小楼与门面，娉婷摇摇头。
　　“楼房已经太多了，才更应该保存这些老建筑。”
　　小曼微笑。
　　“姐，其实这里的人也不愿拆掉这些祖辈的老房子，可是这里实在太落后了，必须要靠外面的那些东西才能发展好一些。”小曼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毕竟，生存是第一位的，这是个残酷的现实。”
　　娉婷无言地点点头。是的，小曼说的对，因为父母和自己的努力，自己可以不必直面一些最残酷的事实，这是自己的幸运，但仍有数不清要面对现实要屈从现实的人。对自己而言，这是幸运里的无可奈何，是旁观者清醒的痛苦。
　　“怎么了？”小曼停下来问。
　　“没什么，有点惋惜。”娉婷淡淡地笑笑。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吃饭。”小曼笑着，拉着娉婷往前走。
　　没过几家店铺小曼就停住了，指着伸出屋檐的布幌子对娉婷说：
　　“姐，就是这家了。”
　　娉婷抬头看那幌子，几个不规范的行书字：“老街包子店”，再看店堂里，还算宽敞明亮，可能是早过了午饭的时间，并没有什么食客在里面，只有店主和几个伙计模样的人在不紧不慢地忙着。

　　小曼拉着娉婷进去，拣了一张靠墙的方桌坐下，问店家：
　　“还有包子吗？”
　　“有。”那个正在灶前忙的店家很利索地答道。
　　“那，给我们一笼包子两碗稀饭吧。”
　　“好，你们坐，马上就来。”
　　娉婷坐在被经年的油烟熏得有点发黄的墙壁旁，看着蒸笼里慢悠悠渗出的热气，一时有点恍惚，好像时光一下子倒流把自己带到了几十年前。
　　“我小的时候很喜欢这里，每次和我妈妈来都要在这里吃几个包子。那时的包子才三分钱一个呢。”小曼给娉婷介绍着，自己也陷入了回忆。
　　伙计很快把包子、稀饭端了过来，娉婷顿时觉得饿了起来。
　　稀饭其实和城市里快餐部卖得很像，但味道好多了，应该是这里的粮食和水少受污染的缘故吧，有久违的米香。
　　“这是用井水煮的。”小曼介绍道。
　　“哦。”城市里自来水到底不如这小镇的井水。
　　伴稀饭的小菜是几块腌的豆腐和萝卜干。豆腐块被切得方方正正，小小巧巧地盛在小碟里，上面浇着辣椒油，透着清香。
　　“好久没吃了。”小曼用筷子掰了一些放进嘴里，随即笑起来：
　　“嗯，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味道。”
　　娉婷看着她愉快的有点孩子气的笑容，忍不住笑起来。
　　“姐，你也尝尝呀。”
　　“还是算了吧，我差不多不吃豆腐这类的东西。”
　　小曼不放弃，用筷子挑了一点送到娉婷面前，连怂恿带哄地说：
　　“尝尝吧。”
　　娉婷拗不过她，就着她的筷子吃下了。
　　麻麻的，有豆腐的原味，还有一些约是佐料的味道，混在一起，却也爽口。
　　小曼期待地看着好。
　　“真的不错。”娉婷点点头，“就是有点辣。”
　　“哦。”小曼很高兴地又挑了一些吃，向她介绍，“其实这些辣椒酱也是手工磨出来的，这前面不远就是那家磨坊。”顿了顿，又说，“不过我好久没来这里了，不知道还在不在。”
　　“等会儿你带我去看看。”娉婷充满好奇。之前曾看过一些磨米磨面的，不过是走街串巷单人匹磨，这里既然称作“坊”，那规模应该不算太小。
　　“好。”小曼点点头，递给她包子。
　　“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娉婷接了，咬了一口，满嘴的清香。想了半天，脱口而出：
　　“荠菜？！”
　　小曼也咬开一个。
　　“是荠菜。”
　　娉婷想想，有点疑惑：
　　“现在荠菜应该老了呀？”
　　“山里面比较潮湿，气温也低一些，要过些时候荠菜才会开花。”毕竟是在这里长大，小曼对这里的环境还是很熟。
　　坐在这样一条铺着青石板的路的旁边，吃着泛着原始清香的荠菜包子，娉婷真有点“但愿长醉不复醒”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