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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不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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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不仅纹身店。三人下了车。
沈星指着玻璃门上挂的牌子——今日休店——朝但拓嚷嚷——
不是——这么背呢。感情白来啦。来之前不能给人打个电话啊。
可是这时候,玻璃门开了,一个好漂亮的女孩子朝他们招招手——达班的吧,进来。
他们就进去了。
女孩子又把门关好。把门帘拉上,“今日休店”的牌子挂好。
哎呀,你今天不休店么?沈星说——语气里蛮不好意思的。他一跟美女说话,语气立刻柔和起来了,带点客气讨好的意味。
傅卫军忽然把但拓拉住,指指沈星,朝他眨眼睛,打手势,小孩儿告状似的愤愤的表情——你看他啊——
但拓有点儿怔——没想到傅卫军待自己这么自然且亲近了,好像一对朋友——不再那么别扭——他感到很惊喜,半天才明白过来傅卫军的意思——不觉间有点儿好笑,好像这小哑巴总在自己和沈星的关系之间替自己鸣不平似的。
但拓就朝傅卫军傻傻笑笑,打手势说——不用管他。
打完手势才想起来——啊,他能听见噻。
这女店主确实美得亮眼。
我叫苏苏。店主说,今天是闭店,但是之前答应好猜叔了——你们达班的照片都是在我这里洗——之前都是细狗来嘛。
是是。沈星从包里拿出一个照相机,递给苏苏:都在这儿呢,你是不得先导出来?
放着吧,苏苏说——这个不着急。
她回过头,打量了一下傅卫军:你就是——傅卫军?
傅卫军点头。
苏苏说,我都准备好了。先给你纹身。
傅卫军又点点头。
苏苏看看但拓和沈星,指了指外屋一条小沙发——你俩在那边坐着等。
但拓点点头,两人就走出去坐到沙发上。
苏苏把里面的门关上,对傅卫军说,你坐在椅子上。
傅卫军就坐下了。
左手伸出来。苏苏说。
傅卫军就把做左手伸出来,平放在台子上。露出内侧的手腕。
苏苏在傅卫军手腕上定好的位置做好标记,把准备好的图案转印上去。
会有点痛哦。苏苏说。
傅卫军摇摇头,意思是,没关系。
还好,苏苏说,就两个字,笔画也不算多。
但拓和沈星坐在外面等。
里面开始传来,滋滋滋,机器割线的声音。
但拓坐在那儿。只默默等。他有点儿想知道,小哑巴纹的是什么图案,会纹在哪里。
他看看自己纹身层叠交错的手臂,不禁感到一点儿暖洋洋的好笑——这小哑巴明明连抽烟喝酒也不会、吃零食、喝汽水儿,身上连纹身也没有,为了看上去像“道儿上”的,还要特意过来做个刺青——还总在哪里充什么硬汉。
沈星年纪小,坐不住,东看西看,到处打量,有时候也会对但拓压低声音,挤眉弄眼地说——猜叔真是够宠他的呀,他来了走几回山呢。还给他纹身。
但拓闭上眼睛:那是你哥——你能不能讲话留点口德噶。
沈星就悻悻地住了口。
大约一个小时过去,纹身结束。苏苏打量自己纹好的样子,拿出一张照片对照——像是满意。
基本一模一样,是不是。苏苏说。
傅卫军点点头。
苏苏给傅卫军的手腕涂上一层凡士林,又贴了一层保护膜。
你还真一点儿不怕痛啊。苏苏说——看你脸上都没一点波动。
傅卫军点点头。
苏苏帮傅卫军把外衣的袖子撸下来,把纹好,用保护膜包好的图案盖住。对傅卫军小声说——猜叔跟你讲了吧。盖着些,别叫别人瞧见。
傅卫军点头。
苏苏把门推开,对傅卫军说,好了,四小时内不要沾水。
但拓和沈星站起来,都打量傅卫军,朝他细看。
沈星捱不住问——纹哪儿了,我瞅瞅啊。
傅卫军没睬他。走过他到沙发上坐下了。
苏苏说——管人家纹哪儿呢。你相机拿来,我导照片。
沈星就赶紧把相机递给苏苏。
面对苏苏这种叫人惊艳的美女,这三个男人是这样的——
沈星看见苏苏,觉得人生都美好绚烂起来。
但拓看见苏苏,也觉得好看的过分——但是没什么激动,只是像隔着什么,大叔看小姑娘那种,泛泛的客观的,觉得好看。
傅卫军则是,看什么,都是死灰了。
??
傅卫军抬头看看墙上的钟表,像是在等什么——又向楼上,仰头看——似乎等的有点不耐烦。
这是一座两层的旧楼。上上下下布置的倒好看,可也挤巴巴的堆满杂物。
屋子里很静,只有苏苏摁动鼠标,导照片的声音,间或地夹杂,沈星跟苏苏讲话。
你哪儿人啊。
你也是中国人啊。
我也是中国人啊——诶你老家哪儿的——我去过诶——真巧——
傅卫军看但拓,又是那副——你瞧瞧他——的表情。
但拓只看着他傻傻地笑。
他怎么就不明白呢?但拓想。我弟弟撩个美女,跟我什么关系呢。
就是这时候,但拓忽然觉得——不对——听到哪里,有很细微的,滴滴哒哒的声音——门帘是拉上的,光线幽暗,他拨开一点门帘,向外看——阳光刺眼,哪里是下雨。
他正蹙着眉——突然看见——那楼梯上已经积了一层水,正静静地向下淌。
苏老板,你家是不漏水了噶——但拓站起来,指着那楼梯对正专注地在那儿看照片的苏苏说。
苏苏放下鼠标——还不及失色——只听一串脚步声——一个穿白睡衣的女孩子,长发披散,噼啪踩着满地的水跑下来,大喊——苏苏!苏苏!楼上都泡水啦!
啊?苏苏急了,赶紧跑上去——可不是满地的水么?都快没脚面了。
你没听见跑水啊!苏苏喊。
你凶我什么!我睡着了呀!那女孩儿也喊。
但拓不愿多管闲事,只着急,照片导好了没——办这么点儿小事儿也出岔子。沈星就不一样了,他热心嘛,又是同胞,又是美女的,他义无反顾的冲上去,帮人家去淘水,拯救家具。
??
傅卫军就在那里,好得意地笑。
但拓不知道这小哑巴笑什么。笑那么开心,他只是一见他笑,就会发傻。
他笑起来,露出两排,很白,很整齐的牙齿——以但拓带弟弟又带尕尕的经验,小孩子小时候很少吃甜食才会有这么好的牙齿。
他笑起来怎么那么好看,好像他生命中的乌云倏忽散去,好像一场云销雨霁。
傅卫军只是想到猜叔。
老头儿还是挺会智取的。
他想起昨天猜叔对他讲的——
不仅纹身店,闻名遐迩的美女店主,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吸毒的,美女妹妹。
我给你分析哦,小哑巴——中国人,同胞的因素;美女——两位美女的因素——还有,瘾君子——同情心的因素。——每个因素都正中阿星的下怀。
我给你搞点事情——叫他们三个认识——这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么?
谁会那么蠢哦,要拆人家,就像你那么直条条的。
??
一个半大孩子——大曲林街头的小混混,刚刚从不仅理发店二楼的窗户跑出去——他刚刚偷偷拧开了人家小卫生间的水龙头,又把塞子堵上。反正那个女的在床上睡得正香,水流放的小一些,一时没人察觉。
小混混从楼上“作案”下来,就打电话,去领“工钱”了。
要淘水,要抢救家具,说不定还要换地板——事情不少,足够三位中国同胞结下“不朽友谊”了。再熟悉些,阿星一定要去“拯救”瘾君子了——还哪里有功夫睬但拓嘛。
我们走——傅卫军心满意足地比划。
但拓有点儿犹疑——要不要——帮一下阿星——那个——照片都还没——
但是傅卫军拉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