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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委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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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拓待傅卫军总是粗暴——大约因为,傅卫军太坚硬。
毕竟,能俘虏硬汉,把他吃的死死的一定是柔软、稚嫩、娇气、善良又清纯,能示弱、会呼救的小弟弟。
绝不是,变本加厉的,另一个硬汉。
即使这个“硬汉”已经病入膏肓,器官衰竭。
他依旧很难叫人心疼。
因为叫人心疼,这很跌面儿。
但拓从人群中把傅卫军拉出来,给他拖到车子里。
为了几个地瓜丢人现眼噶。他嚷嚷。
自己从医院跑出来,不管梭温他们担心,你咋子这么任性噶——但拓一面嚷,一面气恨恨的比划。
傅卫军坐在车子里,他一看见但拓就火大——可是哑巴就是这样最吃亏,无法高效地与人对骂。他气鼓鼓的,把脸一扭,那脸上还憋得红红的。他想——要是有下辈子,小爷非做个伶牙俐齿,油嘴滑舌的人不可。明明这个世界上那么多语言,他却一辈子什么话都不会讲,只能比划——真憋屈。要是有下辈子,小爷要会呜哩哇啦,会说好多好多国家的话。
他胸口起伏,在后车座上急剧地喘息。车窗紧闭,外面日光又灼灼——这小哑巴总把自己捂那么多,这会儿才汗流浃背,燥热得不可忍受,就动作粗鲁地把大衣脱了,重重摔在座椅上,忍不住又比划了一句——但拓从后视镜看得清楚,这家伙比划的是——破地方!地瓜都没有!破地方!
但拓在心里忍不住笑。可是眼睛不经意的一瞥中,看见后视镜中这小犟种的一抹形象——他脱了外衣,只穿着医院的蓝格子的病号服。可惜那病号服是昨晚梭温他们手忙脚乱帮他换的——系串了扣子,小哑巴自己也当然没有发现这一点。
于是那衣服扭着,均码的病号服套在傅卫军身上更显得空旷,那最上面一颗纽子没被系上,使他的领口歪拧,露出一截瘦而白的脖子和大约一半突出的,端正纤细的索骨,下午的日光透过车窗,丰沛地照耀,使那因高温和情绪激动而汗涔涔,微微红晕的积肤变成一种迷人的半透明——
这不过是一瞥之下的,浅浅的印象。然而但拓别过脸去,开动车子,让发动机的噪音来驱散一些,又尖又烫,挑动他神经的心元意马。
可是后面这小哑巴又不老实——他发现了车座上放的那些,刚刚但拓在医院前买的营养品。好多包装都是勃磨语,小哑巴不认识,但是他能轻松地认出牛奶、巧克力和水果罐头——猜叔如果看见了必然会批评但拓——你没有常识的么?这是要给病人吃的还是要拿去哄孩子的呢?所以傅卫军看不出这是给他的。他想,但拓车上的零食——那多半是买给沈星的啰。
他有点儿酸——于是很有骨气,坚决不肯去看它们。于是把脸僵僵地板到一边,只冷冰冰,气塞塞地去看外面的街市。
我没有地瓜,我没有罐头,我什么都没有。
傅卫军撇嘴想,气哼哼地吸吸鼻子,眼睛几乎有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