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卷红尘之美人如花》越湘

52、只是当时已惘然

　　风声，雨声，敲门声。
　　“开门哪！有没有人听见，快开门！”
　　听到如此猛烈的敲门之声，水蓉赶紧跑去开门，一拉门栓，便看见一手撑着伞，一手拎着鱼篓，和水鸡儿没什么两样的雪兰芳，站在门口。在她后面，是令狐西华背着玄天煞，玄天煞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连累着令狐西华，也全身湿透。
　　见此情景，众人着实吓了一跳，羽衣赶紧上前，接过雨伞和鱼篓。将伞抖去水，放在屋檐之下。
　　“这是怎么搞的？难道是，情蛊发作了？”羽衣也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唉，别提了！”雪兰芳叹道：“总而言之一句话，倒霉透了！”
　　令狐西华将玄天煞放在地上，让他背靠着墙坐着，自己开始拧干身上的水。而雪兰芳也一边跺脚一边拧水，处理完自己，再帮玄天煞把湿透的衣服也拧干。等到身上差不多不再滴水了，才进得屋来。
　　雪兰芳一进屋，一眼便看见不知何时已挪到外屋来，此刻正靠在软榻上，一双深黑的眸子略带笑意，注视着自己的韩陵，登时吓了一跳。
　　迅速扫了一眼身上，雪兰芳真有种钻进地缝的冲动。可怜自己也是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啊，可瞧瞧眼下，蓬头乱发，衣服由于刚才猛拧了一番水的缘故，皱得胜过麻花，不用说，自己现在的造型，一定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半点风姿全无，一脸落魄相！
　　这种形象，要是落到别人眼里，倒也罢了，可是韩陵……
　　这位少年华美，儒雅风流，文武双全的中原剑侠，可是她一直以来心中的偶像啊！
　　呜呜！这次可真是丢脸丢大了！
　　正在自怨自艾，却听到那清润而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多谢你们了，雪姑娘。累你们如此辛苦，真是非常抱歉。”
　　雪兰芳赶紧堆起一脸灿烂的笑容，连连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累我成这样的不是你，是他！”
　　手一伸，一指被令狐西华扔在竹椅上的玄天煞，她气势十足地说道：“要不是他不长记性，根本不会这么倒霉！全是他的错！所以韩公子，你千万别怪自己哦！”
　　看了看躺在竹椅上，已经完全意识不清，无论现在雪兰芳怎么推卸责任，也无从反驳的玄天煞，韩陵不由好笑。
　　然而，这抹清浅的笑容，只是一逝而过。看到别的情侣那般幸福甜蜜，纵然再三告诫自己不要再想，却又无法不想起，自己那悲哀的爱情。
　　为何要爱，为何苦不能忘？
　　爱如甘美的毒，明知销魂夺魄，却依然义无反顾地饮下。在被青灵针刺中的时候，他的心中，清楚地知道，她对自己做了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那个时刻，他是真的，宁愿就这样死在她手中。不是没有恨，生命，爱情，都给那人无情地夺走了，怎么可能，真的不会恨？然而，即使是有恨，即使是将死，却也无法抹去曾有的爱。
　　非容，你可知道，那身为红莲堂主，身为你爱人的夜，在被你用青灵针刺中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死了。纵然有再多的爱，也已被你亲手了断。
　　我用我的命，偿还了你的情。从今往后，你我今生今世，至死不再相见。

　　春天的天气，比最善变的情人，还要令人难以捉摸。当雨渐渐停息的时候，山风吹散了乌云，明月又露出了她皎洁的容颜。
　　雪兰芳伸出手去，轻轻触摸着躺在身边的爱人那沉睡中的容颜，思绪万千。良久，她俯下身，将脸枕在他的胸口，倾听着他的心跳声，喃喃低语。
　　“情蛊啊……我真不知道，是该怨它，还是该感谢它？”
　　若没有它，也许，我永远无法得到你。可是，它在你的身上，对你来说，却又是个致命的危险。我和你，因情蛊而结缘，可是，我却不愿，你永远受它的控制，更不愿，只能维系这样，看似情人，却并非相爱的关系吗？
　　天煞，我该怎么办，告诉我，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爱你，不仅仅是因为你的容貌，而是真的爱上了你。大家都以为，你就像外表看上去那样，既孩子气又任性妄为。可是我却知道，你的心，究竟在想什么，根本无人真正明了。
　　你是天真的，却也是复杂的。我虽一直陪在你身边，也始终无法了解，你真实的心。
　　闻着从他身上散发出的略带着药草芳香的气息，她微闭上了眼睛。
　　“或许是我贪心了，看到如今的韩陵和月非容，和他们相比，我应该是很幸福了。如果你能对我敞开心扉，告诉我你的真实心情，无论悲喜，都让我共同分担，那样，我会觉得更加幸福。可是，你却从来不肯对我表现出你真正的心意，这样的你，真是让我无奈。你究竟，在想什么？再如何努力，我也无法从你的眼中，看到我们的未来。”
　　轻轻在他微闭的眼睫上落下一吻，看着他宁静的容颜，倾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她露出了一丝甜蜜又无奈的笑容，将头靠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一天的疲倦涌上心头，很快，她便坠入了深沉的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玄天煞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轻轻起身，坐了起来，看向躺在身边，熟睡的她，若有所思。
　　今天背着自己走那山路，又在雷雨之中，她是真的累坏了，此刻，睡得非常香甜。也不知梦到了什么，那如花的面容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天煞……”
　　仿佛感到怀中的温暖远了一些，她低吟了一声，翻了个身，玉臂一伸，搭在了他身上，便又安心地睡熟了。
　　他轻轻笑了笑，看着她孩子般的睡颜，心中微动，伸出手去，探向她秀美的脸颊，触摸到她光洁如玉的肌肤，他的身体突然一颤，手，渐渐地握紧了，僵凝了一会，才缓缓收了回来。
　　“我们是不会有未来的。”
　　他看着自己的手，俊美无伦的脸上，往日那种最常见的邪魅表情，已消逝无踪，流露出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神情。
　　不要爱上我，那不是你的幸运。
　　我不是你命中注定的伴侣，无法共你白首。如果我从来不爱你，那么等到失去我的那一天，你就不会太悲伤。
　　虽然有人曾说，愿倾尽一生，只换一天相守。但以一生的悲痛，来换一天的幸福，对死者虽无分别，但对生者，实在太过残酷。
　　他俯下身去，深深地看着她，清澈的蓝色眼眸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