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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石府风波8 ...


  •   可青杭却丝毫没有这个心思。

      "我擦好药了。子季,你今晚回去好生歇息,我先走了!"青杭转身欲下车。

      殷叔夜俊雅的脸庞一抽。

      殷叔夜起身扣住她的手,不太敢置信地问道:"就这样?我以为,你除了擦药,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青杭沉下小脸,想了一会才道:"有,我想跟你说,你以后别再舍身救我了,我很害怕。"

      "你在害怕什么?"

      青杭的语气认真无比:"我害怕你死,真的很怕。"

      殷叔夜觉得少女的担忧很可爱,说这话时的圆眼更是格外明亮动人。他轻笑出声:"我在战场上曾经受过的刀伤,剑伤,棍伤,不知比今日的烫伤严重多少倍。我以前都撑过来了,区区蜡油烫伤还伤不了我!"

      青杭嘟起嘴,不悦的抗议:"你的背都红了,还起了几个水泡,怎么能说不严重呢?"

      殷叔夜想着她不知何谓战场,才会被这么一点烫伤给吓坏,便温言安慰道:"我曾经被一箭射入心口处,血流如注,差点止不住血,最后还不是被救活了。今日这点小伤,连一滴血都没有流,死不了人的。"

      青杭脸色倏地惨白,原本翘起的红唇被重重咬住。殷叔夜暗骂自己不懂得如何安慰人,只得再若无其事的补充道:"我自小命硬,况且,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身处不可逆转的险境,你相信我!"

      青杭听着他悦耳怡人的声音,在心里对着自己默默唸著一句话---殷叔夜不是白引雁,他不会因为一点伤便撒手人寰。他不是白引雁,他不是白引雁…。

      过了半晌,她才终于开口:"你不知道我有心上人了吗?"

      "…我知道。"他的嗓音中有一丝几不可察的落寞。

      "那你为何还......"

      殷叔夜弯起嘴角,仿佛她问的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为何还要救你?为何还要…..心悦你?难道,在你心中我就是个将事情分的清清楚楚的人?我是那种有利可图才奋不顾身,有机可趁才付出真心的人吗?"

      青杭望进去他幽邃的瞳眸之中,拼命摇头道:"你不是!"

      殷叔夜将车内额外预备的干净玄黑里衣披上,他的眸色深沉,棱角分明的唇微启,领口微敞,肌理干净分明,光洁的胸膛有如松下岩玉,胸口至脖子处的青色血管微微浮动,隐隐可见。当他斜倚在车中时,意态风流,看上去有种勾人心魄的俊美。

      他眼中蛊惑人心的光芒散去,"我知晓,你的心上人,叫做白引雁。可是,我与你结识这段时间以来,从未见过他出现在你身边,在望湖村里没有,行船二十几日的旅途中没有,到了东观城后依旧没有。妳醉酒时曾脱口,妳找不到他了,问他究竟去哪。于是,我猜想,你们两个兴许是在战祸之中失散。"

      青杭点了点头,

      某种意义上来说,死了就和失散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后者听起来没有这么悲伤罢了。

      殷叔夜的口气越来越小心翼翼,几乎是确认她的脸色后才继续说下一句:"后来,我让方戟向县侯府的下人打听,你是否已有婚配,每个人却都说没有。于是我想,这个不在你身边的白引雁,不能和你朝朝日日厮守,亦无婚配来维系缘分,那么应该是…"

      青杭语气淡漠的打断他:"你不用再打探了,他已经死了!"

      "…我也是如此猜想。"

      青杭无力的垂头,眼神涣散的看着车底:"是我害死了他。他本来还有大好人生,可是却因为我,未及弱冠便离开人世!"

      悲伤笼罩整个马车。

      殷叔夜几次经历至亲挚友身死,他能理解失去那一类人的痛苦。可是失去挚爱之人的痛苦究竟是怎么样呢?他从前从未拥有过挚爱的女子,他不敢想像,也断不敢问青杭。

      还有,为什么青杭说是她害死白引雁?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白引雁是个怎么样的人,为何青杭对他无法忘怀?他心中有诸多疑惑,可现在绝对不是开口垂问的好时机。此时此刻,他只能静静等著,听着。

      不知等了多久,青杭总算是抬起头,眼神中的哀伤深不见底,她鬓边凌乱的发丝令她看起来有那么几分不经意的妩媚。她忽然道:"子季,你几次救我,我非常感谢你。你文武双全,才貌无双,人又体贴细致,东观城里没有任何男子比的上你。若说我对你没有一点动心,那绝绝对对是骗人的!"

      殷叔夜看懂青杭眼里的决绝,用尽力气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是在恳求,道:"不要再说了!"

      青杭眼里闪著泪光:"不,我要说,让我说完!你这么好,你值得一个更好的人,一个对你全心全意的人,而不是像我这样一个心里还有别人的女子。白引雁虽然死了,但我并没有忘记他。"

      殷叔夜哑声道:"我没有要你忘了他。"

      青杭尖锐的质问:"当我和你在一处时,我总会忍不住对你们两人做出比较,当你对我好时,我忍不住想起他也曾经这么对我这么好,忍不住想到他也曾经说出这么感动我的话。你真的能接受这样的我吗?你真的能忍受经常被我拿来和另一名男子比较吗?"

      殷叔夜默然不语,面色微僵,似乎在衡量自身的容忍程度。

      青杭雪白纤细的脖子挺得笔直,抬眼看他:"我对引雁有自责和思念,更有化也化不去的深厚情意,无论是什么,他总之是住在我的心里。我的心很小,只能住一个人。"

      男女之情有时候讲求一个先来后到,即便那个抢先他一步的人已不在世上,但晚来一步便就是晚了。他觉得有点可笑,生平首次向一名女子陈白情意,可是情敌竟然是一个埋在黄土中的人。他是该庆幸他有无限努力的空间---反正那个人已经无法再做任何事情了,还是该庆幸她是个用情真挚的女子?

      毕竟换做他是白引雁,若泉下有知,肯定不想见到心爱女子在他死后不到三载便搭上别的男子。

      殷叔夜细细审视她的面容,他从未见过情感如此复杂纷陈的一双眼。她的眼里有伤感,有矛盾,有纠结,有愧疚,却没有半丝虚伪,推托,假意,和欲擒故纵。

      有时候人说了过多言语,越想辩解却越离本心越远。其实只要两人坦诚相望,无须只言片语,便能明白一切。

      殷叔夜将女孩谨慎的坦诚尽收入眼底:"你的眼,是我看过最能一眼见到底的一双眼。难怪你在众人面前,总是要藏住真实面貌,存心要利用你太容易了。你心里想什么,一眼就能看的明明白白。你不想伪装,并非不能,而是不喜活得太累,可你又不欲被看穿,于是干脆安静的隐藏起来,待身边尽是可信之人,才放掉忍性,自在的当你自己。"

      立身处世的小祕密被窥察,青杭不自在的干笑两声。

      这辈子他最害怕的是随波逐流,忘了自己本来的真面目,而他最渴求的是真心实意。这个女孩身上有他最渴望的质朴真心,不是孩童那类未经世故的天真,而是历经繁华和苦痛之后洗涤沉淀下来的真性情。

      即使是拒绝了他,也用了这么一个美好的理由,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她似乎很了解他,她知道他渴望的是什么,于是便用这个理由将他推拒在外,但这并不是她费心揣摩的结果,而是她有如幼兽的本能和直觉,还有她的心没有被各种各样的欲望、心机、盘算、筹谋蒙蔽的缘故。

      这是一个混乱的时代,外患频仍,皇室积弱,几个大世家内乱,许多人为了活下来,活得有尊严,而卯足了力气伪装自己,还以伪装技术高超而沾沾自喜。她眼里深刻到无法忽视的纠结,证明她对他毕竟还是有动心的,否则她大可拒绝他一走了之,根本无需矛盾。

      殷叔夜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笑了笑:"你还记得稽广问我是否确认过你对有情意时,我回答了什么吗?"

      青杭柔白的小脸微微晕红:"…那时情况混乱,还有…..我有点紧张,我忘记了。」

      少女言娇语涩,眼神迷离,殷叔夜也瞧得目光微热。是了,那时候他们都有点忘情,加上稽广在一旁乱事,难怪她忘了。

      可是他记得很清楚,因为他确实打算这么做。

      "我说---来日方长。"

      殷叔夜深深凝视着她:"青杭,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子,我活到二十一岁,第一次明白心动是什么滋味,所以我绝对不会轻易放手,但我也不会逼着你要立刻接受我,我们有大把时间可以互相了解。我希望会有那么一天,你不再害怕,你不再孤单地以为,只有白引雁能被妳装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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