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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闯荡京城2 ...


  •   刘氏站在另一头冷眼瞅著这一群人,她最烦周络陵这副和周氏牵缠不清的样子。

      虽然她嫁作周氏妇,但这个该死的家族埋没了她的青春年华,末了一把火被烧了还什么都没有留下来给她和安溪,真是可恨至极!

      青杭这伙人看似都是向着周络陵的,这下她有靠山,越发不把她这个阿母放在眼里,越来越难拿捏在手里。

      刘氏越想越不是滋味,于是她起身走近殷叔夜身边忠厚老实的那一个年轻部下,假意问他为何将楼船停在港边,迟迟不走?

      忠厚老实的手下得意洋洋道: “刘夫人,吴墟县新换了一位县丞,他不太识得我们,正在和他套套交情。不过呢,咱将军做事妥贴周到,这一路上的漕运湖港水门都打点好了,拿着他的令牌便可以通行无碍……唉唷,方戟,干什么敲我的头?”

      那个被唤作方戟的精明部属,比了个嘘的手势: ”小虎,将军的令牌在我们手上这件事,是可以这样大声嚷嚷的吗?你这个笨蛋。”

      “小虎大人,为何将军要留下令牌呢?”

      “这是因为,近几年各州地方军经常谋逆作乱,为了怕漕运官员误把反了的官兵给放走,需亮出陛下亲赐令牌才能放行。”方戟怕小虎又乱说话,抢先回答青杭的问题。

      “那若存心要反的官兵先把令牌从皇上那边骗到手,再拿令牌号令驻守水门的人放行,不就得了吗?”

      “早些年确实是这样,后来陛下一一收回发出去的令牌,如今,整个上阳国只剩下咱们将军有此令牌。”小虎张口闭口都是我们家将军,咱们家将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殷叔夜是他老家阿父呢。

      “难怪刚刚方戟大人说令牌在你们手上这件事情不能大声嚷嚷,通行各个水路的令牌仅此一只,这不得会有人来抢呀?” 青杭恍然大悟道。

      “抢倒是不至于,有这等实力来袭击无难营,倒不如直接去把水门给夺了不就得了。宁小娘子甭怕,有我们在呢。”小虎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青杭听的脸上三条线,既然不怕被抢,那方戟刚刚做什么大惊小怪?

      方戟冷不防地拍了一下小虎的后脑勺: “别听小虎乱说,平日若是将军亲自坐镇,自然是完全不用怕。但如今将军没有与我们同行,此次护送的弟兄们也仅有右部的五分之一,当然得提高戒心呀!”

      禹琳琳亦想到一个问题: “那既然有令牌了,就能通行无阻了不是吗?何以将军还要打点各个水路?”

      小虎咧嘴一笑,露出一副”咱们家将军最是神通广大”的表情: “这是因为各个水路航行的船只大不相同,你看啊,在明湖上用的是三层楼船,可从无锡上岸后吴墟至京口这一带,虽有古运河连通,但久没有疏濬整修了,有些地方淤塞实在严重,大楼船在这里根本无法动弹不得,得换成轻便狭窄的小船,甚至还得借调人力来拖船咧。过了京口,要走江水到东观城,江水水势汹涌,又是逆江,得换成能吃水又平稳坚固的河船。”

      “难怪殷将军要去打点……可我还是不懂,既然水路也是朝廷的,就应该听命陛下,用令牌号令不就行了吗?”

      方戟压低音量: “这就说来话长,陛下当时登基时匆促急忙,还是瑯琊王时又不是皇室看重的成员,手上钱粮不多,所以像是军队、武器、军舰、楼船大都是几个世家大族联合出资,表面上是归属于朝廷的正规军,实际上号令的兵权掌控在世家手上。”

      禹琳琳惊呼: “那这上扬国不就是一盘散沙了吗?大家不服共主,各自为令?”

      小虎骄傲道: “本来是会如此,但因为殷将军的叔父殷东山的缘故,世族们关系紧密,明面上还是维持客客气气团结的模样,但私底下或多或少使点小手段掣肘还是有的。咱们将军向来人缘极好,跟各个世家都有交情,打点起来就费那么一点功夫罢了。”

      青杭心想,又是亲兵护送上京,又是交付重要的令牌,又是打点各个水路的官员。

      周仪的遗孤当真是烫手山芋,周仪这房本有上百人,如今只余三五人,难怪殷叔夜要如此上心了。

      “那殷将军呢?令牌给你们了,他自己该怎么办?”青杭关心道。
      “将军他有千里战马,自然是走陆路更方便了。”

      “是这样吗……殷将军真是有心了。”走陆路确实更快,可一路颠簸骑行,远不如水路舒适。

      青杭对殷叔夜有些改观,当初在望湖村的街市上见到他时,觉得他满身肃杀之气,难以靠近。

      和他当面说过一次话后,虽然依旧觉得他是个淡漠之人,但实则缜密心细,这样子的人,还是和他客客气气的好,他若存了心要整一个人,恐怕有上百个手段能使的上。

      接下来十几日的路程,大伙听着小虎和方戟咱将军长,咱将军短的说了一路,听的耳朵都要长出一株名叫殷叔夜的小苗了。

      只有刘氏听得兴味盎然,还生怕别人看穿了她的心思,故做不经意地问道: “殷将军出身名门,又是如此青年才俊,可有婚配啦?”

      心眼笨实的小虎困惑的看了刘氏一眼,不大好意思: “刘夫人您刚成了寡妇,至少要为周仪大人守个半年一载的寡,再来考虑再嫁之事吧?”

      刘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 “我是为了我女儿络陵的婚嫁之事来相问,你这个年轻人怎么如此无礼。”

      青杭和禹琳琳互看一眼,两人都掩著嘴窃笑。

      周络陵则是刷地一脸通红,觉得刘氏这样见殷叔夜家世高贵,便想高攀真是非常不妥: “阿母,殷将军虽然救了我们,可是人家可没有要我以身相许哪。再说了,我的婚事我要自己作主,谁让阿母自作主张过问了?”

      刘氏瞪着自己的女儿,讥笑道: “自古婚嫁之事都由父母做主,哪是妳想嫁给谁,就嫁给谁?”

      “那也不是妳想要我嫁给谁,那个人就非得娶了我。”

      方戟缓颊道: “其实,咱们将军早就定亲了。将军十三岁那年,陈郡殷家和颍川庾氏互结秦晋之好,约定等将军十六岁后,要迎娶庾侯的大女儿庾怜心。”

      刘氏闻言大失所望,但依旧不死心地问道:"可将军现在都二十有一了吧?怎么还是孤身一人呢?"

      方戟长叹了一口气,语气甚至有些哽咽:"八年前,洛都发生战乱,当时殷瘐两家都是洛都的权贵,瘐氏比之殷家甚至有过之而不及,一门五侯,三公九卿就占了两个。洛都有难,身为朝廷中流砥柱的瘐家和王室一起死守皇宫,咱们殷将军的阿父是朝廷礼官,也陪伴在先王身旁。将军的几个兄长和叔伯要不在朝为官,要不是守城将领,皆不愿意弃城离开。"

      "可殷将军为何逃了出来?而且还逃到远在千里外的江东?"

      "石云即将攻入洛都前,瘐家因庾侯在中枢,事先得到消息得知洛都中的最后一只三万精兵被摄政王带出城去,城里守备空虚,城破是迟早的事。庾小娘子当时火急火憭地冲到未来君姑家中,要咱将军速速离开洛都,将军本来因阿父阿母还在皇宫里,不愿随其他族人逃命。可庾小娘子骗了他,骗他殷父殷母在王宫有三万精兵守卫,一切安好,反倒是王宫外才是危险之地。她还说了,殷将军是家中么子,下面只余一幺妹,若他也死了,那殷大人膝下就再无任何男丁了。"

      "殷将军被说动了吗?"

      "咱将军那会还是个不识人间疾苦的天真少年,没有思索太多便信了瘐小娘子的话,跟着叔父殷东山和其他族人一同逃出城,随后辗转和其他世族一同渡江南下。到了东观城三个月后,洛都被破的消息才传了出来,大家才恍然明白,城中二十万人已尽数被石云的大军围射杀死……"

      方戟永远忘不了那时的少年殷叔夜听闻噩耗时,哀痛欲绝后悔没有留在洛都的神情。

      他面朝北方,满脸是泪,长跪停食了七天七夜,直到晕倒不省人事。

      当时逃到南方的世族,户户都有至亲好友下属长官在洛都遭难。听闻洛都噩耗时,东观城大街小巷全是凄苦哀泣之声,闭户哀绝一个月之久。

      自那时候开始,殷叔夜便立志从军,洗心革面,勤练武艺,从最低阶的步兵做起,一路一路靠着赫赫军功向上爬。

      青杭和禹琳琳在望湖村里听过扶子秀说过洛都屠城这段旧事,再听一次依旧觉得胆战心惊,心情沉重。

      没想到看起来光鲜尊贵的殷叔夜,居然也曾经遭受亲人半数被杀的痛事。

      想到不久前族中的惨事,周络陵眼眶又泛红,问道:"那么瘐小娘子最后逃了出来吗?"

      "没有,离开殷府后,她和瘐侯瘐夫人一同死守在王宫中……"

      刘氏此时居然面露欣慰的微笑:"既然庾小娘子死在洛都之中,那么殷将军这门婚事便不算数了,怎么不另议婚事?将军也老大不小了。"

      小虎挺起胸膛,大声道:"咱将军说了,一日不见到坟冢,便一日不认死讯,这个婚约依然做数。"

      "都八年了,二十万具遗骸早送到乱葬岗去了,上哪找去?"刘氏佯装遗憾。

      方戟不胜唏嘘:"唉,瘐小娘子十之八九是不幸葬身在洛都之中了,这八年来将军用尽各种方法到北方打听查探,却始终找不到他阿父阿母以及瘐小娘子的消息。当初留在洛都没有逃跑的人,就没有听说有活着出来的。"

      "殷将军居然不死心,还设法去打探?"青杭惊呼。

      "将军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虽然这门亲事是殷瘐两家长辈定下的,他与瘐小娘子并不熟识,但到底是她救了他,不再三确认他心会不安的。"

      "这几年各个世家长辈用各种方式明示暗示,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咱将军,可将军总是已以已有婚约为由婉拒。早些年,咱将军确实是抱着一丝希望,期待瘐小娘子还活在世上,但这几年却是因为不想成婚,才拿与瘐家的婚约做挡箭牌。"

      "为何不想成婚呀?"

      "咱将军说了,北边胡族蠢蠢欲动,荆州王遵也对东观城虎视眈眈,军旅之人若心有牵挂,便不能在战场上专心致志。"

      青杭凉凉道:"这么说来,那些成婚的将士在战场上难道都心不在焉?有人牵挂不是才会更拼命杀敌吗?"

      "小虎看到的只是表面。依我对将军的了解,将军不成婚,是因为一直以来都没遇到心动之人。可是他也庆幸并没有遇到,不然以将军在朝中炙手可热的程度,会让新妇经常独守空闺,以将军的性子,是断断不忍心让心爱之人独自承受孤独的。"

      周络陵恍了个神,喃喃道:"殷将军倒是个性情中人,寻常男子常以求取功名广交人脉为由,在外流连交际不返家。我总是不懂这是为何?娶个新妇让她在家里等候夫君,这算是个什么事?"

      青杭讥讽道:"有人在家苦苦等他,才显得他备受仰慕,高人一等。"

      禹琳琳也不以为然,憨笑道:"有朝一日若我成婚,我也定要挑个能在一起一整天无话不说、赋诗、弹琴、吃吃喝喝都不会厌烦的人,就像扶师傅和桂师母,还有我阿父阿母那样。"

      青杭不作声。

      自从引雁走了之后,她不曾对任何人再动过心。不可能的,这世上没有人能像他一样再对她这么好了。

      年纪还小,不懂夫妻相处之道的小虎不服气:"独守空闺又怎么样了?想嫁给咱将军的女子们可是多到从大司马门,排到宣扬门去。"

      方戟这次直接往小虎脑勺后方敲三下:"你说话再这么口无遮拦,仔细我替将军教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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