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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战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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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李长欢面前一身喜服的男人,就是消失了两个月之久的凌绝。
见他那一如既往的挑衅的笑容,李长欢几乎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扇子对着他扔去:“凌绝?!”
男人下意识地偏头躲闪,扇柄便擦着他高挺的鼻骨轻轻掠过。
女人出嫁举的扇子轻巧极了,就算打在脸上也不会见红。
反之,会为他扇起一阵夹带着女人腕间气息的香风。
“殿下言谈甚密,果真是宠臣,”一边说着,他便一边靠近蹲下,自顾自地牵起李长欢垂在床沿上的纤纤洗手,“臣名晏修,的确有个表字,叫凌绝。”唇离得极近,仿佛下一刻就要贴上去。
不等他说完,李长欢便抽出自己的手。
这下她是明白了,这位晏公子可真是城府不浅哪。
“啪。”
一声脆响落在晏凌绝的脸上。
他早年征战沙场,皮肤自然没有女人那般水嫩雪白,但也算白皙,这一巴掌下去便泛起丝丝红晕。
李长欢喘了一口粗气,先是怒视他,沉默之际才缓缓平淡下来。
“什么物件儿,离本宫远一点,”她嗤道。
晏凌绝一耸肩膀,嘲道:“殿下您嚣张什么?臣也没有很喜欢你啊,”说着站起来,后退了几步,冷笑着看她。
确实,李长欢看出来了,不然怎么会在她丧父之日跑了。
闻言李长欢侧头嗤笑,淡淡扔下一句:“那好。”
外头的小厮打着哈欠守夜,忽闻脚步声抬头一看便见一身白嫁衣的长公主大步走了出来。
见小厮,原本怒气冲冲踏着步子的李长欢脚步一顿:“去给本宫把乐菅和关杉找来。”
乐菅和关衫就歇在不远处的屋里,闻言即刻就赶了过来。
“回朝阳宫,”
李长华淡淡地吩咐,但话语间已经染上了明显的愠怒。
二人不明所以,只能先跟着她走,关衫:“这是发生什么了殿下?”
这样急,可是连马车都没准备啊。
况且,新婚当夜出走,旁人又该如何非议了。若是皇上怪罪下来就更麻烦了。
但见李长欢气成这样,她俩也不敢多说,遂顿感头疼。
还是小厮打断了她们:“殿下呀,夜深人静的回去多不方便啊,不如先找个偏房先歇下。”
李长欢才发现这小厮还跟着。
乐菅也连忙跟着说:“是呀殿下,这会儿马车都没有,咱不能走回去吧。”
“你不会去找?本宫岂能住偏房?”李长欢驳道。她怎么能和那个混蛋同在一个屋檐下?!这样不如死了算了。
几人不透过月光也能想象出李长欢那不容质疑的神色。
关衫连忙顺毛:“晏府院子不少,奴婢去安排一间如何?”
李长欢自然还是持反对意见。
此刻不知何处响起一声声狗吠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的黑夜。
久久未停,李长欢不由得觉得诡异默默地抚上了耳朵。
“你去,”她一改态度,吩咐道。
关衫和那小厮便一同去了,乐菅带着她到一处偏房先坐下。
乐菅去取了茶回来为她斟上。
阴凉的深秋里一口温热的茶水下肚便再舒服不过了,乐菅又喂她糕点。
李长欢挥手一挡:“不要。”
大约是气的,她此刻觉得腹中胀痛,这还吃什么糕点,没胃口。
烛光下,她的脸被映照的微微发黄,似画卷中的美人真迹,只是眉头微蹙静态就少了丝自然。
见李长欢并不像方才那般油盐不进,乐菅小心翼翼地开口问:“殿下这是怎的了,奴婢担心呐。”
面前人没烦她多嘴,她便得寸进尺:“是不是驸马得罪了您?奴婢就晓得他不是好东西。”
李长欢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嗐,坊间传闻还说他对您情根深种呢,要奴婢说啊,这纯装,您说是吧,咱可见都没见过他,何谈感情。”
李长欢又泯了一口茶水,无奈道:“你错了,你见过他。”
乐菅笑了起来,觉得公主大约是要把“他”比喻成她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什么低贱玩意儿。
随即,她又发现李长欢没开玩笑……
“哪可能啊殿下,晏府公子神秘的嘞,我这小小奴婢如何能见过他,”乐菅连忙否认。
“不,你真见过。”
闻言乐菅莫名其妙,眯起眼睛像是在回忆一般,最后憋出一句:“咋?他有马甲呀?”
李长欢无语凝噎,忍不住扶额,想擦擦那莫须有的汗。
“你这蹄子,蠢笨。说话有点水平行吗?”
乐菅很想说,下人随主。
“快说吧殿下,晏修有什么马甲?”乐菅拉起她手指,轻轻摇了摇,撒娇一般。
李长欢冷笑一声:“说出来吓死你。”
“奴婢不怕。”
“就是跑了的那个凌绝,”李长欢毫不拖泥带水地抛出粪团。
“什么——”原本蹲着的乐菅立刻跳了起来,肉眼可见地激动,“那个死小子?”
乐菅不禁摇了摇李长欢:“殿下您没开玩笑吧?那混小子是提督之子?他不是皇宫的侍卫吗?他背景那么厚还在勾搭您做甚啊?!”她从前一直觉得那凌绝是个为了攀龙附凤不择手段的骚.货。
李长欢被她这一闹,一皱眉,在她脑门上轻拍了一下:“这么大声做什么,大惊小怪的,自己掌嘴。”
乐菅委屈地看了她一眼,这怎么算大惊小怪?她一边想一边自己打了嘴巴一掌。
这一掌很轻,不妨碍她接着大开嘴界。
“真会装啊,殿下,奴婢看来他一定图谋不轨,您说呢?”这一句声音便压低了不少。
令她意外的是,李长欢还是蹬了她一眼。
“当初本宫让你去宫里查查他,你就是这样办事的?”她美目一转,质问道。
火烧到自己身上了,乐菅知道着急了。
“奴婢的确是按您吩咐的去查了宫中的档案和当差记录……还问了宫人呢?绝不会有误啊……”
这句解释换来了死一般的沉默。
乐菅紧张一跪:“奴婢明儿个就去领罚,殿下您别动怒!”
此时关衫也迈着步子进来了,迎面听见的就是这样一句。
“怎的了这是,”她连忙询问。
她和乐菅不同,她与李长欢同岁,是从小就开始侍奉在其侧的贴身婢女,乐菅则是李长欢及芨那一年才被收入麾下的小朋友,比她们小上整整八岁。
因而,对于这种场面,关衫要松弛得多。
她一看李长欢的眸色就知道,这是真要罚还是吓唬人的。
乐菅虽也会看脸色,但一紧张便全抛之脑后。
关衫手里端着为李长欢准备的心衣,缓缓走至乐菅跟前儿。
“你一大丫鬟谁能给你动刑啊?想来殿下怕是也下不去手,要我说,你也十六了,不如找个郎君把你嫁出去?”关衫佯装正经地吓唬乐菅。
闻言李长欢嗔怪地看向他,微微嘟嘴,忍不住无声地笑了。
乐菅垂头跪着,自然看不见她们这番动作,委委屈屈地辩驳道:“奴婢还小呢。”
李长欢助纣为掠:“都及芨了,小什么啊?”
“正好殿下眼不见心不烦,”关衫叹道。
“不要啊——奴婢想,永远侍候殿下身侧,”乐菅说着竟染上少见的哭腔,抬起头央求。
见玩脱了,关衫差点就要忍不住去将她扶起来。
李长欢恨铁不成钢地一叹气。
“木已成舟,罚你做什么啊?”
这末尾的“啊”与鼻腔共鸣,嗔怪中透露出一丝宠溺,关衫也随之捂嘴笑起来。
乐菅当初奉命去查凌绝可是尽职尽责,这般出了差错也是凌绝动了手脚,又如何能怪乐菅?
“好了,起来去伺候殿下沐浴吧,”她说着将心衣递出去。
乐菅站起来:“省得了。”又低声嘀咕道:“尽是戏弄人家。”
新找到院子可没有朝阳宫的大浴池,李长欢洗起来并不完全适应,很快也就洗完了,赶在亥时的最后一刻上了铺。
秋日的夜没有聒噪的知了蚊虫,蜡烛一灭睡意便席卷而来。
入睡的李长欢不知道,千里之外的战事崩溃,噩耗加急传来京城,也不知跑死了几匹烈马。终于,传信人到达城门,一跌摔下马来……
晏凌绝才睡下便被飞羽唤醒。
赶在宫中传召前飞羽便得了消息赶忙过来。
晏提督死了。
晏家育林军梁州一战惨败,被紧急召回,敌军长驱直入想必很快便会抵达蜀地关卡甸州关。
育林军兵权已回到陛下手中,战事告急,一切必须紧急处理。
飞羽刚到晏凌绝便又传来陛下召他紧急入宫的口谕。
他穿上外袍,批上件披风便上了马。
不知何时今夜这月圆之夜竟下起了绵绵小雨,等他一路奔驰入宫时,披风已经浸的湿透了。
此时,几位重臣已经聚集在延英殿。
右相左相观念似乎不服,晏凌绝刚踏进殿内便听独孤丞相怒斥苏丞相:“晏泉刚愎自用,害得育林军惨败,南诏沦陷百姓受灾,这该当何罪?岂能再留着晏家的兵权?苏相你糊涂!”
话罢,见矗立在门口的晏凌绝,他有些尴尬随即闷哼一声?
“兵权一事,皇上自会有定夺,岂是你一句两句决定的?晏提督征战四方战功赫赫,仅仅一战便彻底否决吗?这也太过武断了!”苏丞相驳回。
“家父一事,真是让各位劳心了,下官惭愧,”晏凌绝向上位者行了作揖礼,又道。
听他这么说,一人劝道:“晏提督牺牲实在可惜,晏小将军节哀。”
大约是兵部张尚书,与晏家交好。
但他忽略的是,除了晏提督外,其副将亲信……以及许多战士都牺牲了。
这个时候晏凌绝若是沉浸在丧父之痛中,那才是要完了,这天下若都这样那这□□便也要完。
“陛下,育林军的去留还可从长计议,但南诏战事等不得,陛下可有决策了?”晏凌绝拱手道。
李斌正捏着眉心,心情烦燥,闻言淡淡道:“你有何看法?”听上去像是在认真寻求他的意见。李斌登基以来在年轻的臣子中最看好的便是这位年轻将才,因此也多有拉拢,此时问他也不奇怪。
现在朝堂上这些老东西都有自己的党派,给的意见往往与党派利益挨边儿,李斌懒得理会任由他们吵。
晏凌绝看向张尚书:“臣闻蜀地贡山州一年前征有新兵五万,现在贡山卫操练。不知是否属实。”
张尚书为人正直,对兵部的事情一直极为上心,这样的事他稍加思索便给出了肯定。
“如今朝廷拿不出军队,大可驱动贡山卫,贡山卫相比京城离甸州要近的多,蜀地兵在本地作战也更站优势,”晏凌绝缓缓道来。
独孤祝嘲道:“小儿之见,五万新兵,谁愿带?”
这五万新兵,一是没上过战场缺少经验,二是实在不算多。
大庆王朝平定天下可是多次出兵十万甚至少有几次的数十万,这五万兵马算得了什么?
随着军事系统的完善以及规模的扩大,大庆朝虽军事力量强大,但却也因管理失误鱼龙混杂。
前些年先帝才拔除毒瘤此时还在恢复期,兵马不充足,对敌不行,将才也欠缺。
所以,这五万新兵,算什么?
李斌看向晏凌绝,问:“独孤丞相所言非虚,你怎么看?”
“臣愿替父亲补过,出征甸州,”晏凌绝半跪,声音深厚坚实。
想必不过明日,朝廷甚至天下,都将布满对晏提督的指责。
如今要服众平民愤,便是要收回失地,以功补过。
这个人,晏凌绝去做再合适不过。
“晏小将军真是果敢,可别只会耍嘴皮子功夫,”独孤祝一派的一个老臣嘲讽道。
晏凌绝看都不看一眼,只是郑重其事地说:“臣可立下军令状!”
见无人说话,他顿了顿:“臣,晏修,庆禾元年带贡山卫出征南诏,势必击退敌军夺回失地,若未完成任由处置!”
他言之凿凿,诚心可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