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若春和景明》白云尽

10、相欠

　　这几天秦桑榆时不时就会偷偷瞅几眼顾景明，告白的是他，结果不敢见面的是自己，真是让人心里不平衡。
　　顾景明说到做到，还真的开始喂起了后院的鸡鸭鹅，将民宿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不是没有发现秦桑榆会偷偷看他，可是他是真的觉得秦桑榆这样蛮可爱的，像表情包里面那个猫猫祟祟。
　　“院子里面的鸭可以吃吗？”顾景明看见又要回房间的秦桑榆出声叫住，倒不是真的馋，只是随便找个由头和秦桑榆说话。
　　秦桑榆调转方向去了后院，沉默地看着半散养的鸭子，然后郑重的对着顾景明点点头。
　　“可以吃。”秦桑榆一脸严肃地说道，“但是你得先抓住它，还有你会杀吗？”
　　这下换顾景明被架住不上不下了，抓还能勉强一试，杀着实为难了。
　　秦桑榆看顾景明那个表情就知道不行，又补充了一句：“你会煮吗？”
　　顾景明点点头：“会，但是不会杀。”
　　秦桑榆了然：“你把它抓住，然后我们把它脚绑起来，我解决杀的问题。”
　　话已经说出口了，也不太好收回来，现在是不想吃也得吃了，秦桑榆已经认真了。
　　于是从来没有抓过鸭子的顾大少爷进入战场，在摔了好几跤以后终于逮住了敏捷的鸭子。
　　等人抓着鸭子出来以后，秦桑榆捂着鼻子默默后退，只眨巴着眼睛看着狼狈的顾景明。
　　顾景明低头嗅嗅自己身上，一股屎味萦绕鼻尖。
　　“高兴吗？”
　　秦桑榆不解地问：“什么？”
　　“看见我这副狼狈的样子高兴吗？”顾景明抓着鸭子，鸭子在手中奋力挣扎，顾景明被猛踹了好几脚。
　　见顾景明似乎没有生气的样子，秦桑榆诚实地点点头，顾景明这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呢。
　　“高兴的话，可以不躲着我了吗？”顾景明一点不生气，很狼狈很意外的体验，可是对着秦桑榆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秦桑榆露出这几天第一个笑来，点点头。
　　这样的顾景明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反而掉下来了。
　　秦桑榆拿来一根绳子，打算把鸭子的脚绑上免得跑掉，却被顾景明拿走。
　　“我来吧，你衣服干干净净的，别弄脏了。”顾景明无所谓的把鸭子控制起来，反正衣服都脏掉了，也不在乎再脏一点，生疏的绑好，又试了试，确定不会散以后才把鸭子递给秦桑榆。
　　秦桑榆提着鸭子就出去了，顾景明能猜到秦桑榆去找人帮忙了，他正好趁这个时间洗个澡。
　　等到洗完衣服秦桑榆还没有回来，顾景明也出门去了，路过一家也养着鸡鸭的人家走进去。
　　秦桑榆心满意足地提着收拾好的鸭子回了民宿，顾景明已经翻出了一堆调料。
　　“你不会做饭，调料倒是买的不少。”顾景明翻到的时候着实惊讶了，中餐西餐的调料都有，很难想象秦桑榆不会做饭。
　　“有些租客会自己做饭，而且当初想过学的，后来发现实在没这技能。”秦桑榆也不掩饰，不过除了没有天赋这个原因，他还有点私心，所以才一直没有好好学。
　　顾景明接过鸭子，几下就下锅焯水了。
　　“你这技术很娴熟嘛。”秦桑榆只当顾景明会做，但是没想到这么熟练啊。
　　“你以为我是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吗？”顾景明调侃道，“以前确实是，但是我大学是在国外上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给国外一个好留子，国外还你一个好厨子。”
　　秦桑榆倒是能明白顾景明是在逗他高兴，配合地笑笑。
　　“后院那些鸡鸭都能杀吗？”顾景明想起点什么问道。
　　“可以啊。你解决就都能杀。”秦桑榆回道。
　　顾景明了然，后院那些鸡鸭鹅不是不能杀，只是秦桑榆不会杀也不会做才一直养着的，
　　没让秦桑榆等多久，香味就飘出来了，秦桑榆早就准备好了碗筷，就等顾景明的菜端上来了。
　　顾景明的手艺是真不错，秦桑榆在心中暗暗夸道。
　　“好吃吗？”顾景明夹了一个鸭腿给秦桑榆。
　　秦桑榆点点头：“你什么时候去穆爷爷那里？”
　　“你不是说除夕和初一吗？”顾景明是想得到篆刻，但这才来不是为了篆刻。
　　秦桑榆闻言瞪向顾景明：“你不多去几次，未必能如愿。”
　　顾景明笑笑：“知道了，有时间就去。”
　　在秦桑榆每日提醒下，顾景明每隔三天就会去一趟穆老那边，穆老那边还是一如既往的拒绝。
　　“快过年了，我们去买些灯笼春联什么的吧。”顾景明透过院门看着对面的大门上已经贴上了新的春联，镇上过年的氛围也越来越浓郁，还有三天就到除夕了，秦桑榆这里还是像之前一样。
　　“买吧，是该买年货了。年29我要去孙天天家吃饭，你要不要一起去？”秦桑榆原是打算一个人去的，可是他要是走了就只剩顾景明一个人了，大过年的一个人太孤独了。
　　“我去，会不会不太好？”顾景明倒是知道秦桑榆要去吃饭，可是孙家只邀请了秦桑榆一人。
　　“去吧。”秦桑榆快速下结论。
　　“那明天去买年货？”顾景明问道。
　　后天需要去吃饭，再往后便是除夕，只剩明天有时间了。
　　秦桑榆想了想点点头，再拖就没什么卖东西的了。
　　“你等会再抓几只鸡鸭吧，过年吃。”秦桑榆想起来，眼睛亮亮地看着顾景明。
　　顾景明泰然自若地点头，接下这个活。
　　这次秦桑榆看呆了，顾景明的技术大幅度提升，动作干脆利落，又快又准。
　　“你……”
　　顾景明快速绑好绳子：“我去学了，自然和上次不同。”
　　秦桑榆无言以对，提着鸡鸭和顾景明拐进了隔壁。
　　“李婶，我又来了。”
　　李婶围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接过秦桑榆手中的鸡鸭。
　　“你过年要不来我这吃？”李婶提议道。
　　“不了不了，还有一个人呢。”秦桑榆连忙拒绝。
　　李婶把顾景明手中的也接下：“我还不知道你，就算没有他，你也不肯来。”
　　秦桑榆笑笑，不接话。
　　李婶杀鸡的时候，顾景明就在一边看着。
　　“学杀鸡呢？”李婶打趣。
　　“观摩学习。”顾景明笑着回应，又压低声音问道：“秦桑榆以前也是一个人过年吗？”
　　李婶悄悄看了秦桑榆一眼，没吭声微微点了下头。
　　她是心疼这个孩子的，大家都是邻里邻居的，可是秦桑榆从来不肯到任何一家过年。
　　顾景明笑着接着看李婶怎么处理了，后面直接上手了。
　　李婶自夸顾景明聪明，两下就学会了。
　　都处理好了秦桑榆留下两只给李婶，李婶不想收，却还是收下了。
　　因为她要是不收，秦桑榆下次就不会来了。
　　“怎么了？”秦桑榆见顾景明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顾景明心中有些难过，李婶说秦桑榆一直一个人过年，徐家说秦桑榆出国了，秦桑榆连过年也没有回去吗？
　　一个人留在这里，一个人过年，一个人生活。
　　“今年过年有什么安排吗？”顾景明询问道。
　　“早上要去穆老家，然后中午在穆老那里吃顿午饭，然后就回来。”秦桑榆说道。
　　顾景明点点头。
　　剩下两天说忙不忙，说闲也谈不上。
　　顾景明变成了买年货的苦力，秦桑榆虽然一个人过年，买的东西可真不算少。
　　其实他一个人过年的时候买不了这么多，这次还有一个人，也不好搞得像之前一样，所以秦桑榆能想到的东西他都买了。
　　去孙天天家吃饭就更夸张了，秦桑榆带着顾景明礼物都买了双份，还把之前孙天天妈妈提过去的东西都提了回去。
　　等走的时候孙天天爸妈又硬塞了一部分回去，两方人来回拉锯。
　　“为什么？”
　　“什么？”秦桑榆奇怪地看向顾景明。
　　顾景明双手都提着箱子：“一边情况都是送差不多的，你去别人家做客买的太多了。”
　　秦桑榆沉默了一会：“算不上。别人请吃饭本就不好空手去，宁愿多也不好少。”
　　顾景明算上猜到一点了。
　　“你不想欠别人，你也害怕欠别人什么。所以李婶不愿意帮忙，你知道她不会收钱，所以你换成了鸡鸭。你去吃饭也一定会带礼物，白吃的饭你一定不会去。”顾景明停下脚步看着秦桑榆，第一次那么难过。
　　因为他发现他对于秦桑榆和旁人没有丝毫的区别，秦桑榆对他也是两不相欠，有来一定也回。
　　顾景明难得没笑，秦桑榆看着顾景明伤心的脸，没说话。
　　“我走的时候送你那个陶瓷，你很喜欢。所以你告诉我穆老的秘密，我请你喝棒骨汤，你就请我喝羊汤。我负责抓和做饭，你就负责解决杀和出材料。秦桑榆，你真是……”顾景明语调中带着些哭腔，秦桑榆可以拒绝他，可是这种方法实在太过伤人。
　　秦桑榆无力地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发现没什么可说的。
　　确实是这样的，他确实是这样做的。
　　看着顾景明难过的样子，他居然还在想，或许这样顾景明就会离开了吧。
　　或许顾景明发现他是这样的，顾景明就会发现他从来不值得被爱吧。
　　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