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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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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梨捂住她的嘴:“啥都敢说,你可还没嫁人呢。”
棠梨的娘亲刘氏是个老实人,她能说仆妇之间的一些八卦,却从不许几个孩子私下里议论主家的大人们如何如何。
自从和梅兰住在一起后,棠梨听多了主家的私事,渐渐性子放开了些,只是梅兰说到过火处,棠梨偶尔插几乎话拦一拦。
梅兰掰过棠梨捂住她嘴巴的手,添油加醋道:”我看呐,傅三爷比那傅长远还要有魅力,最主要是傅长远只是个毛头小儿,三爷却……”。
“唔……唔……阿梨,你听我说完”。
棠梨却不愿听梅兰关于这二位爷的编排,不愿徒惹些是非。
娘说过,待到把大哥送出府之后,也会努力把她一道送出去。
棠梨知道,娘说这话不过是安慰她的,爹娘手上根本就没有银钱了呀!
除了像大哥一样交了足够的银钱赎身之外,棠梨觉得自己还有一条路走,就是嫁人。
傅家并不需要嫁了人的丫鬟伺候,通常嫁人留了妇人头的丫鬟们,有几个能获得主家的信任,留在太太身边做嬷嬷,其他丫鬟求太太开恩,被放出去的几率大大增加。
刘氏大约一月前就说,等忙过三爷回府这阵,就让棠梨和前院大管事廖一的独生子廖正相看。
当时,刘氏是这么说的:娘看,前院的大管事廖家正好,他们家在榆钱巷子里有一个二进小院,廖家家资丰厚不必,你一进门就要干活养家;廖家在府里尤其说得上话,能求二太太通融一二,放你早日出去,你也像你大哥天柱那样找个活计,或是绣娘,或是……
可能,那廖正也知道了老爹廖管事的盘算,前些日佯装不经意经过大厨房,偷偷来看过棠梨一次,当即就被棠梨的美貌晃了神。
好在他还算把得住,悄默默就走了,后来廖正借着给大少爷傅长远催饭菜的由头,又来了第二次、第三次……
后来,棠梨去大厨房的时辰渐渐变了,这样暗搓搓的窥探让她就觉得很不舒服,时常去得早回得晚,还在厨房的门口加了一个帘子,以阻挡外人的视线。
这几天,三老爷回府廖正不再出现了。
棠梨想:这算是那位三老爷归家带给她的意外之喜了。
……
傅桦南回家当天团圆宴过后,傅家马不停蹄地开始为一日后大宴宾客的流水席备菜。
棠梨头天得了吩咐,第二天又是卯正起来去大厨房帮工。
浸着凉意的井水拍在脸上,骤然间头脑清醒过来。
十六岁的姑娘气血充盈,纵然头天子时过后睡下,翻过天醒来后,面皮依然如刚剥开的鸡蛋滑嫩,皮肤水嫩。
“周家丫头在不?”方大姑拍着大厨房的门框喊着,厨房中专事洗碗另外一个婆子先发现了匆匆而来的方大姑,“您贵人事忙,无事不登三宝殿?”
方大姑谦虚道:“这都是替二太太办事”,语气中不想搭理这些拈酸带醋的话。
棠梨看着年长一辈的婆子们之间的明争暗斗默默不语,她想起刘氏的叮嘱:在府中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事,其他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方能长长久久、平平安安。
闻言,棠梨抱着一筐鸡蛋的手一顿,她应道:“方大姑,我在……”把鸡蛋归位后,棠梨绕过大厨房中的婆子,“劳烦借过,咳咳……咳咳”,一阵风吹来,柴火的烟灰直呛进棠梨的鼻息间。
剧烈的咳嗽声在空旷的灶间更显了。
方大姑嫌弃地瞅这混乱的大厨房,心道:这大老爷大太太那房管着的灶间不过尔尔,比不过刘氏执掌的二房小厨房。
方大姑心里怜惜小小年纪就被埋没在这尘灰中的棠梨,想她空有一副花容月貌却不为外人所知,每日陷在锅碗瓢勺中。
自己和二太太的这番筹谋算是帮了这姑娘一把,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朝拉扯这周家小娘子一把,也算是积了德了。
这时,棠梨那张俏丽的面庞出现在方大姑眼前,鼻翼上沾着点烟灰。
“我们二房的人何苦来这大厨房受苦,二太太吩咐今个儿,我们二房先把她领走,另有吩咐“,方大姑道。
“佐不过是些摘菜的活……随便喊几个外院小厮就成”,方大姑扯下棠梨身上不合身的宽大围裙,拉着她急急忙忙往二房赶,话音如烟散去。
棠梨见方大姑如此急切,身子不妨被扯地踉跄一步,随后稳住身子才没有跌倒,问道:“方大姑来此,所谓何事?”
“是有一桩急事需你来办”,方大姑见这丫头乖顺地跟在她身后,心里念头闪过:想来这丫头也是个顶听话的人,不怕她坏了自己和二太太的事。
将来她得势帮二房美言几句,借此拉进三老爷傅桦南和二房的关系,完成二太太的心愿,岂不是易如反掌?
“你晓得二房的丫鬟玉串不?本来我们房太太属意她和玉玲一起去当流水席的布菜丫鬟,谁知这丫头一点不中用,竟然生病了,二房此时正好没有合适的丫鬟……”,方大姑看起来苦恼不已,整张脸似晒干的橘皮皱巴巴。
她的脸色变得到也快,一瞬间又如雨后初晴,庆幸道:“还好还有你暂时能顶上这个位置。”
棠梨问清楚了缘由,又有一路上方大姑的催促,便默不作声回了二房后院。
二房,方大姑亲手给棠梨的头发挽了两个髻,插上一枚素钗。
玉玲从玉串那拿来她的丫鬟襦裙,二人的儒裙样式一致,只是尺寸略微不同。念及棠梨比玉串身姿更丰润,方大姑只好拿起针线拆了这襦裙胸线上的几个褶。
方大姑这些年在二太太旁边只顾着些端茶倒水的活,疏于针线早没了早年的功底,她唤来玉玲:“玉玲,你来把这裙裾缝补一二。”
身量高挑的玉玲是二太太身边得用的丫头,一惯爱在二太太面前掐尖卖好,这次在大宴上的机会她可不会放过。
玉玲跑来,视线如利刃一般扫过棠梨,略带不情愿的从方大姑手中接过裙裾和针线,三下五除二,她又将刚才弄开的几个褶,以粗糙的针脚略略缝起来。
玉玲边缝边酸溜溜地说:“妹妹,当真是好颜色。”
…… …… ……
当晚,傅府大院灯笼一片通红,丫鬟小厮迎来送往,雍州城中的达官显贵来了半城,门口宽道挤满了进进出出的华贵马车。
当街叫卖的小贩消息灵通,早早就避开了傅府门前门后的几条巷子,怕惹了前来赴宴的贵人们。
“令舟兄,别来无恙。”傅桦南字令舟,傅桦南在州学的幼时同窗叶先伦到了,他双手抱拳向傅桦南致意。
“听闻令舟兄左迁至江南道五年时,我还去送别过,当日曾想一年后令舟兄回乡我们再重聚,时光飞逝,一眨眼五年的时间过去了。”
“我府上又新得了上好的上等普洱,改日邀令舟兄一起品茶吟诗。”
在家修整一日的傅桦南,苍白的脸色此时和缓了些,要见客的他刻意穿了宝蓝色直裰,用鲜亮的颜色掩盖身体的异样。
傅桦南早早下帖子邀叶先伦先来西侧院,此时叶先伦到了。
“一定一定。”傅桦南温声道,今天他换了一身简单的直裰,庙堂侵淫多年的气势压都压不住,让叶先伦说话间更多了几分郑重。
两人先说了一些同窗好友的近况,聊着聊着不免提到雍州盗寇之事。
叶先伦气愤道:“这雍州府刺史之位空悬已久,以致于远山上的那窝贼人似有卷土重来之势,半月前我家囤积的四车茶叶出关经过远山时,全都被他们劫去!”
叶先伦生性爱自由,无意受科举做官的约束,后来,他和雍州城的许多望族子弟一样接手自家生意。
前几年,他渐渐做上了茶叶生意,一直做得风生水起,期间就算出关做生意也没有出过岔子。
叶家名声在外,几乎没盗匪敢抢劫他们,可就在这远山着了道。
傅桦南听闻此事不由一惊,心中兴趣大增,他离开雍州时这里异常太平,从未听过有盗匪出没,傅桦南向叶先伦处俯身,道:“你且细细说来,这窝匪徒行事如何?”
……
言谈间,叶先伦递过一枚箭头,道:“令舟兄,你瞧,这就是那日我的茶行掌柜被伏击时截获之物。”
傅桦南接过箭头走了几步,目光如炬拿起在烛光下细细观察,:“这箭头做工非同一般,箭头这端锋利无比,绝非一般工匠的手艺,这木剑所用木材……。”
叶先伦凑过来看,摸着下巴:“也许这帮贼人找了熟手制箭。”
叶先伦提议道:“不如,明日我派被劫的茶行小厮来傅府里见你,另外再派一个面生的小厮去城郊的各个铺子询问是否有同样被劫的事发生。”
傅桦南听到后摇摇头:“此事容易打草惊蛇,我们从长计议。”
这时,傅桦南的贴身小厮阿昆进门俯身瞧瞧说:“爷,老夫人那边派人说您该列席了。”声音并不小,足以屋内人听清。
傅桦南转头道:“那此事我们改日再议论”,一锤定音。
叶先伦识趣道:“真是叨扰令舟了,那我们这就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