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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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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刘氏就是看着自家小姑娘湿漉漉的头发,心疼她小小年纪干这重活,略带恼意地轻斥:“娘来就好,娘来就好,你去灶间把那笼青菜拿来洗干净”,说着略一蓄力单手提着一大桶水朝灶间走去,脚步晃动间有几滴水撒出桶沿。
方才说话间,刘氏已经把另外一桶棠梨打的水移到井西北方的另外一颗榕树下,拿着圆圆的木盖子盖上,以防不长眼的鸟雀来喝。
棠梨追着刘氏的脚步进灶间端了托盘里的菜,这小白菜是大清早棠梨老爹从傅家庄子的小菜园里现摘的。
葱绿的小白菜整齐地码在竹笼,叶尾露在托盘外,阳光下的露水水珠晶亮,随着抖动随着叶子的纹路划向根茎,滴落在托盘边缘。
棠梨拿出一把小青菜舀了几瓢水冲洗,手把住两三根掐断尾部,搓洗掉根部的泥土和叶子上偶尔闪现的黑色小虫。
方大姑看了周家这母女俩干活的全程,心道:俩人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只有一点让方大姑觉得可惜;这周家的小姑娘未免长得太出挑了点!
除了那双有点薄茧的手之外,哪儿哪儿都不像是一个下人房里长大的孩子,反倒像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娇小姐,真真可惜没托生到一个好的娘胎里。
棠梨一双杏眼明亮清澈,似有一汪水,眉不描而黛,脸上皮肤清透娇嫩,连洗菜行动露出的一弯颈子都别有一番动人姿态。
方大姑看着这似璞玉蒙尘一般的周家大姑娘,又想着二太太的那一桩心事出了神,若是者姑娘的好颜色能助自家二太太解了心头的隐忧就好了。
好在府里的宴席十天后开摆,这事倒也不算晚,届时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傅三老爷傅桦南回府之后,待她和二太太好好就此事谋划一番。
“你们先忙着,我这才想起来,我们二太太那边还有浆洗的衣服要吩咐下面的小丫鬟去洗”,方大姑敲敲脑袋,煞有介事般解释自己忘了的要紧事。
“方大姑一路慢走”棠梨清凌凌的声音带着几分娇俏,方大姑莫名其妙地来,没说啥要紧话就施施燃走了,她望着方大姑的背影,不明所以。
“娘,你说方大姑特意来小厨房找你是不是有啥要紧事?”
“她啊,不过是来躲懒罢了”,棠梨她娘刘氏回道。
见棠梨对方大姑好奇,刘氏想着闺女往后在府里待着的时间比她长,怕她不小心得罪了人,就简略说了方大姑姓甚名谁。
原来,方大姑当初是二太太的陪嫁嬷嬷,为何二房的人,不约而同地都叫她方大姑呢?只因为她是二太太的远房亲戚出身,论起辈分来,二太太要叫她一声姑姑。
方大姑此时四十有余,已精力不济,故而二太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常让方大姑干那些个小丫鬟干的琐碎事。方大姑平常只在主子旁边偶尔端茶,其他琐事她差遣其他小丫鬟便是。
老了不用中了,方大姑为何依旧是二太太身边一等一的体面人?
正因方大姑是二太太的心腹,她精明能干,懂主子之所想、思主子之所思,二太太有任何重要的事拿不定主意,会过问她的意见,久而久之,方大姑在二房自有一番超然地位。
……
这方大姑抬脚离开二房小厨房所在的小院儿,却并未掉头去隔壁浆洗房。
其实,方大姑去浆洗房不过是找个由头,她加快脚程一溜烟儿径直回了隔壁二太太的住处。
“俊儿族学到时间了吧?”,傅二太太问方大姑,自从嫁过来后她对夫婿在课业上的冥顽不灵渐渐死了心,不再奢求他能入朝为官封妻荫子,把精力、心神全都放到了儿子傅长俊身上,只求未来她的俊儿能同他三叔傅桦南一样有出息,风风光光地给她带回来凤冠霞帔。
方大姑闻言抬头,凝神看那隔间的西洋钟,心中略一盘算,再回禀道:“二太太,应是还有一刻多钟,长俊少爷才会回来。”
傅二太太等着等着,思绪飘远,想着府里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眼下,二太太心中忧虑的事有;要在家族中和大太太争个高下,家中并未分家,铺子田产由大爷、二爷一起经营,今年的部分收益报上来,二太太看账本觉得不对劲,觉得是自家吃了亏。
苦闷着,却不能找二爷说清楚,怕伤了家中和气。
罢了罢了,二太太开导自己:这些不过是些小头小利,俊儿的前程才是最要紧的。
若是儿子也能拜了傅桦南当初的那位先生为师,将来未必不能出阁入相,到那时,长房自家这支再也不用看傅桦南及老夫人的脸色过活。
傅家长房共有三子,傅桦南是长房老夫人高龄产下的唯一嫡子 ,她夫君是姨娘所出。
当年,长房老夫人嫁入侯府十年未曾生育过。家族百年传承的压力下,族长急于长房承嗣,这才有了大老爷、二老爷的接连出世,大老爷和二老爷虽然都不是嫡子,却早就被老公公和族人们当作继承人对待,地位自不必说。
只是没想到,长房老夫人在二老爷九岁时意外被诊出了身孕,她十月怀胎瓜熟落地,生下的这孩子即傅桦南。
那时,傅桦南不过是一个将将落地的奶娃,而大老爷、二老爷却都快要长成,他二人双双被送进族学读书。
不知是碍于当时的傅家受到打压,族学凋敝,夫子学问不好的缘故,还是他们本身皆资质愚钝?
大老爷和二老爷虽然有学堂夫子的单独教导,刚开始成绩在中等、慢慢地落到了末等,换了两三个夫子,依然没有长进。
傅侯爷,也就是长房老太爷,遂逐渐歇了大爷、二爷再继续进学的心思,让他们二人打理家族庶务,掌管着傅家留下来留下来的生意。
谁曾想大老爷、二老爷在经营庶务上也如此不济,庶务进账平平无奇,再加上两人接连娶妻生子,要养的人多了一堆。
既无开源又不曾节流,这可愁坏了老太爷,他想着:傅家可能在他有生之年就只有祖上那点儿恩荫的荣光了?
因两个年长儿子的缘故,老太爷没对傅桦南这个小儿子的前程报太大希望,可小儿越大越显出不同来,老太爷及傅桦南的两位兄长渐渐察觉出幼弟天资聪颖。
后来,傅桦南报名进士考并一举考中,这时他年仅十六岁。
傅桦南本就是老侯爷和太夫人生的唯一的嫡子,在族人中的地位超凡脱俗。
虽念着傅桦南年幼未长成,家族无人敢提及其中的隐晦,但大老爷、二老爷已经暗暗心酸,妒忌他出身比他们强、做学问也好。
待到傅桦南一朝中举,二位哥哥,特别是二老爷,遂收下那点暗存心头即将溢出来的愤愤不平。
这种情绪渐渐蔓延,影响到了二房众人。
二太太见府中形式如此,侍候起这嫡母来更加用心,不但因为傅老夫人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婆母,更因为她生了傅桦南。
傅家重新在朝堂中起势,有今朝的如烈火烹油般的前程,全仰赖三爷傅桦南一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