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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整条幽蓝凉河,只有一条船在飘,且速度很慢,跟不上罗素血淌的速度,无处安放的腥味,船舱里是,船底的水更浓,夜里风凉,小雨又开始下,拍在船顶哐哐响,水底的鱼也不安分,在水面跳,这种环境下,人随意呼吸一口,就觉得牙片结满了鳞。

      很不爽快,身体好的高恪还能硬撑一会,只可怜罗素,她八十多斤的身体,肉眼可见,胸膛凹陷,还有踝骨的镂空,浑身上下的小洞,变得更立体,靠近,奶酪块似的,不知道得多疼,她哼唧声不断,高恪听在耳朵里,心脏一紧,后来,她头皮小洞,开始作祟,一呼一吸的发囊,已经裹不住一根头发,里头还长出白虫来,挪动着,还有透明翅膀,嗡嗡尖叫。

      好吵,好痒,好奇怪,罗素无法忍受,她用尽浑身力气抬起手臂,抓住头皮,手心陷进头皮,再想拔出手心时,头发连根拔起,她整张脸,瞬间艳红,对一旁的高恪,也是视觉折磨。

      高恪想尽办法,脱下卫衣,用袖子部位包裹住罗素的脑袋,给她止血,再拍她的背,轻柔的手法,终于让罗素平稳呼吸,还可以睁开眼睛,她说,“我,我想我妈。”

      这话一出口,高恪就后悔了,是啊,对于罗素来说,高恪只是她知道名字的一个陌生人,现在的罗素,生命垂危,最想见的人,应该是亲人,高恪却擅自做主,把她带上乌篷,去‘密生’求医,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这是危机生命的事,高恪有什么权利,替罗素决定上船或者不上,他只凭自己被咬过,有着相似伤痕,却幸运活着,可那概率,说不定亿分之一,高恪凭什么又觉得,‘密生’就一定能救罗素。

      “不行,罗素我错了,这事要联系你爸妈!”

      但高恪怎么也想不到,罗素嘴里的妈,早就失去,女孩虚汗流了满面,抽抽鼻子说,“我,我早就没有爸妈了。”

      她说完又乐了,她觉得这种事很少见,一般人都有父母的,怎么就她没有,她不好意思,幸好坐她身边的同样是无父无母的高恪,高恪能感受到空气中有一股苦味盖过腥气,压人舌苔,熏人瞳孔。

      是罗素她的魂魄散发出来的,这个躺直,僵平,紧皱眉头,流出冷汗,暗暗咬牙,什么都依靠不了的女孩,最后自己救自己,她说,“我信你,高恪,你,你救我。”

      高恪忽然觉得没什么好悲伤的,父母,在这一刻,哪怕是存在的,也可能没有任何作用,失去父母的本质,只是提高成长速度,强求留下的生命,也只不过是陪伴而不能代替承受,终于有一天,人要独自去面对所有,必不可少的只有死去,哪怕是血腥的死去。

      高恪安抚她,“别怕,我一定救你。”还好,罗素比他想象中的坚强,勇敢,罗素说:“我好开心。”

      这女孩,在自己的血泊中,反过来安慰高恪。

      “嗯?”

      “高恪,你知道…知道我为什么想去柳,柳老板那上班吗?我,我原本的老板,总欺负我,笑我没文化,笑我离开他会找不到更好工作。”

      “也好,如果死了,我就不用求着去柳老板那工作了,我哪去都不用去工作了,我好讨厌工作,可如果下地狱还要工作会怎么办,我不想死,我讨厌打工…”

      死到临头,还在胡说八道,高恪对罗素命令,“不讲话了,保持均匀呼吸。”

      他立刻走出船舱,问船夫,“能加快速度?”

      船夫坐着,慢悠悠摇桨,像没听见高恪的声音,要来不及了!高恪直接抢过船夫手中的桨,使劲划着,喊船夫,“给我指路!”

      按常理,高恪的行为,在船夫眼里,是莫名其妙,一,他抱着个奄奄一息的女孩上了船,二,还脱了上衣,光着膀子,腰腹手心全是红血,三,抢桨,一桩桩,一件件,只要船夫好奇,多盯他一眼,就能发现古怪的病人,把两人都撵下船去,可船夫异常冷静,他随便高恪抢桨,还乖乖抬手指路,前方,只要一直往前去,就是‘密生’的路,尽管这条路黑,荒凉,跟白天的闹哄哄的水乡差别巨大,高恪已经别无选择,没有退路。

      一路上,他奋力划船的同时,也在观察四周,他发誓,这一次,一定要把去‘密生’的路记住,只不过,这条路,太有特色到极致,就成了毫无亮点,一模一样的杉木房子,一排一排贴着建,看不见尽头,房子的屋檐下,总挂着长得跟冰糖葫芦似的灯笼,但都是坏的,暗的,远远看,就像人头,总之是会让人幻觉阴司地狱的东西,好巧不巧,这会船夫还突然唱戏曲。

      “刘全一阵阵泪如雨,珠泪滚滚滴湿衣,自从贤妻她死去,只哭得刘全我,疯疯癫癫昏迷迷,神不守舍,魄散魂灵飞。闭上眼就见她在面前站…”

      空灵的声线,分不清是男是女,唤醒巢中的麻雀,拍翅飞天。

      高恪不了解戏腔,只能依稀辨别几个词,疯疯癫癫,昏昏迷迷,不就是他和罗素么,他不理解,但也没资格阻止船夫唱怨曲,更没空管船夫往河水里丢莲花灯,一盏,两盏,三盏,四盏,太多了,密集在船头,形成一道障碍。

      船的速度,多多少少受这些塑料灯的影响,慢了下来,什么颜色的都有,绿底红叶,红底白叶,白底绿叶,每一盏,都明着烛光,水底下的鱼尸,被映,温暖转世,去找鸟魂。

      高恪忍不住问,“您这是干嘛?”

      船夫没搭理高恪,继续放灯,嘴里还嘀咕着话,太小了,听不清楚,高恪耐着性子,“您别丢了,这船没法开了!”

      船夫突然仰头,手心举着莲花灯,递给高恪。

      他的脸,因为戴大沿草帽,压着黑,五官不清,细听他讲话声音,大概是男声,他问高恪,“是要去见柳老板吗?把这个给他,他会帮你。”

      是一盏红瓣绿叶的莲荷灯。

      船夫道,“柳老板他啊,最信佛了,而我手里的灯,都是去庙里开过光的,许愿祈福超级灵,不怕你不信,我妻子,得过脑瘤,成植物人七八年了,我日日给她放河灯祈福,突然,她就醒了,现在每天晚上都等我收了船一块回家睡呢。”

      “柳老板人好,我也希望他事事如意,活着畅快。”

      原来是敲门砖,高恪连忙道谢,接灯,怕雨打潮了蜡烛芯,他进船舱放灯,顺道唤罗素一声,罗素轻回一声,还好,活着。

      再出船舱时,高恪抬头看见柳树,到了‘密生’!可眼前的一幕,玻璃墙的一面,太香艳绮丽,惊吓到高恪,让船差点开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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