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妃祠》高存

16、第 16 章

　　‘密生’茶楼到了，这是高恪第三次来这里，总要经过一栋老旧廊道，才能看见低调奢华的玉墙，阴沉的天，垂柳的树，长到膝盖的杂草。

　　罗素抱怨，“柳老板出钱给主街修路，为什么不修修自家门前的路，我之前来送奶茶是这样，现在来居然还是这么破，我不理解！”

　　听罗素口气，她经常来，他对‘密生’的熟悉程度超过了高恪的想象，最重要的是，她跟姜尸的关系有点好，罗素拨通电话，不到半分钟，茶楼古门打开，姜尸老样子，最爱穿古典风旗袍，今天的袍子，是深沉的紫色，香云纱龟裂纹，不管天空光线多灰暗，旗袍布料，隐约流光溢彩，像朵夜间的莲花，今天，她脖子上还带了条灰玉做的竹子形状的链条，在颈部仰动之间，也会生光生亮，姜尸本就脸蛋精致，身材匀称高挑，胯最有形状的，旗袍毫不遮掩骨架之美，勾着罗素和高恪的目光。

　　“姜姐姐！”

　　“宝贝！”姜尸对待罗素就是个知心姐姐的模样，但看见高恪，她笑不出来，她瞪高恪，“怎么又是你？”

　　罗素：“你们认识？”

　　姜尸挽着罗素往‘密生’进，“你不觉得他很讨厌吗？长那么高，一点也不顾及别人的感受，每次跟他讲话都要高仰着头，我要不是认识他，我早就把他的头给砍下来了！说，你是怎么跟他认识的。”

　　罗素：“算不上认识，他是来找柳老板的，不知道‘密生’怎么走，我呢，正好来送外卖，就顺路把他带来了。”

　　姜尸：“下次不准带他来！”

　　罗素点头：“我当然听你话！”

　　这是一楼的罗汉床，两人把点心精致摆盘，完事后姜尸请罗素喝茶，罗素一开始是拒绝的，可姜尸说这茶喝了对人身体好，罗素毫不犹豫一口就干，还吃了半口茶叶，苦得她直咧咧嘴，姜尸笑：“宝贝你快别闹！”

　　“想要长生不老嘛！”

　　“这再有好处也就是普通的茶水，你可把它当成了太上老君的仙丹！快快快，吐出来，喝口别的漱漱口。”

　　在喝了白水之后，罗素突然认真且严肃说：“姜姐姐，我有个事！”

　　姜尸爽快，“说。”

　　罗素指茶楼，“还要员工吗！我想来这工作！姜姐姐，我有在点心店工作的经验，你这里也是卖喝的，虽然是纯茶，但关于茶的知识，我非常愿意学！请你给我个机会！”

　　“不要。”姜尸拒绝得很干脆。

　　“给我个机会吧姜姐姐！”罗素不放弃，贴去姜尸肩膀，“这茶楼大，需要人？再说了，外头地上的草也得拔一拔吧，我可以不要钱替你拔草！”

　　这话聊到姜尸心坎上，‘密生’长期被苦阴阴的水气包裹，柳条，河岸，墙壁，枯草，都需要打理，她两走到外边去，高恪则一直站在外边。

　　罗素的所做所想，也被高恪知道。

　　“姜姐姐，你来看，这块地如果处理干净，在这里摆放好看的桌子椅子，肯定特别漂亮，还有河水边柳树下！外头人最喜欢这种野生的，世外桃源的地方，到时候茶楼生意肯定好！你就留下我吧，我一定能把这片草给你除个干净！”

　　姜尸：“怎么，点心店为什么不想干了？”

　　罗素：“工资太低！”

　　“实话。”

　　“真是实话！撒谎天打雷劈！”罗素此誓一出，天空安静，可草场上响起咻咻声。

　　高恪一下子就警觉起，直到罗素原地倒下，尖叫声不断，他迅速冲过去，还把姜尸撞倒。

　　高恪扶起罗素，“你没事吧。”同时他会低头检查地上，把长草分开，没有看见一条蛇的影子。

　　那咻咻声太像太像了，几天前夜里，他被群蛇攻击的声音。

　　“要死，你们两，在干什么！快扶我起来！”

　　姜尸的声音把高恪拉回更细节的回忆，他记得她说过，蛇有名字，叫阿离，很像是姜尸养的，所以，在青天白日下，在主人的身旁，群蛇们不至于张开獠牙大口吧。

　　“你真没事吗？”高恪依旧只关心罗素。

　　罗素有些懵，扶着膝盖，“没事啊，就突然抽筋。”

　　高恪问：“有没有东西咬你？”

　　罗素摇头，“哎呀！快把姜姐姐扶起来！”

　　等高恪回头，姜尸已经自己爬起来了，不知道哪里变出的椅子，她把旗袍捋到膝盖上，叉开大腿坐着，再捋了捋凌乱短发，手心撑下巴，手肘支膝盖，“真贱啊高恪，想演英雄救美的戏码。”

　　高恪：“什么？我没！”

　　姜尸起身，“都给我滚。”

　　－

　　在‘密生’打工的想法，行不通了，夜里，高恪回到宾馆，回忆白天在‘密生’发生的事，怎么想都觉得怪的，身上皮肤时不时就起一阵鸡皮疙瘩。

　　他迅速掀开被单，去看四肢，皮肤完好无损，没有出现蜂窝洞。

　　高恪又摸了额头，并不烫，但只胸口闷着气，他总觉得有事要发生，高恪坐不住了，他起身下楼，想起罗素，白天跟她分开前，她说头疼想休息。

　　现在是夜里十一点，基本店铺都闭灯关门，高恪走去罗素工作的店铺，却还亮着灯，那个小小佝偻的背影，正是罗素在打扫卫生。

　　“罗素！”

　　高恪径直走进店铺，才发现，小小铺子，灰瓷砖，血淋淋。

　　真出事了！

　　可罗素明明在打扫卫生并不像出事的样子啊？在高恪转去罗素身前的一瞬间，罗素带着拖把一块倒地，半边脸肿得跟个马蜂窝一般，口角流白沫，长发断了一截又一截。

　　这是怎么回事！四肢也是是这样的吗？

　　掀开裤角，高恪看见一根白骨，没有一层皮，一片肉的骨头，支撑着刚才的罗素的站立，她不仅半张脸成蜂窝，肩膀也开始鼓起，脖子，屁股，大腿，小腿肚全部逐渐变形，在一块新鲜的侧脸肉上，高恪看见了棕色的小洞在生长，高恪太熟悉了，这是蛇的牙印。

　　如果，前几天的雨夜，高恪没有被‘密生’所救，他那会的状态会跟罗素此刻的状态一模一样，最后直到死去，所以他不敢深想，他只希望罗素跟自己一样，能有神奇膏药一用，可要有这种东西就要去‘密生’讨要，高恪想也没想，抱起罗素飞冲。

　　看着黑茫茫的主街上，他停住，因为他不知道去‘密生’的路怎么走，太奇怪，明明白天他去过一回，他还特地记了路边的标志物，寺庙，店铺，是夜里太黑的缘故吗？这时候，罗素在他怀里疼得直哼。

　　得快点去‘密生’了。

　　罗素的身体不停滴血，跟突然下大的雨，融合，水乡，腥得像个胎盘，高恪就无能为力的孩子，这时候，他余光处射来一道柔和的黄光，是河里飘游的乌篷船，船夫带了个帽子，看不清脸，矮小，背厚，大腿粗壮，像个男人。

　　高恪不报希望问道，“您好，能去密生茶楼吗！”

　　高恪记得，茶楼的正前方，柳树下有一条河，船，应该能到，幸好，船夫点点头，他居然知道去‘密生’茶楼的路，高恪便抱着罗素上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