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级任务》十八罪

5、潜伏任务

　　秦瑟最终还是点了鸳鸯锅。

　　他开了几瓶啤酒，金色的酒液咕噜咕噜地倒进啤酒杯里，绵密的泡沫争先恐后地涌出，在霓虹灯下显得有些头晕目眩。

　　秦瑟示意几人，裴虞表示自己不会喝酒，秦瑟挑眉表示质疑，没有强求，陈曦倒是想拿一杯，被谢魁拦住了，理由是带伤不宜喝酒。

　　不就手上一个小口子吗？陈曦摸了摸被纱布缠住的地方，心里像被摇晃过头的汽水，即将喷涌出酸涩，还被要求只能涮清汤锅。

　　陈曦望着那飘着姜片和葱段的清水锅，上面可怜兮兮地浮着几粒枸杞，看着裴虞津津有味地吃着，用下垂的眼无声地询问他怎么吃得下去。

　　裴虞接收到他的信号，陈曦这副模样有些像他过年聚餐时的小侄子，问他妈妈为什么19区的人爱吃水煮菜，裴虞用那时那位女士的话安慰道:“要学会享受食材本身的鲜味啦。”

　　他说完后，对方好像并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加低落了，委屈地拿着筷子吃了起来。

　　谢魁看着他委屈的样子心里软了几分，像是被羽毛拂过，忍不住轻声安慰道：“等养好伤，我们再来，想吃什么都可以。”

　　他看着那双变得开心些的下垂眼，亮晶晶的，谢魁看着他开心的样子，心里被羽毛塞得满满的。

　　想要摸摸他的头时，被陈曦眨着眼躲开了，陈曦叼着水果，矜持道:“干什么？吃饭呢！”

　　谢魁的手落空了，他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手指。

　　“咳咳——”秦瑟适时打断了二人，喝了口啤酒，朝陈曦说道:“亲爱的，我先几天给你说过想请你和谢魁吃饭，还记得吧？”

　　陈曦还真忘了，这会儿秦瑟提起，他才想起这回事。

　　“怎么了？”陈曦跟着裴虞的步骤涮了一片鱼，味道不错。

　　“今天正好大家都在，也有幸能和19行政官之子在一个饭桌上吃饭，想必您也知道‘特级任务’吧？”秦瑟低头看着酒杯里还未散去的泡沫。

　　泡沫掩盖了金色的酒液。

　　“做乜嘢呀？”裴虞停下筷子，抬起身子瞧他。

　　秦瑟眼睛微眯，笑着瞥了他一眼，道:“上面下达的特级任务，19区有人选了吗？”

　　裴虞深呼一口气，整个人像只放松的大狮子，好奇地问道:“你一个商人，怎么？想要参与进来？”

　　“哎呀，为整个东区贡献点微薄之力罢了。”秦瑟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并没有多大的野心。

　　陈曦喝了一口谢魁替他点的鲜榨西瓜汁，两手撑着下巴问道：“你推荐的人选不会是我和阿魁吧？”

　　“Bingo！”秦瑟打了个响指，又不怀好意地看向裴虞，“也许这位先生到22区的目的也不是那么单纯呢。”

　　“好了好了──”裴虞揉了揉有些乱的头发，“整得跟谍战片一样，我的确想和谢魁聊聊这件事，但被你抢先啦。”

　　谢魁只是静静听着，没有发言。

　　“会去多久呀？”陈曦小声问道。

　　上头派发的特级任务，应该会花很长时间吧，陈曦悄悄看向谢魁，心里居然有些小小的期待。

　　“你居然首先问的是去多久？”秦瑟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就这么自信你们能完成任务？”

　　“呢个系要死人嘅，所以我才在犹豫要不要跟你讲啦。”裴虞单手拿果汁，和寻常酒蒙子拿酒的姿势一模一样，翘起食指指了指谢魁。

　　谢魁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喝了口酒，将选择权递给了陈曦。

　　几人的目光都锁定了一个劲吃果盘的人，陈曦有些犹豫，不太想看几人，低着头，感觉后背有点冒汗。

　　“那个……那个要不再想想吧？”他没有同意，但也没有拒绝。

　　秦瑟露出温和的笑容，让陈曦放松，不用那么紧张，但他心里知道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

　　只要秦瑟找到个小小的契机，他有把握让陈曦同意。

　　陈曦同意了，谢魁就不会有意见。

　　“好啦好啦，让他们自己考虑，先吃饭啦。”裴虞再一次打破氛围，几人才结束这个话题。

　　最后是裴虞开车送陈曦几人，陈曦提议可以去他和谢魁的家里坐坐，他也感觉谢魁和裴虞关于枪击案还有后续需要交代。

　　回到家后，陈曦将自己的橘子汽水贡献了出来，又泡了壶茶，看见谢魁在检查餐桌和保温箱，悄悄地跑回房间躲了起来。

　　谢魁看见并没有怎么动过的早餐，想要找陈曦询问一下，扭头就发现他人已经不在客厅了。

　　谢魁朝客厅这边走来，秦瑟自来熟地给裴虞倒了一杯茶，笑笑道:“别见外。”

　　自己则开了瓶汽水喝。

　　谢魁坐在一旁的懒人沙发上，秦瑟也给他倒了杯茶，三人相对无言。

　　就这么沉默了十来秒，秦瑟首先站起来，理了理衣服，理解地道:“我去看看小曦，你们聊。”

　　谢魁点了点头。

　　听见秦瑟进入房间后，关门的“咔哒”声后，裴虞站起身来，走到阳台处，从口袋里掏出包烟，抽了一根叼在嘴里，左右摸了摸都没找到打火机，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

　　他听见身后的人走了过来，打开阳台的吊柜，从里面摸了个打火机递给了他。

　　“哇塞，咁凄凉呀？”裴虞低低地笑了起来，给谢魁递了根烟，随后给他点了烟后才给自己点上。

　　“可怜？这有什么好可怜的。”　谢魁深深吸了一口，吐出洁白的雾，感觉额头上跳动的血管都冷静了些。

　　裴虞看他这幅模样，调侃道：“杀这么多人了，还这么紧张？还是说老婆跑到现场紧张啦？”

　　谢魁双手搁在栏杆上，眺望着远方，没有回答。

　　最近天气有些转凉，偶尔会起风，微微吹动二人的发丝。

　　裴虞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感慨:“你自从来到22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也不知道这种转变对你来说是好还是不好。”

　　“目前来看，我觉得你还挺幸福的。”

　　谢魁低头笑了一下，随即吸了一口抬头吐出烟雾，喉结一览无余，有些无奈道:“他知道我爱他，但他不知道他爱不爱我。”

　　像是觉得好笑般，自嘲道:“好笑吧？我跟条狗一样跟在他身后八年，期间赶走了数不清的抢夺者，只换得跟他结婚的机会，没人能完完全全走进他的心。”

　　裴虞听到这话有些震惊，连烟都抽不下去了:“你说什么？你们婚都结了，你跟我说你们不是两情相悦？”

　　“也不全是。”谢魁苦笑了一下:“只是好像把我换成其他人，他也能过成这种样子，在外人看来很恩爱的样子。”

　　“你是不是想多了？”裴虞质疑到，毕竟这种事情说起来太匪夷所思了，能和一个不爱的人结婚两年，甚至做那些亲密的事，这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的事了。

　　“你知道吗？”谢魁声音有些沙哑，“我们从家人过渡到爱人只用了一周，最开始是我强迫的，因为当时出现了一个人，我真的觉得我抢不过了。”

　　“但是我不能放手，让我放手还不如去死”他轻声说道，像是在回忆过去，“我又不能去死，我见不得他和别人过这种生活。”

　　“哪怕是虚假的，我也要。”

　　裴虞听完狠狠地吸了口烟，好一会儿才叹息般吐出一句话:“你他妈，有没有把他当做一个人……”

　　搁在栏杆上的手在听到这话时瞬间捏紧，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神经质地转了过来，男人眼里满是执念，但嘴角依旧在笑，出口的声音是那般轻柔:“怎么会没有呢？我每天把他照顾得很好，几乎把他养成了个废人，就算这样，我也会注意他的心情，让他去做他喜欢的事情，接触想要接触的人。”

　　婚姻真是令人变态，裴虞听完后扭过头不想和他对视，谢魁所描述的跟软禁有什么区别，强迫地把人困在身边，但凡是其他人都已经被他狠狠揍了一顿，但那人偏偏是谢魁。

　　“啊──”裴虞像是无可奈何般，道：“你接下那个特级任务吧，你们可以尝试分开一下。”

　　谢魁想要说什么被裴虞快速堵住了话头:“如果你不想离婚的话，听你这话，你已经感觉到陈曦不对劲了，不如离开他让他自己思考，我是不会相信一个人能和自己不爱的人生活这么多年还结婚的。”

　　裴虞觉得他们之间还留有余地，但是谢魁一直逼得很紧的话，反而会激起对方的逆反心。

　　“也许是你下手太早了，在他还没完整认识爱情时，就让他把爱情和亲情搞混了，要是你之后回来他觉得你们之间并不是爱情……”裴虞有些不忍心看见自己好友悲伤的样子，但还是说出了那句话，“你们就分开吧，最起码在他真正认识爱后不会恨你。”

　　“还是说，你觉得恨也没问题？”

　　裴虞静静地看着谢魁，谢魁扭头看向前方，手中点烟还在燃烧，裴虞透过烟雾瞥见了他通红的眼角，轻柔地落下一滴眼泪。

　　裴虞一下被这沉重的眼泪集中，一时间感慨万千，当初冷酷无情的人现在变成了这个模样。

　　婚姻使人变态啊。

　　谢魁弯着腰，将头埋在手背上，再次抬头时，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声音沙哑地问道：“任务内容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去西区当卧底。”裴虞扔了抽完的烟头，又点上一根，他将烟盒递给谢魁，谢魁摆了摆手。

　　“西区快要选新的总行政官，50个区除开五个表示中立，另外分为了两派，一个是维和派，一个是改革派。”

　　“其中维和派最大的组织为‘航帆’，就是第一个连接世界的那位稀血人的所在组织；改革派的领导人，也就是西区总行政官候选人，提出了一个言论:世界需要统一才能达到真正的和平，而他们就是改变这个世界的前人。”

　　“上面给我们的任务就是潜入改革派内部，获取信息，帮助维和派上位，毕竟那位改革派的言论就是明说他上位了就一定会打仗，而且看那个势头，第一个开刀的就是我们东区。”

　　“上面想在事情还没开始前就将苗头扼杀在摇篮里，将损失降到最低，总会议那边拨了五百个亿，后续差多少补多少，钱不是问题，只要不打仗，打起仗来受苦的是普通人。”

　　谢魁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峻，已经牵扯到世界两个最大的区之间的斗争。

　　裴虞拧了拧眉，也觉得有些棘手，继续道:“当时拿到这份机密文件时，我的第一人选就是你和陈曦，你虽然不是稀血人，但在某方面比稀血人强得多，而我们也需要陈曦的能力。”

　　“最重要的是，你们满足任务的第二个要求，就是上层这边能完全控制潜伏者，也就是说在你任务期间，我们会把陈曦监管起来，谁叫他是你的命根子。”

　　“我不太想让你去。”裴虞愁得不行，烟抽得很快，他和谢魁是多年老友，这个任务并不简单。

　　“你必须完完全全忘掉在东区的所有，这样才能安全的潜入，这时候就需要陈曦把你的记忆提取出来，他有这个能力。”

　　“你是怎么调查出陈曦的能力的？”谢魁问道，陈曦在很久就删除了他在稀血人数据库中的所有信息。

　　“他老师，他有个学妹已经死在这次任务中了，这项任务其实在一年前就开启了，陈曦知道这件事也会同意的，但那时他肯定会和你一起去，你还不如先走算了。”

　　裴虞最后补充道:“任务预计时间五年，这边会想办法延迟西区总行政官选举，期间你犯的所有错都会赦免，包括杀人，任务成功后会有其他奖励。”

　　谢魁静静地听着，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