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王妃楚相国》月白露上

44、耳光

　　楚嫣在生意场上这么多年，最了解生意人的想法，这平白无故送上门来的好事，往往后面都跟着坑，所以一个成熟的生意人，哪怕是天大的馅饼，不弄清楚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迟掌柜放心，燕某不是白给您这发财的机会，”楚嫣举起茶杯，冲着迟若七致意，而后置于口边，饮下一半，接着解释道：“我茶摊小本生意，没雇旁的人手，茶叶采买也只从一家拿货，若是大量制作这新式红茶，人力和物料都跟不上，迟老板是个爽快人，没有您的指点，燕某也开不成这茶摊，所以一方面想要还迟老板一个人情，另一方面也是请您帮忙，咱们互惠互利。”

　　迟若七眼珠子转了两转，“燕娘子所说的互惠互利，指的是怎么做？”

　　楚嫣摊开两只手掌，伸向迟若七，“迟老板出原料和人工，燕某出技术和工艺，红茶为基底的奶茶售卖利润，咱们五五分成。”

　　迟若七蹙眉片刻，“燕娘子的意思是，您告诉在下这红茶制作工艺，其他的都由在下负担，燕氏茶铺坐等收钱就好……”

　　“哈哈哈！”楚嫣放下茶杯，“迟大哥这话说的，好像燕某占您便宜，我还没说完呢，日后，迟掌柜的茶楼亦可有红茶的售卖权，如何调配，如何制作，燕某不再干预，如何？”

　　“这……”迟若七犹豫着，这红色的茶确实从未见过或尝过，若是在茶楼推出，最不济是大家新鲜一阵子，喝不惯，便不再有人问津，若是卖得好了，那便成了这皇都茶肆的独家秘方，到时候，滔天的富贵都挡不住。

　　“好吧，既然燕老板这么有诚意，那我迟若七就做你这笔生意，你可以放心，我们茶肆的货源充足，人手也足够，材料供应上，绝不会拖你的后腿。”

　　红茶为基底的奶茶一经问世，在皇都掀起了不小的波澜，贵人们喝惯了清香淡雅的绿茶，甫一接触这浓香润口的红茶，也说不清喜欢抑或是不喜欢，只觉得是个新鲜味道，尤其搭配着牛乳饮用，格外暖身子。

　　这日，楚嫣正在茶摊忙活着，一位丫环打扮的小女娘来了摊子前，楚嫣打量着她有些眼熟，再仔细看看，突然想起来，这丫头那日来过，便是主子坐在街口马车里，没有下车便走了那位，想是这回有了外卖，便要买些带回去喝吧。

　　楚嫣热情地招呼她，谁知，小丫头并不是来买外卖的，却是要谈一笔大生意。

　　据小丫头说，他们是城南顾家的，过两日要办冬宴，请些有头脸的大人物来府上赶冬，赶冬是天冈的习俗，过了正月十五，冬日的寒意渐淡，大家开始企盼春天的到来，便会在家坐上热热的锅子，请上好友，聚在一起宴饮聊天，取一个用热热闹闹的气氛将冬天的寒意赶走的意味。

　　燕氏的红茶基底奶茶正是闻名之时，这次顾家办赶冬宴，便想着要用这时兴的饮子，给宴席带来一些有趣的新意，这是一笔大生意，若是做成了，可抵得上一周的收入，可是顾家有个要求，希望楚嫣亲自到宴席上，现场展示奶茶的制作过程。

　　“这……就是另外的价钱了……”楚嫣推脱道。

　　谁知那小丫头竟然一口答应，“燕老板要收多少银钱，只要不太离谱，我们顾家都出得起。”

　　如今出来摆摊做生意，自然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这也不做，那也不做，平白错过了好的机会，况且，楚嫣考虑，这宴席上全都是大户人家的贵人，自己当场献技，也是给燕氏奶茶铺做了活广告，到时候，其他人家赶冬的时候，少不了也想到要请自己前去，这样一来二去的，岂不是又打开了新的销路。

　　这样想着，楚嫣便应了下来，但是她想到这次宴席的宾客很有可能在王府或者侯爷家宴上见过自己，如果现场认出来，岂不是徒增烦恼，于是她便提出，去现场制作可以，但是自己不想抛头露面，所以制作奶茶的时候，要戴上面纱。

　　天冈的女子嫁人前不便让外男看去面貌，所以楚嫣提出遮面，小丫头没多想，也觉得合理，便答应了。

　　宴席这日，楚嫣早早便开始准备，她向迟掌柜借了一只顶大顶大的长嘴铜壶，由迟家茶楼的伙计帮忙将备品送到顾府门口，自己则精心打扮了一番，换了一身艳丽的衣裙。

　　毕竟如今身份不同了，此前身为王妃，总想着要低调行事，楚嫣参加宴饮多是选择色调清淡，质地上乘的裙衫，可如今，作为茶摊的主事，要给现场宾客营造一种甜美快乐的感受，于是她穿了一身淡桃粉色衣衫，搭配这微微透红的奶茶，正是相得益彰。

　　眼见着宾客多数已经落了座，人头攒动，好不热闹，楚嫣曾经在王府见惯了此种场面，倒是不为所动。

　　除了楚嫣之外，主家还请了城东一家有名的酒馆大师傅过来给大家炙牛肉，做烤鸭，看起来真是下足了功夫。现场宾客们也都很捧场，一阵一阵的掌声烘托得气氛十分热闹。

　　不多时，便到了楚嫣出场的时候，那家的主母简单介绍了两句奶茶铺的特别之处，尤其提到了这红茶是天冈独一份，在场的宾客都很给面子的唏嘘作声。

　　在众人的期待中，楚嫣推着家伙事儿出来，现场打开茶叶包，用纱布精心包好，又置入滚水中煮沸了，再与小伙加热的牛乳一并混了，最后注进几泵蜜浆。

　　她凹凸有致的身段，配上桃粉色的衣裙，在热气氤氲中来回穿梭忙碌，身姿婀娜曼妙，尤其是最后提着铜壶倒茶的时候，一杯杯依次倒过去，虽然蒙着面纱，却丝毫不减迷人气质，好像悄悄从春日跑到寒冬里的仙子，把在座那些个贵人，无论男女，眼睛都看直了去。

　　一轮斟茶结束后，大家都默不作声地品尝口中佳品，或许是现场甜美热情的氛围使然，烘托得今日这茶饮格外香甜应景，几乎没有不说好的，主人家的面上甚是有光，频频冲着楚嫣点头致意，楚嫣也微笑着心说，这回这生意可是做得赚到了。

　　突然，屋内一阵嘈杂，只见一个孩童喝了奶茶，哇地一口吐在地上，脸上、嘴上都起了不同程度的红疹，那孩童是西门侯府大房的长孙，今日跟着母亲来吃席，不想却如此光景。

　　屋内已经乱成一锅粥，孩子不停声地咳嗽，还嚷嚷着想要呕吐，楚嫣赶忙过来查看情况，却被那孩子的父亲一把拽住衣领，不依不饶地，“说！你是谁派来的，给我儿茶汤里下了什么毒药，为何喝下去便如此！”

　　楚嫣还未来得及辩驳，只听啪得一声，只觉得耳根子火辣辣的，抬眼一看，是那孩童母亲气不过给了她一巴掌。

　　楚嫣正欲分辨，那妇人又一抬手，她赶忙闪身去躲，又是啪的一声，脸颊却未如预想中那样再痛一次。

　　怎么回事？楚嫣微微抬起头看，刺目日光下，身侧立着一人，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身形，只是那侧脸有些不同往日的红晕。

　　萧澹竟也来这宴席了，所以方才，是他替自己挨了一巴掌吗？

　　楚嫣讶异地看着王爷，他不动声色地轻瞟了她一眼，假装不识，不与她有言语交流。

　　西门侯府的主母见自己失手打了临安王，此刻即便再气急，也自知理亏，只得闷不做声，不敢再放肆。

　　“张娘子莫急，先看看孩子情况要紧。”萧澹虽被打了一巴掌，仍是面色不改，淡淡道。

　　楚嫣见状移步向前，对那张娘子道：“可否让燕某看一眼。”

　　那妇人不知临安王为何要护着这女子，不敢造次，只得点头同意。

　　孩子吐了一阵，现在已经恢复平稳，脸上的红疹未消，但也没有再增加。

　　“小朋友，你觉得呼吸困难，舌头麻木，想要咳嗽吗？”楚嫣问道。

　　孩童摇摇头。

　　楚嫣吩咐叫人去找大夫，并嘱咐要带脱敏的药物，随后命人拿了大量的水和冰块，让孩子尽可能多地喝水下去，又用冰块给他敷在面上、颈上。

　　眼见着孩子在她的照料下，脸上红疹有所消除，也看起来不那么难受了，现场众人提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

　　楚嫣见孩子好多了，这才转头对西门侯爷、张娘子、临安王以及围观的宾客解释道：“孩子应该是牛乳过敏了，是否从小未喝过乳制的东西。”

　　张娘子点头称是。

　　“那便是了，”楚嫣补充道：“孩子以后也不能接触牛乳制品，若是喝了，便会有呕吐、腹泻、红疹这样的症状，严重了还有可能窒息，今日他只是浅尝了一口，还吐出去了很多，所以目前只是呕吐和起疹子，并未危及性命，多喝温水稀释，再用冰块冷敷降温，应该会缓解一二。”

　　正说着，大夫到了，仔细查看了孩子的情况，向临安王等禀了情况，几乎与楚嫣说的无二，并给孩子灌下了脱敏的汤药。

　　“这瘾疹可大可小，幸好这边有位女医官，提前给病人做了处置，并提示我带了药来，可以短时间内控制住病情，现在已经无碍了。”大夫摸着胡子道。

　　总算是平息了风波，楚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顾府。走到后巷，却被萧澹拦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