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王妃楚相国》月白露上

45、斗茶

　　“脸上的伤，要不要紧？”萧澹探手过去，却被楚嫣扭头挡了。

　　“草民只是摆摊卖饮子的，宴席上与王爷同坐的都是贵人，只要银钱给到位了，草民挨两下巴掌，什么要紧不要紧的，王爷言重了。”楚嫣眼神闪躲着，看向一旁，一边面颊已经高高肿起，五个指印清晰可见。

　　萧澹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深吸一口气，平了平胸中郁结，“嫣儿，本王有负于你，哪怕你不愿再做本王的人，本王认了，你要自由，我也放了你自由，你要银钱，王府多得是，只要你开口，本王仍会给你，何必如此苦着自己？”

　　楚嫣凄然一笑，“临安王，这么些时日，我以为你想通了，没想到王爷还是如此，在您的眼里，我离开王府就是在耍脾气、闹别扭是吗？您是不是觉得，早晚有一天，我闹不下去了，还是要回去的？”

　　萧澹被她说中心事，一时间无言以对。

　　见他如此样子，楚嫣无奈地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本来被萧澹搅得好心情全无，楚嫣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石子，向茶摊挪着步子，只见前方，修文带着一份告示迎面而来。

　　楚嫣接告示一看，原来是每年一次的斗茶大会要开始了。

　　此前，楚嫣只是想接着斗茶大会的机会，去认识一些靠谱的茶商，但后来跟芈良和迟若七达成了合作，这事情对于她来说，倒也不那么紧要了。

　　不过现下，她有了新的想法，今日赶冬宴闹了这么一出，短期内要想再接到类似的单子，可能会有点困难，红茶如今只能作为奶茶的基底售卖，销路过于单一，若是能在斗茶大会上一举成名，作为红茶发酵的独门技术，必能再开新的销路。

　　这样想着，楚嫣便动了参加斗茶大会的心思。

　　“修文兄，你可参加过这斗茶大会，要如何斗？”楚嫣好奇地问。

　　慕容修文回忆着，“几年前曾经旁观过一次，斗茶共有三个环节，第一是观茶叶的品质，将各家的茶叶都放在前面，评委依次看过去，按照叶片光泽，齐整，新鲜的程度给分数，第二是冲泡品尝，各茶商冲泡自己的茶叶，放在一起由评委品评，按照味道喜好给分数，第三是茶商与茶肆合作，由茶肆用茶商的茶作为基底，调配果茶或者其他融合茶，评委品尝后，亦是按照喜好给分数。”

　　“这么看来，评委的好恶很重要咯？”楚嫣疑问，“那谁来当这个评委呢？”

　　“都是茶会推荐的权威人物，有名人大儒，乡绅里长，还有这一年对茶会售卖贡献最大的几个商户。”

　　无论如何，总要尝试一下。楚嫣拿定了主意，参加今年的斗茶大会。她如今虽然已经掌握红茶发酵的方式，但是手中的红茶味道只能说勉强入口，但若是不兑着牛乳饮用，确实还很难和清香扑鼻的绿茶媲美。

　　如此一来，便需要将影响制茶的几个因素分别排列组合，依次试验出最适口的味道，不仅需要时间，还需要人手。

　　现在茶摊只有芈良在帮手，自己也没有闲钱再请其他的小工了，正在犯难，慕容修文抱着包袱卷来了客栈。

　　“楚娘子，修文在你旁边开了一间房，斗茶大会之前，在你这里蹭饭吃了。”他冲楚嫣眨眨眼，说得好像来占便宜一样。

　　楚嫣也不知道自己前世修了什么样的福气，制茶这么辛苦的活计，要掐着一波波试验品茶叶的时间，日夜颠倒，连着几日都不能好睡，修文这么尊贵的人儿，竟肯主动来帮忙，但现如今，除了找他，自己也确实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腆着脸接受。

　　“这份恩情，嫣儿记在心里了。”楚嫣感激道。

　　距离斗茶大会的日子已经很近了，必须加快速度研制新茶，楚嫣与修文、芈良在茶摊忙活了5日，几乎没怎么睡觉。

　　天冈冬日的星空，是楚嫣最喜欢的，从前小的时候，她见过家乡的繁星，但长大之后，在城市里再也没见过那么美的星星，穿越过来之后，每次想念家乡，她都会抬头看看这里的星空，就好像回到小时候一样。

　　这晚上，芈良睡了，由楚嫣换班，守着新一轮茶叶发酵的时间，外面冷得呵气成霜，但她却格外想要在这干冷干冷的温度中让自己清醒一些。

　　楚嫣利于茶摊前，午夜的街市上尤为安静，除了星光闪烁，什么声音也没有，抬头望着，楚嫣竟有一瞬分不清自己是在这里，还是在现代，心中一阵酸楚，在哪里都是一样，顾培风不在了，哪怕是现代，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培风……你到底在哪……”楚嫣口中念着，眼里盈出薄雾来。肩头倏然一暖，她转头，“修文兄，你怎么不去睡？”

　　慕容修文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见她红了眼睛，却未多问，“睡不着，出来看看星星。”

　　“修文兄也喜欢看星星？”

　　慕容修文望着满天星辰，向空中哈了一口气，“嫣儿你看，这满天繁星，物换星移，沧海桑田，他们却始终不变。”

　　“是啊，”楚嫣感慨道：“星星眨一次眼睛，几十万光年的距离，待我们看见这光芒，或许这颗星已经陨落了，凄美的故事最是动人。”

　　慕容修文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神情复杂，良久，开口道：“嫣儿，你要记得，无论修文在哪里，在这儿，还是在那儿，现在，还是未来，我们都会看到同一片星空，就好像守在一起一样，你不会孤单的。”

　　楚嫣笑盈盈地看他，“修文兄真会说笑，就算不望向同一片星空，我们并肩而立，有你这个朋友在身侧，嫣儿丝毫不觉得孤单。”

　　修文笑着点点头，“茶叶发酵好了，我们去看看吧。”

　　黑暗中的蒸屉房，热气腾腾，楚嫣端起一簸箕茶叶，置于干燥处，“好了，待明早再尝，我们回去吧。”

　　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几日的反复尝试，楚嫣终于制成了与现代几乎无二的红茶，带着自己的研制成果，登上了斗茶会参赛席。

　　斗茶会是天冈每年冬季有名的赛事，来自全国各地的茶商云集在此，因为赛事加持，卖甜果子的、做糖人的、写大字的，甚至算命的，也都聚集了过来，想趁着人多赚一把块钱，集市这一隅，一时间热闹非凡。

　　好久没见到这么热闹的场面了，楚嫣也跟着兴奋起来，她拍着芈良的肩膀，拍得他耳下铜环叮当作响，“阿良，你说咱们今日能不能一举夺魁！”

　　芈良无奈地看了看她，捏住叮当的铜环，“燕老板，您怎么比我们那儿的女子还要泼辣，您看这街上，哪有女子随便拍男子肩膀的。”

　　楚嫣哈哈一笑，“这不是高兴吗，你越害羞，我越想逗你。”

　　到了斗茶会现场，楚嫣将自己的宝贝红茶按照要求捏了一撮，放到指定位置，转头看向评委席，只见那席面设了5个座位，线下斗茶会还未正式开始，座位上还没有坐人。

　　楚嫣同其他参赛茶商站成一排，等待评委入座。吉时已到，评委在茶会主席的引领下依次入座，楚嫣好奇地审视着台上的人。

　　第一位是赵乡绅，留着大胡子，看样子十分老道，未必能喜欢创新的产物。第二位是张老板，贼眉鼠眼的，估计会选些适合后续销售的茶叶来评高分。第三位是刘县令，这一地的父母官，他评分应该会平衡考虑，顾及自己的官声。

　　第四位，竟是位女子，定睛一看，不得了！怎么是那摆摊卖茶的大姐！楚嫣转头看了看芈良，只见他也是满脸疑惑。

　　楚嫣还未想通怎么回事，又是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眼前，萧澹？他这身份，怎么也屈尊参加这民间的斗茶会。

　　楚嫣瞬间觉得头疼起来，真是牛鬼蛇神，各显神通。

　　茶会主席介绍完评委之后，便由各位评审依次审视摆在面前的茶叶，楚嫣的茶叶由于发酵过，与其他人的截然不同，新鲜的绿茶透亮齐整，发酵过的红茶却小小蔫蔫的，看起来毫不起眼。

　　这一轮，只有萧澹和茶摊大姐给了自己的红茶上得了台面的分数，分数同其他茶叶相比，瞬间就拉开了距离。

　　第二轮比试的是茶汤的味道，楚嫣的红茶冲泡之后，茶汤澄澈透亮，殷红诱人，看起来十分与众不同，围观的人群啧啧赞叹，一个个都跃跃欲试。

　　评委们也被红茶吸引了目光，老乡绅品尝后，砸吧砸吧嘴，犹豫着给了80分的低分，楚嫣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接受不了新事物。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商人和县令品尝红茶之后，都是眼前一亮，商人开口道：“这茶甚是有趣，虽然与咱们平时喝的茶大为不同，但口感温润，亦是香气扑鼻，若是在茶行里售卖，定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县令亦是啧啧称奇，“红色茶汤，本官从未见过，我们县有此等稀罕物，真乃吾之幸事，百姓之幸事啊！”

　　萧澹尝过后，抿嘴微笑，“红茶做的奶茶本王喝过，但还从未尝过清茶，今日得以品尝，真是妙极。”

　　得到评委的一致好评，楚嫣的茶叶得分刷刷上涨，平掉了第一轮的差距，分数与其他优质茶叶比肩了，楚嫣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参赛，没想到竟能有如此成绩，只剩最后一轮了，也激起了她的好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