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川》空小城

3、第三章

　　这一路走得倒是顺畅了些，没有再多遇到凶险，竟还有些雨过天晴的征兆。这会儿彩虹斜着天穹划过，四周山川秀丽，河流湍急，走马道两侧有经商的车队，这越往北边走越是寒，顾惜朝日渐消沉的身体实在不适宜继续颠簸，戚少商路中换了行装，说服了一个商船的老板，这样跟着商船继续逆流而上寻访名医去。

　　月影清凌凌的迎着湖面的波纹，景色好不奇妙！
　　戚少商换了一身打扮，老板看他出手阔绰给了间上房。戚少商坐在桌前想，其实身边就带了那么点银两，一次性甩了出去就是想着弄个舒适点的地方。这时深夜，戚少商给顾惜朝运完最后一次功，累得紧了，倒在旁侧的榻上休息。

　　船舱外吵闹起来，嗡嗡地响。
　　戚少商被吵醒，提了剑出去，竟看到小武一行人隔着水在岸边吵，戚少商又惊又喜，小武他们果然没事，没事便好。
　　老板不卖戚少商面子，说你哪儿那么多兄弟，见了个人就称兄道弟的话这船还压沉了去！
　　戚少商扬了扬手，说你放是不放！
　　那老板道，还敢威胁老子！看老子不把你和你那个痨病兄弟一起扔下去喂鱼！

　　然而土匪便是土匪，剑没出鞘，便震得老板手中的酒杯从心尖上碎成了两半，那清澈的美酒顺着手指滴下来，戚少商摇头叹，说真可惜了美酒！
　　小武一行兴高采烈地登船。
　　“戚大侠，我们一路探过去，发现沿途并没有异样，倒是……”
　　“什么？”戚少商看了他一眼。
　　“倒是我们回程找你们的时候，看到了……”
　　“嗯。”戚少商默而不语。
　　“他们……他们是被谁……？”
　　“我也不知。”
　　小武一双亮亮的眼睛暗了下去，“戚大侠，你会为他们报仇吗？”
　　戚少商回头去看那双眼，好生漂亮的眼睛里深深地期待着，“会。”然后一笑，一时恍惚，尽显风华。
　　“对了，那人怎么样了？”
　　“还是不好，不过倒是喘气匀了些，也算是吉兆。”
　　“戚大侠，我倒是给忘了，”小武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道，“这个是墨家五爷给我的，说能救命，要不要给他试试？也算是死马当活马医！”
　　戚少商一震，忙接过瓶子，打开瓶盖闻了闻，急道，“你说墨家？可是墨家庄的五爷墨风？”
　　“没错。”
　　戚少商怀疑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会遇到他，他又如何给你这宝物？”
　　“路经官道的时候我们本想去个捕快们打听你的下落，却没想遇到了个送信的，他好似等了很久的样子，给了我这个说是救命的，还留了口信，戚大侠这……这莫不是假的？要不咱不用吧！”
　　戚少商想了想，“这药确实可以救命，也确是墨家所制，前些年赫连家老爷子重病确实用的这种药，我见过一次便能认出，也不会认错。”
　　小武呼出口气，“那就好了，只是这事情确实蹊跷，别上了他们的当才好。”
　　戚少商道，“嗯，时辰不早了，你且带着他们去休息，我来想想对策。”

　　回到房间，戚少商握着药瓶不知试还是不试，若这药有问题，便……
　　救不得他的性命。
　　顾惜朝若是死了，先前的种种便也会随着他烟消云散，连灰都不剩了。
　　但若他活着，这一切真相大白之后呢？
　　念想中的前尘旧事，往往让人通寒彻骨，恨不能，舍不得，杀不得，却也留不得。

　　手指捏着墨色的药丸，戚少商用牙齿扯了一半下来，自己先吞了这一半进去，大致半柱香的时间过后，戚少商觉通体顺畅，他本身也因虚耗内力过多受了内伤，这药力果然奇特，竟能短时间内补上一个人大半的内劲。
　　按着药量混了温水送进顾惜朝嘴里，然后想想可笑，为了这么个人，自己连药都试了！那个所谓的真相当真那么重要么？
　　还是说，这明月高影，或是夜雨婆娑中，耳听船头的风声，倒也忆起陈年旧事，那一坛酒，那些山高云淡，天蓝海阔了？

　　累极。
　　戚少商倒在榻上小寐。
　　忽而，耳边剑声而至，戚少商睁眼的一瞬两指夹住对方刺过来的剑锋——
　　顾惜朝嘴角点点的血渍带着阴冷的一笑，“戚大当家，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