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神不如求己》青菜豆腐不可得兼

62、第 62 章

　　“你不提搬家我倒是忘了。咱们要不要换个电梯房？”秦宋玉忽然问道。
　　当初两个人搬家过来稍微仓促了些，觉得合适就签了合同。房子有些老旧，是步梯。虽然楼层不高，但东西多的时候还是觉得不方便，室内装修也有些老气，不敞亮。
　　万欣有些犹豫。
　　电梯房自然好，这个小区有些旧，是曾经某个单位的家属院，楼层不高，占地也不算广。房子旧一些，多数是老人带着孩子，在这里养老的；也有租给她们这些外地人的，整体而言住户们因为大多都是一辈子的熟人，矛盾比较少，也没遇到奇葩邻居找事。万欣作为社交达人，融入的相当好。
　　周边有不少楼盘，电梯洋房小高层，各式各样。可问题也很明显，什么人都有，各自都不熟，各家关门过日子，邻里之间可能都不怎么串门，缺了那么点鲜活的人气。
　　左右衡量，万欣还是觉得就这么住着。反正她们身体素质还行，上区区三楼不算什么，人家住六楼的不还是在过日子？
　　秦宋玉只是顺嘴一提，她也不喜欢搬家，太折腾。只要房东没有其他安排，她可以住到地老天荒。如果去了其他小区，可能还得考虑到车位问题，现在谁家还没一两辆小汽车代步啊？这个老小区就没这个问题，打工人买车的少，老年人开车的也少。只要不是逢年过节儿女来探望，车位一般都能供得上，哪怕只能停房前屋后、绿化带旁。

　　工作上并不总是鲜花和掌声，糟心事也有不少，要不说上班如上坟呢。她的团队从拉起来到磨合到位，半年就过去了。都说现在年轻人压力大，但从佛系到躺平再到摆烂的路上，从来不缺同好。他们身体力行，将“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这条至理名言演绎的淋漓尽致。没有买房任务的秦宋玉觉得：真香！
　　上班族没有暑假，很多人在高温季都烦躁不安甚至消极怠工。叫得上名字的避暑胜地一律人满为患，海边也跟下饺子似的热浪滚滚。万欣也不吵着出门了，山里的蛇虫鼠蚁分分钟把她劝退。空调WIFI西瓜，似乎也不错？万欣歪在沙发上，一边吃冰淇淋一边忆苦思甜。
　　“你说，咱们小时候有个风扇就不错了，也没觉得热哈？”
　　秦宋玉拿着遥控换台，从1到100，手都按酸了也搜不到靠谱的电视节目。她看万欣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叹气。
　　“小时候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啦，今天能换到什么零食？干完活玩什么游戏？晚上会不会有土豆红烧肉？跟这些人生大事相比，天气热算哪个排面上的？晚上洗完澡，累的跟小狗似的，躺床上就睡着了。热什么热！”
　　“什么小狗，你才小狗呢！”万欣对于这个比喻不太满意。
　　“小狗都没委屈，你倒委屈上了。人不如狗的时候多着呢！”
　　秦宋玉很少想起在福利院的生活，一旦想起，历历在目。大概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虽然不见得多苦，但缺少家人扶持，一群孩子一起依傍着长大，总会在心里留下点什么。庆幸的是，有热心公益的人捐助他们顺利长大。若是换个时代，不敢想象。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她还是努力种玫瑰吧！

　　八月里，孟青青来了一趟祥城，说是带孩子看看海洋动物。巧了，海洋公园离的还真不远。秦宋玉去接人的时候问孟青青怎么孩子爸没来，她笑了笑，解释道，“这趟过来，旅游是方面，另外就是来体验大城市的繁华。要是孩子爸也带上，住在你们那里就不方便了。”
　　小姑娘朵朵在一边眨巴着眼睛贴着车窗往外看，时不时指着外头的景物，甚至还能认出路边招牌上的很多汉字。
　　迟来的休假终于安排上了。先是陪着母女俩在市内晃悠，儿童公园玩一玩、号称全国最大的购物中心逛一逛、乘船夜游、特色民俗展等等。总之，中西合璧，主打一个品种齐全。之后才自驾去海洋公园玩了一天。去程是秦宋玉开车，早上七点半出发，两小时车程。大朋友小朋友老朋友们八方来聚，在动物王国的小镇里看各种海洋动物表演。
　　排队两小时，演出一刻钟。秦宋玉混在排队的人群中，觉得自己都快被晒化了。三十七八度的高温下举着太阳伞在室外穿行，出汗率比蒸桑拿都高，每个毛孔都在疯狂输出。
　　孟青青看着两人的狼狈，有些忍俊不禁，戏言这是在弥补她们小时候没去过动物园的遗憾。万欣一边猛灌水，一边吐槽，“这么火辣辣的童年，不要也罢！”
　　说是这样说，在纪念品商店，万欣口嫌体正直地开启了买买买模式，看起来和幼儿园没毕业的朵朵很有共同语言，连闺蜜款艾莎公主发卡都安排上了。
　　孟青青母女俩一周之后就回去做新学期的开学准备。临行前，孟青青跟长辈似的交代她们，“有空就回去看看我们，尤其是院长，近两年身体不好，挺惦记你们。”
　　“知道了，得空了就回去。”
　　更多的话也没有了。越长大越孤单，是因为再也无法随意插手他人的人生。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也都有自己要走的路。

　　秦宋玉的业绩情况，一度是公司众人关注的焦点。
　　这几年也不是没有其他人建新组，女生挑大梁却是头一回。公司女员工不少，但大多数都是默默无闻当助手，勤勤恳恳做审计。跑业务难免要出席一些应酬的场合，人在江湖，鱼龙混杂，太考验心理承受力。
　　作为被生活磨砺了若干个轮回的白骨精，她舍得下面子，也镇得住场子。尤其是有事务所这个硬招牌，公司对于客户的选择有成熟的筛选机制，不然客户质量太差会影响品牌形象。只要大家都讲体面，夹缝中也不是不能生存。
　　老客户维护上时不时要提供一些咨询服务和技术支持，或者组沙龙联络联络感情；新客户更是要集中精力争取一举拿下。这一年简直跟坐云霄飞车一般，也是节奏把握上稍微差了些，业绩差的时候抠脚、业绩爆的时候忙到飞起。也许，再稳个一两年，才能达到前任组长那样的有条不紊？
　　工作之余，秦宋玉只有美食和健身这两个选项，压力大的时候加一项看爽文。主角不是穿越重生就是系统开挂，大杀四方何等快意！相信看这些快餐文学的人多半是对生活无能为力，只能为自己插上幻想的翅膀。例如她自己。
　　如果她现在的状态也算奇遇的话，大概是最蹩脚的主角，没有武功秘籍，没有白胡子老头，所有的一切都需要自己一点点去学，去打拼。这真的不是□□频道吗请问？
　　这大概就是真实的人生。

　　独自扛大旗的第一年，年终奖并没有超出当年有人遮风避雨时太多，乍一看付出和收获不怎么成比例，但学艺总要交学费，投资在学本事上，不算亏。
　　忙忙碌碌一整年之后，感觉身体被掏空的秦宋玉哪里都不想去，只想躺平。如果有人能喂饭到嘴里，不用亲自上厕所，那就更棒棒。
　　万欣一脸无语。曾经的工作狂也会向往葛优瘫，果然工作使人疯狂。
　　虽然无限向往在家瘫七天的好日子，但答应万欣的出国游得兑现。人家历经千辛万苦办好了护照签证，你好意思放人家鸽子吗？
　　反正她只愿意充当无情的工具人（翻译机器/三脚架），其他的功课都是万欣做。她有一大串的驴友群，在旅游这个问题上能给她支十万八千个招。
　　两个人合计着收拾了大大的行李箱，临上飞机还不忘来一张怼脸自拍，摄影效果主打一个“妈都不识”。

　　孟青青在家看朋友圈。
　　两个没心没肺的小妹妹，生活也太恣意了，简直让人羡慕嫉妒恨。这几年，她总能收到来自祥城的包裹，孩子的玩具衣服，或者各种南方干货，还有化妆品。她们并不拘于什么仪式感，非得逢年过节过生日才有，一般是出去玩或者逛街见到合适的，随手买下，兴冲冲就寄出去了。她也曾想要这样的恣意，只是，家庭是盔甲，亦是牢笼。
　　孟青青进福利院已经是十几岁的大姑娘，没过几年就考上大学离开。她没觉得自己有给这两个年级最小的妹妹多少关爱和照顾。可能是随手帮她们洗过衣服刷过碗？还是塞过糖？
　　她大概不知道，随着福利院的孩子越来越少，她能每年回去“探亲”，不厌其烦地回答她们各种各样幼稚的问题，向她们描绘外面的世界，对“留守儿童”而言，已是最大的惊喜。

　　万欣和秦宋玉一样，努力践行自己的诺言，请吃大餐。
　　她们并没有向导，也没有熟人接洽，只能根据万欣综百家之长做出的宛如审计报告般细致的攻略来安排她们的衣食住行。
　　那些所谓的品酒圣地约会天堂，不是她们的菜。红酒买几瓶带回去就行，风情小镇之类的若有闲心就去逛一逛，她们更多是在繁华的市区，热闹的街巷。转角的咖啡店、甜腻腻的下午茶、桀骜难懂的菜单，以及比她们大出两个size的路人平均体型，异国情调让短暂的休憩都带着慵懒。
　　国内买不起的大牌，原产地其实还好。万欣一边喊着超预算了一边尽显英雄本色地扫货。
　　“啊，新的一年要加油干！”酒店房间内战利品成堆，万欣一边在手机上记账，一边给自己鼓劲。每一次酣畅淋漓的旅行/购物，带给她的都是无穷的斗志。
　　要不说这俩人神级搭配呢！万欣有着天下女人的通病：只想给所有好看的包包一个家；而秦宋玉每天恨不得只拿手机钥匙出门，时不时要背着电脑出门就已经很麻烦了，还有其他包包什么事？今天你借我个包撑场面，明天我借你条项链搭衣服，从某种意义上讲，省钱。
　　等两人吃够了平日里觉得高攀不上的法式大餐，也到了返程的时间。两个大大的行李箱塞得满满当当，秦宋玉还被迫挽了个手袋上飞机。
　　旅游分穷游和富游。秦宋玉搞不来花钱买罪受的有钱人找虐做派，主要图个安逸享受。万欣来者不拒，驴友们搞的徒步拉练她也参加过不少，据说相当考验意志力。这种不求享受但求精神愉悦的活动大大震惊了出差到只想躺平的秦宋玉。这种坚韧无畏的精神，要是派去参加长征也是够格的吧！

　　新的一年，秦宋玉觉得有望完成既定目标。不是收入翻番这种，而是任务进度条。只要稳住业绩，事业线基本就成型了。作为组长，再往后无非是年收入高低，除非自己出去单干或者成为合伙人。而且，随着年龄越大，经验越丰富，人脉越广，越不会担心职业生涯。
　　她的预测很准。随着这一年团队的默契度增加，业绩稳重求进，没到年底，任务进度条就到了95%。足额的年终奖到账后，她一次性捐款五万，面板上终于出现了熟悉的100%。
　　摩挲着这个廉价的白衣小哥哥挂件，秦宋玉感慨万千。从五岁奋斗至今，似乎已经过完一辈子那么长。参加工作后，她陆陆续续捐出近三十万，以后还将继续。

　　被带去吃大餐的万欣只觉得莫名其妙。
　　“什么事这么开心非要出去庆祝？”
　　“年终奖发了！”
　　“搞的好像以前没有年终奖似的。”万欣只是觉得她家的小伙伴容光焕发神采飞扬，怕不是偷偷交男朋友了？
　　“不一样，”秦宋玉含含糊糊解释，“今年特别多。”
　　万欣叹气，“这就叫多劳多得。你看我们那小公司，别说年终奖，连工资都跟生了根似的，不升职连加薪的机会都没有，在那里上班跟养老似的。”
　　“这不是挺适合你嘛，真要跟我一样忙的不可开交，你能受得了？多影响跟驴友们定期交流感情啊！”
　　“年纪轻轻的，该拼还是得拼一把吧？”万欣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堕落。
　　“升不上经理？”
　　“经理是老板的亲信，没戏。”
　　“那不考虑换家公司？你年资够，经验也足，换工作涨工资分分钟的事。过完年可以投简历试试，骑驴找马。”
　　万欣想了想，觉得这个可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