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狗的自我修养》土豆香菜不分离

12、太傅

　　近日，宫中最值得关注的事莫过于冷宫弃子六皇子得皇帝青睐，搬至重华宫，与其他几位皇子皇女一同在尚书房学习。
　　楚思昭与其余的皇子皇女相处融洽，倒没有发生孤立的现象。太傅清廉正直，两袖清风，桃李满天下，丞相、太尉、御史中丞……乃至于半个朝廷都是他的学生，更不会干刻意为难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
　　此外，楚思昭心性坚韧，心智灵慧，不过短短一月，便跟上了尚书房的进度。太傅面上不显，却时常在心中欢欣，尚书房总算出了个不世之材，孺子可教也。他，高兴还不及呢。
　　看似平静的宫廷生活背后，隐藏着暗流涌动。六皇子的突然得宠，引起了其他皇子和后宫佳丽的警惕，悄然将这名冷宫弃子纳入夺嫡之争。
　　即便如今太子之位已定，但只要陛下尚在一日，他终将一日是太子，甚至可能一朝触怒龙颜，连储君的身份都保不住。
　　咫尺之遥，千差万别。悬崖之上，踏错一步，粉身碎骨。
　　尚书房，夕阳余晖洒在雕龙画栋的檐柱上，给深棕色楠木镀了一层鎏金。光影的缓缓下移，昭示着时光流逝。
　　光影挪至标志着下课的刻痕，台上的太傅还在摇头晃脑，喋喋不休，陶醉在经文的世界。
　　七皇子左手支起小脸，叹了口气，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手中紫毫，将紫毫放在人中处。
　　啪地一声，品质上乘的毛笔掉落在地，咕噜噜滚了几圈后，在太傅脚边停下。
　　太傅是个清瘦的小老头，只见他抬起头，冷冽的视线巡视一圈，学生个个面面相觑。唯独坐在最远处的七皇子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临窗的枝丫落了只颜色灰扑扑的麻雀。他正专心致志地观察着麻雀的进食，连笔掉了都没注意到。
　　“噗……哈哈哈哈”
　　一串笑声，打破短暂的沉默。
　　其余憋着笑意的皇子皇女，忍俊不禁。纷纷在最古板且严厉的太傅课上，放肆大笑。
　　当事人浑然不觉尴尬，思绪飘回学堂后，径直走了过去，弯腰拾笔。
　　“楚思恒!”
　　太傅重重一掌拍在后背，他看着清瘦，力气却是不小。一掌下去，拱着腰捡笔的七皇子竟直接倒在地上，面朝天，手脚张开，呈大字形。
　　见此，尚书房的笑声更大了。
　　太傅视了眼倒地不起，碰瓷的七皇子，又视向台下学生。“下课，七皇子留下。还有六皇子，你也等一等。”
　　楚思昭闻言，冲太傅点头致意，乖巧地坐在原位等待他处理七皇子。
　　太傅立眉瞪眼，撸起袖子，拿着竹鞭就往楚思恒腿上敲。“起来!”
　　眼见那一鞭就要抽到身上，地上的人一个鲤鱼打挺，猛地站了起来。
　　太傅横了他一眼，“接着装啊？怎么不装了？”
　　楚思恒手指悉数并拢向上，对天发誓。“夫子夫子，您饶了我吧，我我我下回再也不犯了。我发誓，以后凡是您的课我一定认真听讲，发愤图强。”
　　“这已经是你第一八零七次向老夫发誓了，怎么?准备凑齐一百零八次去梁山当睡神啊？”
　　太傅是越说越激动，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这个月，你迟到二十九回，上课睡觉三十八次，早退十六次!”
　　他手执竹鞭，怼向七皇子的胸口，七皇子被戳得连连后退。“你你你!天底下你这样的学生找不出来第二个，让老夫说你什么好？”
　　“嘿嘿嘿……”奈何楚思恒脸皮不是一般厚，是比城墙还厚。“太傅太傅，您要是还气的话，再多打我几下出出气。气憋在心里，容易伤身。万一您气出什么好歹，学生就得不偿失了。”
　　面对他的死皮赖脸，曾教导过当今圣上的太傅也无计可施。“滚滚滚!”
　　“好勒，太傅，明日见!”
　　楚思恒跑到一半，又被他叫住。小老头指着今日讲授的那篇文章，“誊写百遍，明日上课前交给我，不许旁人代抄!是不是你的的字迹，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一听到有罚抄作业，楚思昭耷拉着脑袋，哭丧着脸，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学生知道了。”
　　“行了，”小老头摆摆手，催促他快些走，少留在这儿碍他的眼。“快走快走，看见你就烦。”
　　“唉……”楚思恒走后，老太傅脱力般地坐在木椅上，闭目凝神，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太傅，喝茶。”
　　老太傅再次睁眼时，面前搁了一盏透亮澄澈的茶。茶汤浅黄，散发着阵阵清香。他缓了缓，没有闲情细细品味，端起香茗一饮而尽。
　　“若是七皇子能及你一半，哪怕只是安安生生地坐在台下听讲，老夫做梦都能笑醒。”
　　楚思昭垂眸，继续往空茶盏里添茶。“七弟尚且年幼，贪玩了些，以后一定会理解您的良苦用心。”
　　“但愿吧。”太傅摩挲着杯壁的花纹，温度刚刚好。他拢了拢宽大的衣袖，端起茶盏送至唇边，抿了一口茶。
　　“罢了罢了，不提他了，说说你吧。昨日让你精读的那篇锦绣文章，看完了吧？可有什么见解或者疑惑?”
　　……
　　“啪!”
　　偌大的椒房殿响起清脆的巴掌声，美艳妇人收回手。目光在手指间流转，似是在欣赏指甲上的殷红蔻丹。
　　妇人保养得宜，风姿绰约。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光凭外表，会使人误以为她顶多二十岁，绝对想不到她已年过三十。
　　对面锦衣少年脸上立即浮现清晰的巴掌印，恍若烧红的烙铁印，带来火辣辣的疼痛与屈辱。
　　“他可是你亲弟弟!天底下哪有你这样当兄长的?”
　　“都说长兄如父，你这个兄长倒好，天天胳膊肘往外拐，巴不得你弟自己跳进火坑。”
　　“一天天的，净会让本宫烦心。”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很快被他掩饰过去，他垂下头，恭敬地道：“母亲教训的是，孩儿知错了。”
　　妇人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知错就好，你身为太子，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不可任性妄为，坏了皇家规矩。”
　　少年心中虽有不甘，但也不敢再顶撞，只得低声应道：“是，母亲。”
　　妇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起身道：“好了，你下去吧，以后做事多动脑子，别再让我失望。”
　　少年行了一礼，恭敬地退了出去。他抬脚跨过门槛，余光瞥见五皇子正大摇大摆地朝这边走来，生龙活虎，神采奕奕，看着丝毫没有受到前几日惩罚的影响。
　　他与五皇子擦肩而过，楚思源冲着殿内兴高采烈地喊了一声。
　　“母后!”
　　锦衣少年脚步顿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旋即恢复如常，大步流星，离开了此处。
　　殿内，小胖子扑到妇人怀里，妇人笑靥如花，慈爱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殿内，很快便充满温馨融洽的氛围。
　　前面的太子走得飞快，贴身小厮在后面追。
　　“殿下殿下!前面不能走了!”
　　太子猛然回头，眼眸似要喷出火。“怎么?连你也要拦着我?”
　　小厮不敢顶撞，低头小声嗫嚅:“殿下，前面有堵墙。”
　　锦衣少年闻言，眉头紧锁，目光扫视四周。果然，前方有一堵高墙挡住了去路。他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心中的怒气，沉声道：“走吧。”说完，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小厮连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