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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宫宴 ...

  •   宫宴进行到一半,灯火辉煌,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筵席上大多官员喝得面红耳赤,酩酊大醉。
      秦寂一腿弯曲,一腿支起上身,这是一个极其放松的斜坐姿势。他摆弄着桌上的空酒樽,双颊的红晕昭示着微醺的醉意,脑中却一片清明,嘴角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丝玩味。
      皇帝啊,该动手了。
      “啊!”先是从女宾席位上传来一嗓子尖细的惊呼,一群黑衣人的出现,使整个宴会陷入恐慌。
      惊呼此起彼伏,人群东逃西散,美酒佳肴洒了一地,宴席一片狼藉。
      “来人,快来人,抓刺客!”主位上的天子站了起来,故作惊慌,拉着爱妃往龙椅后躲。
      视线离开乱作一团的宫宴,冷宫附近,一袭华服的小胖子带上打手,围追堵截那日害他落水之人。
      “站住——”楚思源呲牙咧嘴,露出一个自认凶狠的表情。“谁准你走了?那日落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今日新仇旧账一起算!”
      “你们,都给我一起上!”
      几个彪形大汉围了上来,神情不善。
      阿来瞧着大汉虬结的肌肉,心底发怵,可还是挡在了楚思昭前面,好声好气道:“五皇子殿下,有话好好说,又不是什么大仇大怨?”
      一大汉挥动拳头示威,“滚开,再不滚连你一块儿揍!”
      小太监讨好地笑着,咽了咽口水。“这位大爷,”
      小太监话没说完,就被大汉一个肘击,摔倒在地。
      “阿来!”楚思昭将人扶了起来,“你先走,别管我。”
      阿来摇摇头,说什么都要誓死守卫主子。
      见状,少年只得将他推到一旁的草堆上,眨眼间没了踪影。
      楚思源正要上前逼问楚思昭在哪里时,后脑勺一痛。他抬头望去,只见楚思昭半蹲在不远处的屋顶上,手中正撂着几颗石子。
      少年挑衅道:“来啊,不是冲着我来的吗?”
      “楚!思!昭!”
      下一刻,出乎意料的是,楚思昭没有跑也没有躲闪,竟直接沿着矮墙,从屋顶跳了下来。
      “怎么?知道怕了要给小爷我亲自道歉?”
      楚思昭看他趾高气扬的模样,笑弯了腰。“哈哈哈哈哈……”
      为首的胖子顿时火冒三丈,“你笑什么?”
      “没什么,”楚思昭止住笑声,可脸上依然带着笑意,似是嘲讽一般。
      “你!”楚思源憋红了脸,气得肩膀颤抖。“一群饭桶,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打!今天小爷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屁滚尿流,我就不姓楚!”
      目光回到宫宴。
      黑衣人作乱,袭击目标却完美避开皇帝。与其说是巧合,更像是故意为之。
      秦寂坐在席位,从容不迫,神色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一支利箭破空而出,直奔他面门。秦寂耳朵微动,却好似没听到一般,神色不变地喝着酒。
      “锵!”利箭被一坚硬圆形物体阻拦,速度之快,即便是御前第一带刀侍卫也未看清是何物。
      利剑断成两截,阻拦之物亦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原是一颗铜钱。
      带刀侍卫站在原地未动,握紧了手中的刀。皇帝看着身旁的侍卫,有些不满地飞去一个眼刀。
      张曜立即飞身至席下,“容王,您无事吧?可受了伤?”
      “多谢张侍卫关怀,本王无碍。”
      秦寂眼眸空洞,脸上露出些许茫然。“听见有刺客,我一个瞎子,如今身单力薄,无力自保。害怕出了什么闪失,就一直坐着未动。刚才,是有什么兵器的动静?”
      张曜连忙解释道:“容王,刚才有刺客用箭射向您,不过被一枚铜钱挡下了。”
      秦寂微微点头,脸上依旧是一副茫然的表情。“原来如此,多谢张侍卫告知。”
      皇帝的视线一直落在容王身上,不放过他一分一毫的神情变化。他站在龙椅后,龙椅处的人眸光深沉,若有所思。此时,他开口道:“容王,你没事就好。今日之事,朕定会彻查到底,给你一个交代。”
      秦寂站起身,施施然向皇帝行了一礼。“多谢陛下关心,臣感激不尽。”
      皇帝摆了摆手,“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礼。今日之事,大家都有惊无险,也算是万幸。”
      众人纷纷附和,宫宴继续进行,乐声重新响起,只是气氛已大不如前。
      深夜,宴饮终于结束。
      秦寂在侍从的搀扶下,上了停在宫外的马车。他进去后,侍从随之进了马车。
      秦寂坐在软垫上,神色一正,哪里还有任何醉意。“这次,你做得很好。”
      温辞半跪着,声音有些沉闷。“主上谬赞,这是属下的职责所在。”
      “玉佩你先盯着,不可轻举妄动。你之前说的那本古籍,有下落了吗?”
      “回禀殿下,在藏书阁。”温辞的语调平淡如水,没什么生气。
      秦寂蓦地上前,手指轻佻地挑起他的下颚。“怎么?你生气了?还在因前几天的鞭刑耿耿于怀?”
      温辞偏过头,不去看他。“属下不敢。”
      “呵!温侍卫知道你这叫什么吗?”秦寂径直掐了上去,脖颈迅速呈现一片绯红。
      “口是心非。”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近乎咬牙切齿。
      ……
      咚!
      楚思昭被五皇子一脚踹开,飞出几步远。
      “殿下!”不远处的阿来担忧不已,却又无计可施。
      地上的少年没急着起身,而是用手护住头,眼眸浮现惶恐不安,楚楚可怜地开口:“皇兄,你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踩到你的衣角的,我可以拿回去洗干净,我真的没有钱来赔。”
      楚思源头顶问号,这小子在胡说八道什么?
      “喂!你胡说什么呢?被揍傻了是不是!再装傻充愣试试,信不信我一拳打死你!”
      他挥舞着拳头,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已悄然来临。
      打那边走来一位金色华服的少年,疏眉朗目,风度翩翩,瞧着比楚思源楚思昭二人年长一些,
      锦衣少年走近了些,面露戏谑之色。他将手轻飘飘地放在胖子肩上,威胁之意昭然若揭,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思源方才说要打死谁啊?”
      楚思源扭过头来,对着锦衣少年讪讪一笑。一瞬间,脑海飘过千万种说辞。最后,想起自家兄长的多智近妖与千般手段,还是如实道来。
      楚思源心一横,抱住锦衣少年的大腿,哭相十分难看。“……皇兄,你就放过我这回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锦衣少年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似笑非笑。“放过?”
      一次,两次,三次……宽恕无数次?凭什么楚思源每次做错了事,都要他来收拾狼藉。就因为他年长了几岁,什么都该让着他,无论发生何事,都该帮衬他。甚至太子之位,若非父皇坚持,也会是楚思源的囊中之物。
      楚思源瞥到胞兄冷漠的神情,心凉了半截。
      二皇子视线在楚思源和地上的楚思昭之间徘徊,通过少年泫然若泣的小可怜儿见模样,立刻脑补出了楚思源仗势欺人的画面。
      “楚思源,你欺人太甚!”说着,他上前将楚思昭扶了起来。“身为一国皇子,却心胸狭隘,残害手足,为非作恶。”
      楚思源愣住,被楚思昭一连串操作惊掉了下巴。回神后,他恶狠狠地剜了少年一眼。
      楚思睦将少年护在身后,老母鸡护崽子一般,警惕地看着楚思源。“楚思源,你还想做什么?你难不成要当着你兄长的面胡作非为不成?”
      说完,他视向楚思齐。“太子不言,莫不是欲助纣为虐?”
      锦衣少年粲然一笑,笑意不达眼底。“我身为太子,定会公正处理,绝不徇私。”
      “来人,五皇子私自在宫中斗殴,罚抄《心经》一千遍,扫祠堂一月,禁足十日。”
      楚思源瞪大了眼睛,他怎么舍得对自己的亲弟弟下重手。楚思源彻底慌了神,哭得那叫一个涕泗横流,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呜呜……皇兄皇兄,我可是你的亲弟弟,你不能这样对我。”
      “何事喧哗?”皇帝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路过此处,醉酒的皇帝听到动静,非要过来瞧瞧。
      眼下老皇帝被年轻貌美的贵妃扶着,醉眼朦胧,浑身散发着酒味。一开口便是浓重的酒气,隔老远便能闻到。
      “参见父皇。”
      “参见皇上。”
      众人纷纷行礼,皇帝大手一挥。“免了,平身。”二皇子身后,楚思昭不动声色地站远了些,眸中划过一丝厌恶。
      少年的小动作,尽收皇帝眼底。他端详着少年的五官,与自己有三分像。这不会是自己忘在冷宫的儿子吧?站得如此之远,是怕自己注意到,宫中其他皇子会心生嫉妒?惹来更多祸患?
      皇帝这般想着,身为太子的锦衣少年上前一步,将事情经过如实禀告。
      “事件经过,便是如此。儿臣先前暂定的处罚是抄《心经》千遍,扫祠堂一月,禁足十日。如今父皇来了,还请父皇定夺。”
      皇帝听完太子的事情复述与处理,满意地捋了捋须髯。“干得不错,有朕年轻时的风范。”
      皇帝的夸赞,使得锦衣少年心跳如雷。面上却不敢显山露水,他佯装镇定。
      “多谢父皇夸赞,这是儿臣的分内之事。身为太子,理应为父皇分忧,友爱兄弟。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既见不贤,儿臣更应及时引导皇弟向上向善,避免酿成大错。”
      “嗯,”皇帝愈发欣慰,又不走心地夸了几句。“那就按太子说的,罚抄《心经》千遍,扫祠堂一月,不过禁足嘛,改成一月。”
      “思源。”
      五皇子跪在老皇帝面前,“儿臣在。”
      “你可知错?”
      “儿臣知错,再也不敢了。从今往后,必洗心革面,痛改前非,洁身自好,再也不欺辱六皇子了。”
      楚思源又保持着跪姿,挪动到楚思昭跟前,郑重其事地磕头道歉:“皇弟,我知道错了,对不起,我不该出言羞辱,更不敢出手打人。”“行了,你们几个都先退下吧,”皇帝摆摆手,指着离自己最远的少年道:“他,留下。”
      “儿臣告退。”楚思源如蒙大赦,一阵风似地溜了。
      另外两个皇子行过礼后,也一并离去。
      一时间,附近只剩下皇帝,贵妃,六皇子三人,显得有些空旷。
      贵妃一边搀扶着皇帝,一边打量着楚思昭。六皇子,原来他就是那个帮她找到猫的六皇子。心思缜密,气度不凡,倒是个可塑之才。
      老皇帝离开温香软玉的怀抱,颤颤巍巍地走了几步,身影有些摇晃。
      楚思昭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父皇!”
      “老了,朕真是老了,走这几步路都需要人扶着。”
      贵妃娇笑出声,“哪有,圣上春秋鼎盛,年富力强,不过是喝醉了而已,哪个醉酒之人走得稳健不需人搀扶的?”
      老皇帝与她对视一眼,仰天大笑起来,笑声爽朗。“就当朕是醉了吧。”
      他拍了拍楚思昭的肩,眼中流露出一抹难得的慈爱。“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楚思昭。”
      “思昭思昭,是个好名字。昭,日明也。思昭,即追求光明。”
      “这是母妃为我取的。”
      “你母妃”皇帝刚想说见见他的生母,想到一种可能后,欲言又止。
      “她几年前就离世了。”
      皇帝扼腕叹息,“节哀顺变。说到底,其中也有朕的疏忽。”
      ……
      皇帝拉住六皇子攀谈许久,终于在三更夜结束了交谈。
      行在回养心殿的羊肠小道,皇帝与贵妃并肩而行。皆心事重重,但心思各异。
      老皇帝突然停下脚步,抛给贵妃一个问题。“今日之事,爱妃如何看?”
      虞贵妃犹豫不定,迟迟没给出答案。“臣妾一介女流,恐怕臣妾的看法,入不了陛下的眼。”“怕什么?朕又不会怪罪你,放心大胆说吧。”“臣妾觉得,太子殿下的做法合情合理。”
      虞早莺正想继续说下去,皇帝噗呲一声乐了。“朕总算知晓贵妃在想什么了,几个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居然想得这么入迷。”
      皇帝之意,不言而喻。冷宫那边的事,他根本不以为意。只是恰巧碰上,不能视而不见,装模作样,聊表一下父爱,仅此而已。
      他真正在意的,是容王之事。如今,心中的郁结都随风释然。容王,再野心勃勃,再位高权重,瞎了眼的他,无异于拔牙的老虎。真心悦诚服最好,假归顺也罢,翻不出什么风浪。
      “皇上~你太坏了,套臣妾的话,哼……不理你了。”虞贵妃嗲声嗲气地娇嗔一声,放下揽着皇帝的手臂,背过身去,抿唇不语,好似真的生气了一般,撒娇意味十足。
      “莺莺?莺莺?”皇帝连不迭追了上去,探头探脑。“真生气了?朕错了,给你道歉,好不好?朕那儿新得了一块稀世珍宝,明日我就遣人送到永寿宫。”
      虞早莺转头时,鬓间缀着明珠的步摇晃荡。在月光下光华四溢,美轮美奂。珠宝配美人,衬得那她张倾国倾城的脸蛋,愈发娇美明艳。
      美人眸光流动,顾盼神飞。“当真?”
      “这还能有假,如假包换,天子一言九鼎。”皇帝拉起她的小手,放到胸口。“嘿嘿嘿……不气了吧?那咱们回宫。”
      “谁说不气了,臣妾又不是小猫小狗,才没那么好哄……”
      “好好好,没哄好没哄好,爱妃说什么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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