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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长生问 ...

  •   1.

      今夜,我小酌几杯,未醉。

      国师一职除不得随意触碰生人,不得破戒恋色外并无太多禁忌。北阕偶有祭典时为求皇天赐福,我神明允许触碰生人。

      夜已然凉,月星皆不见,我入了寝殿屋内,见他已入了寝,正卧榻安眠。

      已入梦的人呼吸平缓,我偏头瞧他,皎月寒光衬得他睡颜洁洁,鬼使神差我俯身轻吻他的眼睫。

      我失神片刻,褪下衣袍,上了床榻,扯过锦被。

      平日里,他很是勤勉,我伴他左右总忍不住睡意席卷,苦撑眼帘子,没得半柱香,沉入眠。今日不知怎的,他疲累早早睡下。

      自他成人加冠的那一日起,他便不再藏掖自个的勃勃野心。他揽摄政大权幽禁他名义上的父皇,朝臣百姓认他为正统,做派已然成了北阕的帝皇。

      如他所说,他得了权,即来国师祭宫寻我。他见了我,顾不上甚禁忌。他大了,已然不再是从前那懵懂烂漫的奶娃娃。

      床上人悠而转醒,他睁眸见我,张双臂揽我入怀,我顺从,依偎他胸前,默想莫不是我唇畔酒气熏着他安眠。

      「先生怎么来了。」初睡醒的声加夹着些疲懒,他的手穿过我散落的发,「今夜我……」

      我被他的讨好取悦,轻笑了声,攀上他的身不着喜怒地道:「小猢狲,今夜怎睡得这早?」

      言未罢,手上不甚温柔地掐捏他微光下稍苍白无血色的脸庞。

      他不挣不扎待我松手,不顾侧脸肿红缓褪去衣物,复为我解衣宽带,缓压我上榻。

      许是我欢愉多次的仍旧生涩惹他不满,他不轻不重地咬我玉峰前昂一粒红,笑瞧我遭蹂躏的轻颤,算是报复。

      轮到我不快,狠狠地凑上咬住他的下唇,齿尖锋利割咬,带出血丝来。分明从前他不得要领,唯啃我,似犬食骨一通乱。

      屋内红烛几燃尽,合春炉香催旖旎,高床软榻,夜深人静。

      意到浓时,情不自禁。

      双掌相抵,十指相缠,唇瓣相触,口津搅乱。

      眼角沁泪,我挺腰受着;雷霆重撞,风骤雨疾,湿打花蕊。他喘吁不已,流连我的媚意挽留,迟迟不愿离。

      只是皇帝平日里勤于政务,除看批折子指骂臣子勤快些,其他的事儿他一律不放心上。

      即便此刻与我缠绵却也心不在焉。

      2.

      徐萼仍记得他第一回见大阕朝国师的那般顾不得失态的渴望。

      那年他刚过生辰方十二岁,由人刺了血不知作何。没过几日大阕宫里传出旨意,要他进宫一趟。

      他懵懂地跟那宫人越过走的他脚板发麻的长路,至一庄严大殿,梦似的恍然间听见有人问他,可愿承袭国师。

      自是愿的。

      他这般答了

      烛光曳动,影打上屏面,勾绘那人身姿。

      又听见那人问。

      「你为何愿承国师一职?」

      屏里端坐那人的音极悦耳,似风拂掠弱花不带叶的温淡,轻轻的如同初出的毛犊小兽在心间抓挠,生出难耐的心猿意马。

      他们大阕朝的国师,拥怀有蛊人惑心的不一般的柔温。

      「为了长生。」

      他知他的私心晓瞒不过眼前这绝世人,与其欺骗不如老实回道。

      分明是最庸俗最平凡的答案,却惊起那人的一阵放肆的笑,徐萼细细辨那笑声却觉不出喜意,那矜贵地人似是听了天大地笑话嗤笑他,又似是哀其同病以笑遮殇。

      可那屏那边倚着榻的人笑得着实好听极了,让他听了跪在殿央那颗忐忑不安的心脏连着他的欲都在狂颤。徐萼忽的不怕,想看一眼屏后的人,想极了。

      因这大为忤逆的念想,他待笑止了,似是挣开了甚似的,硬硬地强撑起了身子,抬目望去一眼。

      徐萼又听那人轻笑,招手唤出个人,贴耳跟一黑影说了些甚。

      屏开了。

      他实实在在地望到了那一眼。

      夜里百虫地嗡鸣一瞬停滞,静的他恍听烛泪低落。徐萼不可自免的一窒,只听得胸腔里头有颗不安分的玩意咚咚响个不歇。

      生于大族多见世面的,徐萼猜他此番所得许是世间仅有的绝代,他攥着衣的手猛然捏紧,他瞧见那人殷红的唇下泛着隐隐的白。

      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他忙弯腿跪下低下头连暗道不妙,以那般肮脏沾欲的眼多看国师一眼皆为亵渎。

      被称国师的那人瞥他,见他低眉顺眼的失意,眼睫轻微颤颤眸底飞快掠划一抹玩味嘲讽的温软笑意。

      那极美的男人上了妆容,眼尾匀染胭脂水粉中罕见的勾人艳,微牵笑的唇瓣曳出绮丽的弧。

      如已跨越千年几世的掠影,徐萼的脑中浮现莫名的情景,内心的蠢蠢欲动瞬间殆尽,携无限哀凉的从容一眼,他的眼已兜不住泪。

      当真,两眼寂寂。

      榻上的人见他落泪亦不慌不乱仍笑着,不嘲他男儿轻落泪,不道他男儿膝下那不值道的黄金。

      「你答的很好。」

      红唇吐出的时候非薄凉的每个字眼皆似淬了毒碎刃,不得原样的片片冷厉,随随一刺便是心尖尖上的唯一软,痛的不欲生却仍贪着像得了毒瘾,庸碌地苟活不如自取灭亡。如他曾亲手淬上剧毒的薄刃匕首般徐萼想。

      「既如此,我许你长生。」

      「也请你百年后,放我入轮回。」

      「小郎中。」

      百年后,新皇帝不再设国师,他到底没能承袭国师。只偶过那荒殿,徐萼回忆起也还记得,他的国师竟真的求过他。原来大阕的国师真有神通,用手里无几的因算到了百年后的果。

      而后郎中却后悔了他许下的愿。若他早与国师见面,早料到结局,或许他可护国师些时无虞。

      自知能力低微,许下护他此生的愿景亦无法。可不见他,如何许愿,不见他如何知他,又怎在那皇帝出世登位前守国师近百年。

      他非祝凰生得窥探天运之能,更非白泽通晓过去未来之不明。

      郎中能做到,唯有郎中而已。

      那日郎中未答国师的话,于是自欺那日的默声不算做默许,他到底没能将那人完好的送进轮回。

      不为于皇帝治下苟活一命,而为他自个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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