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如念》忽雪夜

9、第九章 东宫赴宴（一）

　　今日太子特意将宴会设在清荷苑的阁楼，苑池中种满了千叶白莲，花瓣重叠而洁白，池水之中盏盏莲灯，莲灯之中置有香饼，灯芯之中若隐若现地溢出淡淡香雾，远处亭阁错落有致，拱桥相连，亭榭间零零落落地坐着不少贵公子。

　　身着碧绿长裙的舞姬在明晃晃的中亭廊上翩翩起舞，是乐府新近排的凌波舞。

　　乐艺宫娥坐在画舫之中，丝竹管弦皆备，捻弹拉奏，奏出靡靡悠音，连湖中平静的水都被悠悠荡出一圈圈如丝绸般柔漾辉波。

　　宋念与怀王一进苑中，恰好碰见秦王和秦王妃。

　　秦王和秦王妃可是京城的模范夫妻，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坊间曾说，秦王作为皇后之子，备受瞩目，行事张扬狠戾，不近女色，谁知成婚之后竟成了怜香惜玉、体贴入微的如意郎君。这不，秦王正亲自将刚摘下的芙蓉花含情脉脉地插在王婉兮的发髻上，点缀得正相宜。

　　璞匀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神情，那种不得的遗憾隐于历来的深沉之中，鲜为人知，宋念察觉到，他的眼中倒映着的是一袭水粉罗锦长裙，外披一件素锦织镶银披风，簪一个赤金步摇，恰如清美芙蓉仙的女子。

　　“三弟”，一个热情的男子声音从背后响起。
　　璞匀立马转身行礼，“臣弟见过太子殿下。”
　　宋念仔细看了看来的人，宋语柔身边站着一个金黄蟒袍的男子，眉眼俊朗，只是略微圆润的面庞和肚子遮盖了容貌中的凌毅之气，怪不得人人都说东宫太子仁善、爱民如子、礼贤下士。宋语柔还是心急，如此快就进了以良娣的身份进入东宫，一心要成为人中龙凤，这也难怪她，毕竟是宋侯府选择了东宫。

　　宋念微微屈膝：“拜见太子殿下，见过良娣。”
　　太子笑呵呵地点了点头，看着宋念说，“免礼，早就听语柔说过你了，语柔刚进宫，弟妹日后多来东宫走走，姊妹间说说话。”
　　宋念迎着宋语柔温柔关切的目光，默默地点了点头，回到，“臣妇谨遵殿下吩咐。”

　　“宴席还未开始，大哥和三弟先在这儿聊什么，聊得如此高兴，”秦王缓步走过来打招呼，王婉兮跟在身后。
　　这秦王自来不把太子璞樂放在眼里，不过是比他早生了一天就得了太子之位，他一个嫡子，心中自是不服，也奇怪得紧，圣上还就惯着这秦王璞赢目无兄长，嚣张气盛。也因此，朝中渐渐有人结交秦王，渐成一党，与太子一党明争暗夺。

　　怀王依旧淡淡地叫了声“二哥”，眼睛撇向王婉兮头上的芙蓉花，只看了一眼便闭眼，再睁眼时敛去所有情愫，目光只落在前方阁楼之处。

　　太子大声笑到：“二弟来得正好，吾将还在嘱咐怀王妃，多来东宫走动，陪良娣解乏，秦王妃也多来走走，姊妹家一起多玩乐，互相照应，也算是为父皇母后分忧。”

　　秦王冷哼一声，“何不直接多去母后宫中请安，这样既能一同玩乐，又能在父皇母后面前尽孝”。

　　宋语柔倒是机灵，“日后太子妃领着才合礼节”。
　　秦王根本不把宋语柔看在眼里，“才暗悄悄地进东宫当了良娣，现在就想着当太子妃了，宋良娣这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计谋用得可真是举世无双。”

　　宋语柔脸登时变得一阵红一阵白，强压着小姐脾气，面上只能尴尬地笑过去。

　　太子倒是心疼她，语气变得些许严肃：“二弟是有福气，能娶得太傅孙女做王妃，也是苦了语柔，与怀王妃同为宋侯府千金，委屈得她暂时做良娣，日后还有劳怀王妃多来东宫与语柔作陪，聊解她思亲之情。”

　　宋语柔看太子近乎明示日后将她抬为太子妃的打算，心里总算平了口气。
　　这秦王着实可恶！

　　宋念有一瞬间的为难，她知道秦王和太子之间的竞争日渐白热，可她不想掺和其中，更不想明着站边。

　　定了下心神，她说到：“殿下对家妹如此重视，臣媳万分感谢，想必爹爹也会十分欣慰，爹爹常教导我们要孝顺，如今母妃身子不好，在她跟前服侍是臣媳最紧要的事，妹妹有空可以常来母妃宫中走走。”

　　宋念一说完，那秦王便冷冷地笑着离开，这一个蜀郡回来的冒牌货倒是个识相的。

　　听到宋念的话，璞匀深邃平静的眼眸染上了些温和的笑意。这一个月，她别的地方都不常去，连他的寝殿、书房也未去过，母妃那儿倒是三天两头去一次，哄得母妃高兴得很。

　　太子殿下依旧圆和儒雅，说到：“怀王妃是个纯孝之人，三弟有福气。”

　　璞匀微微颔首，向前走去。
　　秦王妃自始至终若局外人一般，站在秦王身后，淡雅如初。

　　微风拂过，幽静的深潭只有一瞬的波澜，随后又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