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有座沁钰阁》瞳酒

20、第 20 章

　　凌慕尘靠在床柱上，从他俊逸的脸上读出“我听你怎么解释”几个字。

　　沈钰坐直身，一五一十将他和黎沁沁如何认识到现在所发生的事情讲给凌慕尘，整个过程凌慕尘表情如变戏法似的，非常精彩。

　　“这么说，这孩子是黎沁沁抱回来的。”凌慕尘摸着下巴，眯眼看着沈钰。

　　“嗯，就是这样。上次黎沁沁一句玩笑话，小家伙喊过我爹爹，现在有时还会顺嘴用这个称呼。”沈钰揉揉小铃铛脑袋，她此刻趴在床边盯着黎沁沁的。

　　凌慕尘一时无法消化着这一切，他愣在原地，凝目瞧向床边一大一小两个人。

　　怪自己一时心急，冷静想想师弟也不是这种随意采撷姑娘家芳心的浪子。

　　“黎沁沁是瘦了点，也不知她还要睡多久。”沈钰重新抓起她的手，言语中充满对黎沁沁的心疼。

　　画面散发着一丝丝爱意，一度让凌慕尘和清璃表情微妙，尤其是清璃，看两人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咳咳咳。”凌慕尘清清嗓子，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些。“师弟，刚才大夫不是说了吗，休息休息没什么事。说不定明天早上黎姑娘又活蹦乱跳呢。”凌慕尘劝沈钰放宽心，可嘴角的笑难压，重新上扬。

　　“你们一路舟车劳顿，我去煮点吃的。”清璃拉着小铃铛出了门。

　　“姑娘，我来帮忙。”凌慕尘识趣跟上，腾出空间给剩下两人。

　　屋里，少了些吵闹声。沈钰握着她的手，不自觉摩挲上面的指尖，他没察觉自己对待黎沁沁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依旧沉浸在情绪里面。

　　“大师兄，你不多留几日，这些天麻烦你照顾我。”小镇出口，沈钰正对凌慕尘而立，两人准备分别。

　　“下山有些时日，我该回师门，否则师父要唠叨了。”凌慕尘手垂在身侧，那柄利剑乖乖待在手中。

　　“对了，师父最近如何，身体可好？”自从上次离开岐山派，除了写信，好几月没回去了，沈钰挂念师父。

　　“师父身子骨硬朗，不用担心。”凌慕尘扯出一抹笑容，眼神柔和望着沈钰。

　　“好吧，师兄你路上小心，保重！”沈钰递给凌慕尘两包酥饼，“清璃姑娘给你的，她当你是黎沁沁朋友。路上饿了可果腹？”。

　　“替我多谢清璃姑娘。”他接过酥饼，挂在手腕。

　　“师弟，保重。”两个人道别，凌慕尘离开了小镇。

　　第二天黎沁沁醒来，眼睛环顾四周，这里是清姐姐的家。

　　她撑起身子，揉揉脑袋，脑中片段记忆出现她晕倒前的画面，后面发生什么她一无所知。

　　“沁沁，你醒了啦！”清璃端着一碗药，刚踏进门，一眼瞧见黎沁沁坐在床榻上。

　　清璃走近，站在黎沁沁面前，理好她身上衣角，“好点没有？”

　　“好多了，清姐姐。”黎沁沁抬眸，嘴角弯起大的幅度，朝清璃微笑。

　　“没事就好，你是不知道昨天吓坏我们了，尤其是......”清璃尾音拖慢，眼神戏谑，故意卖关子。

　　“尤其什么呀。”清璃话说一半，惹得黎沁沁更加好奇，摇晃她的手臂催促她。

　　“不告诉你！”清璃手指用力一点黎沁沁的鼻尖，起身去桌上拿药。

　　“清姐姐！”黎沁沁摸摸鼻尖，嘟嘴道。

　　“好啦，先喝药。”她端着药伸到黎沁沁面前，碗里黑乎乎的药汁冒着热气。

　　黎沁沁盯了半晌，眉皱成一团，头侧开离药碗远远的，她不想喝药。

　　清璃知道她的心思，声音严肃，“黎沁沁，喝药。”

　　黎沁沁抱住清璃细腰，抬眼望着她，眸中氤氲着雾水，“清姐姐。”

　　清璃心如铁板，表情板正，“别想了，我不会心软的。”

　　“哦。”黎沁沁接过碗，捏着鼻子，委屈巴巴仰头喝下去。

　　“真乖。”清璃抚摸黎沁沁的头，美目微挑。

　　“黎沁沁，你醒了。”沈钰在外头听见屋内动静，立马跑进屋，黎沁沁见沈钰身形一晃，等她看清时，沈钰已经站在她旁边。

　　“你还好吗，头晕不晕，饿不饿？”沈钰问黎沁沁同时左右扫量她，每分每寸不放过，生怕黎沁沁哪里不舒服。

　　他语速飞快，问题如豆般抖落，黎沁沁一时间不知道回答哪个问题。

　　“停！”黎沁沁捂住耳朵，喝止沈钰继续发问。

　　沈钰身形停滞，“嗯？”

　　黎沁沁松开手，表情发愁，瞄一眼沈钰，“沈公子，你问题太多，我怎么回答。”

　　沈钰反应过来，眼睛看向别处，“你，你头不晕了吧？”

　　“不晕了，现在能吃能喝。”黎沁沁转动头部，活动筋骨。

　　沈钰担忧整晚的心放松下来，若无其事坐在桌子前，“有什么想吃的，我去帮你煮。”

　　黎沁沁想了想，露出皓齿，“想吃馄饨。”

　　清璃捂嘴，挡住脸上的笑。

　　“好。”沈钰起身往厨房走去，黎沁沁注视他跑远的背影，她大概知道清姐姐口中那个尤其是什么了，心里如水，微微泛起涟漪。

　　傍晚，夕照来临。

　　黎沁沁一行人站在清璃门口，清璃怀里抱着小铃铛，她脸使劲蹭蹭小娃娃的脸，惹得小铃铛“咯咯”直笑。

　　“干娘舍不得你呀，小铃铛。”她啄一口小铃铛的脸蛋，久久才蹲下，小铃铛稳稳落地。

　　“沁沁，回去之后好好休息，这几天不要太劳累。”清璃站起身，表情显出关心之意。

　　“好的情姐姐。”黎沁沁点头，牵着小铃铛，转身时猝然站不稳。

　　沈钰迅速扶住她，让她站稳，“小心点。”

　　“上来。”沈钰瞧着黎沁沁这虚弱样，果断蹲地，稍拱腰。

　　“这......”黎沁沁有些犹豫，担心沈钰身体吃不消，他前两天恢复不久。

　　“你就上去吧。”清璃抓住现在好机会，推黎沁沁的背走近沈钰，希望他们两个多接触接触。

　　黎沁沁凑近，整个人靠在他背上，双手环住他脖子，脸不禁热起来，头低下拿他背挡住，“走吧。”

　　沈钰手牢牢抓着她的腿，颠起背上她，他面向清璃， “嗯，清璃姑娘我们先走了。”

　　去往药阁路上，沈钰“拖家带口”，背上靠着黎沁沁，小铃铛抓着他腿边衣摆，一步一步移动。

　　黎沁沁舒服靠在沈钰背上，她身上挎着包袱，包袱里面是她珍视的崖黛草。忽得风吹拂过她发丝，连带着沈钰墨绿色发带飘起，闯入黎沁沁眼中，似乎还有心中......

　　几天后，黎沁沁体力恢复不错，准备开始了研制崖黛草。药阁里，黎沁沁盯视那张自己默写出的纸，唉声叹气，她现在愁得是纸上的研磨及熬制的方法是否准确。她毫无头绪，指尖捏着那株崖黛草，来回捻着，自言自语：“小草儿，你知道怎么弄吗？”

　　“大老远听到你叹气的声音，难题还是无法下手？”沈钰踏入沁沁阁，侧眸瞥见她趴在桌案前，眼睛无神，盯着崖黛草。

　　“没有，头好疼。”黎沁沁没有看他，拍拍自己的脑袋，表示无奈。

　　“若是能找到当初救你的老人，问题会不会迎刃而解？”沈钰坐到她对面，给她出主意。

　　“没用的，我一点他的消息也没有。”黎沁沁言语间有气无力，提不起任何精神。

　　“蛛丝马迹呢？”沈钰仍然不死心。

　　“唉，要是有的话我一定不会在这里。”黎沁沁爬起来，继续捏起崖黛草，放在眼前转动，瞳孔跟着打量。

　　“不管了，我先尝尝它的药性如何。”黎沁沁用手指撕下叶子一角，扔进嘴里。

　　“等等！”沈钰瞪大眼眸，被她这般疯狂的举动吓到，抓住她手腕，正想快速抢夺过来，无奈黎沁沁已然含了一片，吞入腹中。沈钰尤为担心，黑眸盯着她的模样，生怕她出事。

　　等了片刻，黎沁沁没有什么不良反应，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你之前都这样试药？”沈钰内心挂着不安，背冒冷汗，眼睑微阖。

　　“偶尔，一般遇到特殊草药，我会尝。”黎沁沁嘴里微酸苦，握住旁边的杯子喝水，漱漱口。

　　“以后别这么试药，太危险，你不是最担心小铃铛失去娘亲吗？”沈钰怒极，手出力拍在桌面。

　　“我尽量。”黎沁沁沉默一会，抬头弯起杏眼。

　　“哼，要是出事我可不管你。”沈钰起身，说着气话，他想起什么，转身，“到时候你可不能把小铃铛托孤给我，我不接受。”

　　他认真模样逗笑黎沁沁，她张嘴开玩笑，“行啊，到时候找凌大哥，你当她表叔。”

　　“你！”沈钰像听到什么惊天消息，又快步走到她面前，单手放在桌边，撑在黎沁沁身侧，俯身望进她眼中，“试试！”

　　“试试就试试！”黎沁沁扮个鬼脸，灵活跑开，独留沈钰跟空气对视。

　　试药这件事告一段落，下午黎沁沁突发奇想要去摘蘑菇，小铃铛最高兴，蹦跶催促黎沁沁赶紧去。

　　傍晚，三个人齐刷刷来到树林。黎沁沁带头在树林里挖蘑菇，拔野菜。她举起食材，向小铃铛挥挥，沈钰抱起小铃铛。小铃铛抱住食材，开心不已。黎沁沁挖累时，转而打着鬼主意，偏沈钰过来，手里沾泥抹到沈钰脸上。沈钰一时发懵，紧接着撸起袖子，手臂往地上深深扎进去，弄得满是污泥，朝黎沁沁凑近，打算报复回来。黎沁沁逃开，快被追上时甚至躲在小铃铛后面，大喊：“啊啊啊啊，小铃铛救我。”欢笑嬉闹的氛围很好，像极了一家三口。

　　沈钰转移目标，抱起小铃铛转圈圈，鼻头带了点土的黎沁沁微笑地看着另外两个一大一小打闹，慕然往旁边歪，感觉眼前一阵黑暗，下一秒在他们面前倒了下去。沈钰回眸，瞳孔一震，立马轻功一点，往她这边飞来，接住已然晕倒的黎沁沁，沈钰慌了心神，“黎沁沁，醒醒。黎沁沁！”

　　这时小铃铛用力蹬着那双小腿，眼泪汪汪的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沁沁娘亲“”。

　　黎沁沁紧闭双眼，没有醒过来的意思，沈钰抱起黎沁沁，垂眸看向小铃铛，“小铃铛，跟大哥哥走。”

　　小铃铛乖乖听话，抓起沈钰衣摆，一起回药阁。

　　沈钰进到竹院后，踢开屋门，来到里屋，在床边放下黎沁沁，给她盖好被子。

　　他蹲下身，手按住小铃铛手臂，“小铃铛，大哥哥出去找大夫，你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可以吗？”

　　“嗯。”小铃铛点点头，大眼睛噙满泪珠，坐在黎沁沁旁边。

　　还没等沈钰跨出屋子，背后响起虚弱无力的声音，“沈钰你去哪？”

　　沈钰脚步一滞，表情惊喜，回过身来，视线顺着看向床边，黎沁沁偏头摸着小铃铛的头。

　　“你现在感觉如何？”沈钰半跪在地上，仰视黎沁沁，眼中聚起愁色。

　　“不晕了。”黎沁沁举目回应沈钰，摇摇头。

　　“好。天色已晚，你和小铃铛玩。我去做饭。”沈钰朝她一笑，转身出了屋子。

　　“饭来了。”沈钰端着食物进来，小铃铛闻味凑近，小脸蛋迫不及待的模样。

　　“小馋鬼。”黎沁沁瞧她这般，宠溺地说道。

　　沈钰先给小铃铛盛好饭菜，又在空碗装满各种菜，递给黎沁沁。

　　“这么多，沈钰你喂猪呢？”黎沁沁张大嘴巴，看着眼前堆成山的碗，瞥一眼沈钰。

　　“哪里多了，你身子刚好，正需要补补。”沈钰不由分说，把筷子塞进黎沁沁手中，回到桌前坐下。

　　黎沁沁呆呆盯着碗里的饭菜，无奈笑出声，开始吃起来。

　　手指夹起其中一片肉，放入嘴里嚼，没什么味，她吐了吐舌头，再夹块胡萝卜。

　　“沈钰，你做菜忘了放盐吗？”

　　沈钰坐在小铃铛旁边，筷子夹只虾，伸向小丫头碗，听到黎沁沁这句话，手臂一僵。

　　“有啊，菜不淡的。”沈钰尝了桌子上的菜，每盘味道适宜，不像黎沁沁口中说的寡淡无味。

　　他侧脸问小铃铛，“告诉大哥哥，菜咸不咸？”

　　小铃铛不知道咸淡如何，咧开小嘴叫道：“好吃！”

　　“不信你过来尝尝？”黎沁沁吃了几次，根本尝不出什么味。

　　“不可能啊，全都是一起煮的，这么邪门？”沈钰走过去，夹了片蔬菜咬了一口，怔愣几秒，抬眸看着黎沁沁。

　　“不淡啊。”沈钰怀疑黎沁沁在故意逗他玩，眸里掠过一丝无奈。

　　黎沁沁预感愈发不好，她脑中闪过某个结论，猛然推开沈钰，冲向厨房。
　　沈钰来不及反应，失去平衡跌倒在地，爬起来之后跟了上去。

　　黎沁沁气喘吁吁停在厨房门口，再往里跨了几步，抄起一瓶糖罐打开，手指粘上一撮糖粒，舌尖舔舔，心里咯噔一声。口腔充斥的味道印证她的想法，她像抽走魂魄的躯壳呆在那。

　　“你来厨房做什么？”沈钰跑进来，上半身先进，双腿差点没跟上，幸亏他扶住门沿预防摔倒。

　　黎沁沁如同哑巴，忘记说话，沈钰站稳，走到她身边，瞧见她失魂落魄，摇晃她身体，“黎沁沁，听得见我说话吗？”

　　黎沁沁慢动作掀起眼帘，嗓音有些哑，”沈钰，我好像失去味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