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有座沁钰阁》瞳酒

18、第 18 章

　　黎沁沁手从沈钰手腕抬起，摁着他的眼皮往上翻，放下。从包袱拿出一颗药，揉成粉末，倒进沈钰口中。

　　“凌大哥，沈钰情况很不好，我暂时压制他体内的毒性。不过还是得赶紧解毒。我需要你帮忙把他背下山，这里不适合治疗。”

　　凌慕尘眼神会意，点头，小心翼翼扶起沈钰，旁侧的黎沁沁一起扶住，顺便拿起他们的剑。凌慕尘缓缓调整姿势，让沈钰倒在他背上，接着半蹲下，一提力，成功将沈钰背起。

　　凌慕尘不敢耽误时间，脚向前迈，为了黎沁沁能跟上，他稍微慢了些，尽量跟着黎沁沁的节奏走。

　　黎沁沁与凌慕尘同行，她总是往后观察沈钰的情况，眸光漾起忧绪，注意力一直在后头。走了差不多一段路程，她头顶响起沉稳的男子声。

　　"还不知道姑娘叫什么名字？”凌慕尘背着沈钰，视线盯着前方，开口询问。

　　“黎沁沁。”黎沁沁回头，她如今才发现凌慕尘高她几个头，身形偏瘦，但不弱。

　　“原来是黎姑娘，我师弟此次下山是为了历练，你和我师弟是怎么认识的？”凌慕尘扯起那惯有的微笑，继续好奇地追问。“我师弟可是一心扎进习武里，身边可从来没见过一个姑娘。”

　　“说来话长，反正我俩不打不相识。”黎沁沁心底压着块石头，回答凌慕尘的问题有些心不在焉。

　　“哦，看来黎姑娘和我师弟挺有缘的。”凌慕尘似笑非笑，颠了颠身上的沈钰。“师弟这是吃胖了，有些沉。”

　　他听出了黎沁沁的心绪，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想缓解她的担忧。

　　两人抓紧下了山，凌慕尘背着沈钰，头没转，“黎姑娘，现在我们要去哪？”

　　“先找最近的客栈。”黎沁沁望着背后的沈钰，抓起他的手，再次探了一次脉。

　　“嗯，出发。”

　　黎沁沁两个人赶路，几乎不敢停下来，终于遇到有人烟的地方，一家茶馆正立在前方。

　　“店家，劳烦问一下，这附近哪有客栈？”黎沁沁急忙跑上去问路。

　　身着粗布衣的矮瘦男人打量他们两个，指着东边，“那边，走几里路，拐个弯，到那有座城。”

　　“多谢！”她转头朝凌慕尘那边奔去。

　　“凌大哥，再多走几里路，就能找到客栈。”黎沁沁大口喘着气，言辞尽显疲惫。

　　“辛苦你了，我们继续赶路吧！”凌慕尘往茶馆店家指的方向抬步，对着黎沁沁说道。

　　“没事，为了沈钰，这不算什么。再说了，凌大哥你更辛苦。”黎沁沁随即跟上，杏眼明亮。

　　“听你这么一说，你和我师弟关系非浅啊。”凌慕尘再次刷新他眼中黎沁沁对沈钰的态度，对他们之间的事情更加好奇。

　　“当然啦，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黎沁沁大声喊道，想起什么，挠挠自己的后脑勺，“我也救过他很多次。”

　　凌慕尘眯眯眼，发觉事情不简单，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哎呀，有意思。师弟出了趟远门，和人家小姑娘经历这么多事。到时候得让师弟给我好好讲讲。

　　凌慕尘背上的沈钰依旧面色不佳，如果此时他醒着，一定打个喷嚏。

　　城里，客栈内。

　　“店家，来间房。”黎沁沁语气急切，盯着人说道。

　　小二领着他们上了楼，黎沁沁扶住沈钰的头，凌慕尘轻放下沈钰，沈钰躺在床上。

　　凌慕尘给沈钰摆好躺姿，黎沁沁往门外去，“凌大哥，我先去医馆，买些药材回来。”

　　“嗯，路上小心。”凌慕尘捏起被子，盖在沈钰身上，回头望着她。

　　黎沁沁出了客栈，立刻朝医馆奔去。

　　几刻钟后，厢房门口传来黎沁沁的声音，“凌大哥，我回来了。”

　　凌慕尘前一秒还坐在床边照顾沈钰，下一秒听见声音后起身，“黎姑娘，怎么样了？”

　　黎沁沁半蹲身子，左手撑着膝盖，累极喘气，右手高举过头，摇摇手中的药，“买，买到了，喝了药就，就，能解毒了。”

　　凌慕尘抓过黎沁沁手中的药，朝外走几步，“告诉我具体方法，我这就去熬药。”

　　黎沁沁从怀里抽出医馆郎中早已写好的药方，递给凌慕尘，他接过下了楼。

　　黎沁沁瞥了一眼凌慕尘的身影，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

　　等药的空隙，黎沁沁掀开被子一角，拿起沈钰的手把脉，勉强松了口气。还好夜离丸抑制着沈钰体内的毒性，现在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她深深望着他，眼里担忧未减。沈钰，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药来了。”凌慕尘端来一碗药，碗里正飘着热气。

　　黎沁沁伸手过去接住，凌慕尘扶起沈钰，手捏开他的嘴，她一勺一勺喂进去。

　　沈钰喝完药，躺回床上。两个人煎熬等待着沈钰的好转，某个瞬间，沈钰睫翼颤动。黎沁沁一喜，可没等她高兴完，沈钰蓦然侧头，朝旁边吐了口黑血。黎沁沁和凌慕尘一时慌了神，“黎姑娘，不是说喝了药师弟会醒过来吗？”

　　黎沁沁连忙探起脉搏，抬头，“毒解了一半，这毒毒性太强，余毒还需要针灸。”她拍拍身上，“针呢？我刚刚明明带着身上的。”

　　凌慕尘瞧见黎沁沁快急哭的样子，知道黎沁沁很担心师弟的状况，同时察觉自己刚刚也有些关心则乱，讲话语气冲了点，他降了语调，安慰道：“黎姑娘，冷静。你好好回想一下，有没有可能落在哪里？”

　　黎沁沁找了八百遍也没能找到针，“我向郎中借了一副针，塞进衣服里，拿着药就出来了。”她转念一想，“会不会是掉在街上，我去找找。”

　　“诶，等等！”

　　留凌慕尘手停在半空中，黎沁沁已经出去了。

　　他只能坐在沈钰旁边，眉峰微微拧起，叹了口气。师弟你一定要撑住，等着黎姑娘回来救你。凌慕尘朝黎沁沁离开的方向望去，希望黎姑娘能顺利找到。

　　“咳咳。”沈钰呓语，手臂紧攥，头不停转动，整个人睡不安稳。

　　“师弟，师弟！”凌慕尘抓住沈钰的手臂，试图唤醒他，沈钰没有听见。

　　凌慕尘低头扫视沈钰的脸，沈钰嘴角沾血，表情痛苦。他于心不忍，起身去楼下，决定打盆热水给沈钰擦擦脸。

　　大街上，黎沁沁垂目，眼睛来回在地上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到底落在哪儿，怎么还是找不到，这里也什么都没有。

　　黎沁沁撩起散在脸旁的碎发，刚刚从客栈出来，她顺着这条路往医馆方向走，走到哪里眼睛便跟到哪里。现如今快到医馆门口，还是毫无收获。正当她准备放弃，想着直接去医馆内再借一副针时，医馆旁边的小摊处，车轴轱辘？附近有块宝蓝色布块让她眼前一亮。

　　她如兔子般窜过去，蹲下拿起那块布，卖烧饼的小贩被她这一怪异举动吓到。黎沁沁眼里只有针，根本没有理会小贩老板嫌弃的表情，她屏住呼吸打开，银光细针好好待在里面。

　　太好了，找到了。谢天谢地，没有丢。黎沁沁把针慎重塞进上衣，重新向客栈跑去。

　　黎沁沁兴冲冲上楼，一下子推开门，还没看清人，扯着嗓子说：“凌大哥，我找到了！”

　　屋里没人应答，静的不像话，她觉得奇怪，跨进门槛，朝里面走去，来到沈钰休息的床榻前。

　　等她定睛一看，讶异站着，手轻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再次看清楚 ，床榻上沈钰正襟危坐，闭着双眼，好似在瞌睡。而凌慕尘不知道去哪里，不见踪影。

　　她蹲下，仰头看着他，小声喊了句：“沈钰？”

　　转睫间，沈钰睁眼，掐住她的脖子，黎沁沁眼睛睁大，呼吸愈发困难。她用尽力气伸直右手，可惜还差点距离，脸色憋红，“沈钰，我快没法呼吸了。”

　　沈钰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没有放开，力度加重，黎沁沁视线点点变黑，她求生意识强烈，手试了好几遍才从上衣掏出那副银针，狠狠扎在他手上。

　　沈钰表情一变，愤怒发狂，一掌打到她身上，往后飞。

　　“砰”一声倒地，黎沁沁顿时腰酸背痛，像只煮熟的虾拱成一团，“哎呦，我的腰。”

　　“黎姑娘！”凌慕尘听见声响，端着盆水加快脚步过来，眼前场面让他吃惊，他丢掉水盆，朝那边走去。、

　　水盆失力，“咣当”掉地上，里面的水受到猛烈震荡，水花四溅，盆子旋转几圈停下。

　　沈钰此刻还想继续伤黎沁沁，凌慕尘一拍桌子，桌上的长剑落在他手中，他手腕一转，带着几分力用剑柄击中沈钰腹部，沈钰被打回床榻上。

　　“你还好吗？”凌慕尘跪坐在旁边，他瞧见黎沁沁这一惨兮兮模样，小心扶黎沁沁起来，眼神温柔关心着。

　　黎沁沁活动活动全身，幸好没有受伤，沈钰，还算你有良心。

　　凌慕尘担心完黎沁沁，回眸盯着沈钰，眼神中闪过狠厉，最后变成担忧和沉痛，“师弟，你怎可如此伤人，你忘记师父是怎么教导我们的吗？”

　　“凌大哥，不能全怪沈钰，他会这样也是因为中毒，更何况还是帮我才会中毒的。”黎沁沁侧视，发现凌慕尘情绪起伏大，责怪现在的沈钰，她替沈钰说话。

　　凌慕尘回神，觉得黎沁沁说得有道理，终是没再说什么。

　　沈钰瞳孔虚焦，眼前这两人的一举一动，他无法理解。他趁他们说话，一掌朝凌慕尘而来。

　　黎沁沁先注意到，她推开凌慕尘，“凌大哥，小心！”

　　凌慕尘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往另一边倾斜，他剑一竖，稳住身体。

　　后面掌风袭来，他眼眸微动，立即闪躲。沈钰打个落空，他不依不饶再次攻击凌慕尘，一掌接着一掌，每次蓄满力，几乎都是杀招。凌慕尘手里捏紧剑，挡招时剑不出鞘，即便沈钰想杀他，他还是舍不得伤他分毫，何况他的师弟神志不清。

　　凌慕尘碍着对面这个人是自己的师弟，不想划伤他，致使他自己处于下风，如此下去他必定会被打伤。

　　黎沁沁在旁边看着干着急，她圆眸不停转换视角，替他们捏把汗，帮谁都不是。

　　沈钰第七次出掌，凌慕尘有些撑不住，额间汗水流向脸颊，脚步打乱，眼睁睁看着那一掌越来越近。

　　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沈钰注意力集中在凌慕尘上，忽略脚下的盆，快挨到凌慕尘之际，绊倒水盆，摔倒在地。手掌一触地，水沾湿他的手，他好似碰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下意识跳开。

　　这一举动被眼尖的凌慕尘发现，现在的沈钰怕水，他眯眼，找到对付他的方法。

　　凌慕尘抓住机会，对准沈钰又是一击，沈钰猝不及防，退了几步。

　　沈钰发现打不着凌慕尘，余光瞥见床边一把长剑，双目阴狠，朝床边奔去。

　　凌慕尘瞟见，他旋即脚尖一点，来到水盆前，拿起盆子，盆子里仅剩一小半水。他跑到沈钰身边，抢先往他身上泼水，沈钰差一步便可拿到那柄剑，被突如其来的水一泼，顿时没了力气，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眼中只是害怕。

　　“凌大哥，快！按住沈钰。”黎沁沁见状提醒凌慕尘，凌慕尘双手抓着沈钰，拎起他往床榻甩，沈钰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凌慕尘反应迅速，手脚并用，使劲按着沈钰。

　　黎沁沁立马过来，拿起手中的银针，想对准沈钰的穴位扎，可沈钰并不配合，全身拼命乱动，她没法准确扎针。

　　"凌大哥，我这样没法扎针。”凌慕尘听完，手一击，沈钰陷入昏睡。

　　屋里恢复平静，他们悬着的心也落了地。黎沁沁蹲在床榻边，找准沈钰对应的穴位，扎下去。

　　‘“完成了，毒清掉了，等他醒来。”黎沁沁收回针，转头冲凌慕尘笑。

　　凌慕尘拱手，向黎沁沁弯腰，“黎姑娘，大恩不言谢。”

　　“他是我朋友，救他是应该的。”黎沁沁摆摆手。

　　凌慕尘瞥一眼沈钰，走近掀开被子，忽然想起什么，有些尴尬，“黎姑娘，麻烦你先回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