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有座沁钰阁》瞳酒

17、第 17 章

　　两人出了灌木丛，马不停蹄继续往山顶爬。

　　雪山白茫茫，视线虚焦，眼前的景象忽远忽近，甚至偶然重影，沈钰骤然停下，右手捂脑袋，用力晃了下脑袋，映入视线中的画面恢复清楚。

　　嘶。我这是怎么了？头晕成这样，没道理呀，不会是昨晚没休息好变成今日这种情况。

　　沈钰再次摇摇头，眩晕感消失，眼睛看见的事物没有再次出现扭曲的现象。

　　他接着赶路，对此并不在意，把问题归于休息不佳。黎沁沁一心挂念崖黛草，健步如飞，因此忽略了身边的沈钰，自然不知道他如今出了状况。

　　山崖随着路程的缩短慢慢露出它的模样，黎沁沁眸里的希望更胜，速度加快了不少。离崖边仅有几步之遥，绿色叶子的植物长在周围，与崖黛草极其形似。她三步并两步到达那里，一接近山崖，立即蹲下来观察它。

　　她动作慌乱拿出身上的纸，上面的崖黛草赫然跃入眼中。黎沁沁出发前，将医书记载崖黛草的那页撕下来，现下终于有了用途之处。她垂目扫视，细细比对图上和实际植物的区别，叶尖、根茎、叶片一一划过。半晌后，脸上的表情逐渐明朗起来。

　　双手将薄纸牢牢抱在胸前，她闭眼深吸一口气，嘴角弧度扬起，下一秒睁开眼，眼眸晶亮，朝沈钰挥手。

　　“沈钰，这边！”她起身，转头望着沈钰，又大力挥了挥手，露出笑容。

　　沈钰落下黎沁沁一大段路，远远瞥见黎沁沁蹦跳间不停挥手，身随心动，追赶上去。

　　等到他站在黎沁沁身边，黎沁沁一激动，抓起他的手，开心弹起，“沈钰，崖黛草，真的是崖黛草！”

　　沈钰瞳孔中框住黎沁沁整个人，她心里的喜悦完全表现出来，感染力十足，旁人能轻易共鸣她的情绪。

　　他愣愣让其抓着自己，盯着黎沁沁这个样子，反应过来之后抬眸一笑，“找到了？小铃铛的病有办法治了！”

　　“嗯。”她心情甚好，差点忘记收集草药，转念想起，松开沈钰的手，把薄纸叠好揣进上衣，伸手去摘崖黛草。

　　手里的包袱摊开，她捧着那几株稀有的崖黛草扔进里面，防止草药掉出来，她特意撕下衣裙一角，细心包住它们。

　　“可以了，我们赶紧下山，免得遇到大风雪。”黎沁沁系好包袱，重新背回身上，抬头望着天空说道。

　　沈钰闻言，先朝前走，黎沁沁几步一走，与他并肩而行。

　　还没等他们真正离开崖边，倏地寒光乍现，利剑横在他们前方，两个杀手挡在他们不远处。

　　“你们是谁？”沈钰抽出长剑，将黎沁沁护在身后，眼神凝起狠厉，警惕扫量这两个来历不明的恶人。

　　“废话少说，让你身后那个女人交出手里的崖黛草。”其中的高个子杀手走近，一挥剑，剑尖对准两人。

　　黎沁沁一听这两人是来抢药，下意识捂紧手里的包袱，往沈钰背后缩着。

　　“哼，那你得问我手里剑同不同意！”沈钰见对方暴戾恣睢，心里怒火升起，作势应战。

　　“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都别想活着回去！”高个杀手脚尖一旋，冲着沈钰飞去，第二个杀手也顺势开打。

　　“快，躲到那边！”沈钰一剑抵住高个杀手攻击，一脚踢飞另一个，趁机提醒黎沁沁。

　　黎沁沁不敢怠慢，手攥紧包袱，表情惊恐，拼尽全力躲在那棵大树后。大树后边，她伸出半个脑袋，圆眼噙着担忧，眉眼拧紧，盯着沈钰和杀手之间的打斗，“沈钰，你小心点！”

　　沈钰那边，他在两个杀手之间来回周旋，身为岐山派弟子，他的剑法可以一敌十。这两个杀手对他来说，影响不大，几下便可解决。

　　两次对决，沈钰隐隐感知他们下了死手，每个招式都是朝命门而去。幸亏他反应敏捷，轻松化解。

　　第三次进攻，高个杀手再次砍向沈钰，沈钰一挑杀手的剑，肘部狠击他腹部。矮个杀手此时想从背后刺他，他耳尖微颤，转身一划，那个杀手手臂上多了条伤口。

　　高个杀手见不是他的对手，余光瞄见躲在树后的黎沁沁，转身奔向那边。沈钰为躲过矮个杀手袭击，正汇力于腿部，往后倒退几步，刚避开剑锋，抬头一惊，瞥见高个杀手往黎沁沁方向接近。心底暗喊不好，他一剑劈落矮个子杀手的剑，一掌撞过他胸口，他摔在地上，呕了口血。甩开这个人，沈钰飞快冲着树边去，腾空朝上翻个跟头后落地，恰好比杀手先到达。他情急之下，抓住黎沁沁的手，“走。”一拉她往山下快跑。

　　“站住！”后头的两个杀手穷追不舍，根本不想放过黎沁沁两人。

　　沈钰牵着黎沁沁拐入一个隐蔽石洞角落，身子侧偏探头，收回转头看着黎沁沁的眼睛，“你等会先跑，不要停，一直往山下跑。不用管我，我来拖住他们。”

　　“不行，来之前说好的，我们要一起安全回去。”黎沁沁当即拒绝沈钰的做法，还未来得及松手的他，被黎沁沁抓得更紧。

　　“呃！”沈钰刚想劝说，忽得头一疼，他眼前视线再次扭曲，天旋地转，面前的黎沁沁出现重影。

　　“你怎么了？”黎沁沁听见这一声，瞧见沈钰此时状态不对，额间细珠无数，表情痛苦，她心里揪成一团。

　　医者的自觉告诉她沈钰身子出现问题，她立马按住他的手，捋起一节衣袖，探测他的脉搏。

　　正当她沉浸在看病之时，沈钰眼里的世界已经变幻出奇奇怪怪的事物，琥珀色瞳孔淡了一层，眼神一凛，身边的黎沁沁成了之前那条巨型银环蛇，肆意吐着蛇信子，眼珠发着诡异绿光，好似在挑衅他。

　　他猛一提剑，吓坏黎沁沁，她反应过来，松手闪躲，隔开与沈钰的距离。

　　“沈钰，你清醒一点。”黎沁沁换个地方，站在一块大石头前，沈钰握剑，冷漠瞪着她，两人之间隔着这块石头。

　　黎沁沁和沈钰就这么僵持着，她端详沈钰这个样子。沈钰怕是中毒了，黎沁沁转眼想起什么，难道是藤枝在作怪，他是因为手划破，沾染上枝尖毒素。

　　沈钰如今完全听不进黎沁沁的话，他没等黎沁沁反应，绕开石头，朝黎沁沁冲去。

　　黎沁沁赶忙往另一边跑，表情担忧带着点恐惧，“沈钰，我是黎沁沁啊。”

　　他眼睛空洞无神，执剑没轻没重乱劈，险险躲过了几次的黎沁沁心惊胆颤。

　　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不是沈钰的对手，只能勉强避开，不找个安全的地方，迟早会被他伤到的。

　　她看向石洞外围，外面有杀手追击，这边沈钰还要杀她，但心里掂量之后，下定决心拼尽全力跑出去。

　　沈钰追了上去，眼珠内透着她时不时回头而露出的仓惶不安，可并没有触动沈钰一丝一毫的情绪。

　　沈钰比黎沁沁速度快些，她刚出那块角落，沈钰离她只有一步之遥，剑朝她后背刺去，她像是感应到了，侧身想闪开，无奈太仓促，她堪堪挨了沈钰一剑。

　　手臂划伤，一道血口子赫然出现，她捂着手，来不及思考其他，动腿再次跑开。

　　他们追逐的动静很快被杀手发现，两个杀手一并跟紧他们，黎沁沁察觉身后脚步声参差不齐，她知道还有一拨人跟在后头。

　　完蛋，天要亡我啊，本姑娘造什么孽被三个人同时追杀。

　　内心的惶恐愈加强烈，她注意力分散，少顷间绊到树枝，倒在雪里，当场摔个直吃雪。

　　沈钰望见黎沁沁摔倒，速度慢下来，而追在最后面的杀手没有看出沈钰的异样，他们合力包围住沈钰，同时朝他挥剑。

　　沈钰迅速转身，长剑先后挡住杀手们的袭击，两个杀手因沈钰深厚的功力控制不住退了几步。黎沁沁伏在地上，见沈钰被两人围攻，面色忧虑，反过来要担心他的安危，“沈钰，注意偷袭啊！”

　　杀手们不甘心，再次打过来，沈钰迎上去，瞄准高个子杀手手腕，剑一划。杀手手筋半断，惨叫一声，剑松开掉在地上。他趁机一脚踢飞那柄剑，半弯腰闪过背对的矮个子杀手，又直起身快走，剑伸向前，一剑没入杀手胸膛，杀掉他。高个子杀手眼睁睁看见同伴被杀，拼命逃窜，沈钰不打算放过他。轻功一起，落到他面前。

　　沈钰提剑，一步步朝杀手走去，杀手双眼染着惊恐，左手捏上右手手腕，嗓音发颤，“侠士，好汉，饶，饶了我吧！”

　　下一秒，杀手瞪大眼珠，喉咙剧痛，上面一道深深划痕，瞬间断了气，倒在地上，死不瞑目。解决完两个麻烦，沈钰注意力转而对准黎沁沁。

　　他眼神依旧涣散，手剑朝下，一滴滴血珠滑落，溅在地面成朵朵梅花，点缀着雪地。

　　黎沁沁彻底吓傻了，如今现场只剩下她和沈钰。黎沁沁撑着地面，手里紧紧抓住包袱，举目注视沈钰，手掌挪动往后退，手臂上的伤口渗出血液，所经之处一片殷红。

　　“沈钰，是我啊，黎沁沁。你不记得了吗？”黎沁沁尝试着唤醒沈钰，可沈钰眼中的杀意不减更浓，她忽觉委屈，泪珠涌出眼眶，“现在闹成这个样子是什么嘛.。”她一抹泪，继续哭诉，“你不是说遇到危险会保护我的吗？”

　　沈钰兀然一停，黑眸微动，快速闪过一丝悲痛，眨眼消失，继续朝黎沁沁逼近。黎沁沁无可奈何，没过多久，仰视站在她面前的沈钰，眼里既有伤心又有不舍。她的小铃铛还在等着她回去治病，她不但没有机会了，还要留可怜的小丫头独自在世上过活。

　　“啊！”沈钰的剑劈头盖脸砍下来，黎沁沁左手下意识挡住面部，紧闭双眼，无奈接受这绝望的事实。半晌，没有伤痛，一阵沉闷声后，世界安静下来。

　　“姑娘，你没受伤吧？”黎沁沁黑暗中听见陌生男子的声音，声音温和沉稳，如春风般滋润。她一点点睁开双眼，眼前出现一张精致俊朗的脸，整个人温文儒雅，跟他的声音一样。她往脸上方扫去，那双勾人的丹凤眼与他散发出的气质有些反差。

　　他在她眼前晃晃手，以为她吓懵了，“姑娘？”

　　黎沁沁回过神，眨眨眼，语气带着对陌生人的疏离：“请问你是？”

　　他反应过来，退后一步，朝黎沁沁拱手，“在下凌慕尘，岐山派大弟子，沈钰的大师兄。”

　　“沈钰！”黎沁沁光顾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凌慕尘，差点忘记沈钰还中着毒呢，她四处回望，“沈钰呢？”

　　凌慕尘发现她在找人，立马侧身，手往前伸，“他在这。”

　　沈钰正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双眼紧闭，手自然垂下，剑还握在他手中。

　　黎沁沁抬头一瞧，瞳孔皱缩，“蹭”得跳起身，绕着他来回踱步，最后在他脚部附近停下，对着凌慕尘语无伦次道："他，他他他，怎么了？”

　　“姑娘莫急，他没事，只是晕了。我比你们晚上山，刚找到你们时居然头一次看见师弟拿剑砍一位手无寸铁的姑娘，我一惊，来不及应对，只好一手打下去，打晕师弟。 ”凌慕尘蹲下身，扶起沈钰，靠着自己，转头仰视她，解释这一事情的缘由。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夙山的？”黎沁沁也蹲下，按着沈钰的脉，趁机询问凌慕尘。

　　“师弟叫我来的。”凌慕尘想起一件事，从身前拿出一条发带，递给黎沁沁。

　　黎沁沁眼睑向上抬，一下子认出这条发带，转而看着凌慕尘，“这不是沈钰绑在石头上的那条吗？”

　　“没错，这是师弟给我的记号，凭此物方可知道你们身处何地。”凌慕尘淡淡微笑，温润如玉。

　　黎沁沁有点看呆了，转眼拍打自己脸蛋，心里嘀咕，没出息啊黎沁沁，见到有姿色的就成这样啦。

　　凌慕尘见她莫名其妙开始打自己，感到奇怪，“姑娘，你这是？”

　　黎沁沁听到他的话，立即放下手，挤出个笑容，“哦，没什么，脸有点痒。”她胡乱应付道。

　　“没事就好，瞧你这样是懂医的对吧？我师弟如何？”凌慕尘从她熟练诊脉的行为猜测她的身份。

　　“没错，我是药师。”黎沁沁想再多说几句，她细长指尖触到沈钰脉搏此刻出现异象。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