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有座沁钰阁》瞳酒

14、第 14 章

　　黎沁沁动作迅速，翻看《百草集》，找到崖黛草那页，手精准按住草药图位置，放到油灯前一照。

　　她内心如打鼓般忐忑，所幸老天没让她失望，那块画有崖黛草的地方并没有烧毁，释怀而笑。

　　谢天谢地，草药的模样还完好，否则更糟糕。

　　问题解决，黎沁沁不再担心，安心回想之前内容，并尝试写下来。

　　“终于写完了。”黎沁沁扔下笔，伸直腰板。

　　“怎么样？”沈钰回到竹屋，顺便端来几碗粥食，香味四散，黎沁沁嗅了嗅，“好香啊。”

　　“没想到沈公子的厨艺也是技艺不凡啊。”她斜撑着脑袋，“沈公子还有什么惊喜是本姑娘不知道的？”打趣道。

　　“说正事。”沈钰站在黎沁沁面前，表情正经。

　　“给！”黎沁沁捏起写满密密麻麻字体的一张纸，挡在她和沈钰中间，要不是黎沁沁坐着，那张纸可以怼沈钰脸上。

　　“这么快写完了？”沈钰有些佩服，接过那张纸，眼睛略扫全部。

　　“那当然，医师的记忆力可是经过千锤百炼的，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也是我看家本领之一。”黎沁沁被他说的有些忘形，飘飘然说道。

　　“可是”沈钰停顿，“现在有个新问题，怎么证明这上面的内容没有疏漏，或者出现差错的地方？”

　　“这......”黎沁沁光想着复原，辨别真伪却忽略了。

　　“这上哪辨别去，难道上大街找些大夫郎中，大家一起坐下来讨论取经。”她抓抓头发，自己都觉得好笑。

　　“你说，寄信给之间那位送你书的老者如何？既是他送你的，他那有抄本也说不定。”沈钰想起黎沁沁提起过这位老者，他可能是突破口。

　　“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从来都是他掌握我的消息，我根本无从得知人家任何东西，且不说他家住何方，我连他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黎沁沁摇摇头，唯一的方法也幻灭。

　　“眼下，该如何是好？”沈钰发现这路不行，那路不通，跟着干着急。

　　“多谢沈公子替小的担忧，这事既是无解，倒不如先放放，现在有更要紧的事要做。”黎沁沁满脑愁绪，一团乱线绕住她，干脆直接挥断，先干好其他事情。

　　“你倒是想得开！”沈钰叹气，对黎沁沁的思路表示难以跟上。

　　“什么事？”

　　“找崖黛草。”

　　这是个大问题，黎沁沁和沈钰为此还争论过，没得出什么好计策。

　　“所以呢？你有什么打算？”沈钰微眯眼睛，盯着黎沁沁，生怕她又乱来。

　　“我打算找个会武功的一起去。”黎沁沁调皮一笑，冲沈钰眨眨眼。

　　“还算你识相！”沈钰心里认定黎沁沁找的是自己，松了口气。

　　“打算什么时候去？我好有个准备。”沈钰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笑意，放下手上那张纸。

　　“我什么时候说过带你去啦？”黎沁沁语出惊人，沈钰差点吐出血来。

　　“你不是说要带个会武功的？”沈钰怒拍桌子，为自己打抱不平。

　　“沈公子，又不是只有你才有武功？”黎沁沁说罢狡黠笑着。

　　“好，那你说会武功的那位是谁？”沈钰深吸一口气，稳住内心想要发火的冲动，继续说道。

　　“是钟大哥！”黎沁沁内心早有答案。

　　“钟大哥？钟廉。”沈钰右手摸着下颌，眉毛微皱，思忖完答道。

　　“没错。”黎沁沁点点头。

　　“那我再问个问题？”沈钰放下右手，瞅一眼黎沁沁沁，表情微妙。

　　“问吧。”黎沁沁摊手，眼神示意他。

　　“钟廉他师从何门，练的是哪种武功？”沈钰一字一句，直击重点，仿佛也敲打着黎沁沁的心。

　　黎沁沁有些心虚，没想到沈钰会问这么犀利的问题，一时无法应答。

　　“钟大哥他自学成才，没有师门。”黎沁沁眼珠子滴溜一转，搪塞过去。

　　沈钰紧抿嘴唇，沉默不语，转身离开。

　　“喂，你去哪，沈公子？”黎沁沁跟着走到门前，靠着门框朝一路往前走的沈钰大喊，沈钰自顾自出门。

　　“真是，他到底怎么了？”黎沁沁双手叉腰，“难道生气啦？”

　　竹林小道弯弯绕绕，沈钰生着闷气，一路狂走。

　　黎沁沁这个傻子都不愿意我同她涉险，怎么舍得让其他亲近的人去雪山这种危险之地。她八成只是随便弄个幌子糊弄我罢了，也好，出门去确认清楚，打黎沁沁个措手不及。

　　沈钰离开竹院，回到热闹小镇，从清璃口中得知钟廉的住处后，马不停蹄赶往那里。

　　“出来，跟我比试比试！”一推门，心里还有股气的沈钰似乎忘了自己是个待人接物有分有寸的侠士，礼数是他平常最注重的事，可是现在的表现，有些粗鄙。

　　“这位公子，找我何事？”钟廉憨厚姿态，皮肤黝黑，常年砍柴，一身方便干活的大褂衫。

　　沈钰二话不说，一掌朝钟廉打去，钟廉一个猝不及防，那股掌力推得他后退几步，好在他皮糙肉厚，没有什么太大问题。

　　“公子，有话好好说，我们之间无仇无怨的。”钟廉一头雾水，看着对面散发凌厉气息的少年。

　　“再来！”沈钰继续攻击，又飞速移步，换个招式冲钟廉直直打去。

　　“啊。”钟廉自知打不过人家，双手下意识挡住前方，可良久也没等来重重一击。

　　“哼，果然！”沈钰手掌离钟廉仅半寸的距离堪堪停住。

　　沈钰拱手致歉，“钟大哥，多有得罪，刚刚沈某无意伤人，只是近日一人习武太沉闷，想找人切磋切磋！”

　　“原来如此，无碍的小兄弟，大哥不是那娇气的，很抗揍。你要是想，随时找我，只不过......”钟廉手摸摸后脑勺，有点难为情，“嘿嘿，小兄弟不要打太狠就行。”

　　“好，沈钰告辞。”沈钰弯腰，低钟廉一个头，向他道别。

　　“慢走啊，小兄弟！”钟廉望着他潇洒身影，飘飘的白发带，衬得他更少年英气。

　　“哎，这兄弟怎么这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钟廉面向屋子往里走，“想不起来了。”，他摇摇头。

　　沈钰往回赶，中途仔细打量自己的手，心里笃定一件事。黎沁沁果然在骗人，她口中的钟廉根本不会武功，方才他只出了两成力，可钟廉却毫无招架之力。黎沁沁，你真的那么不信任我的能力吗？你怎么没想过我并不会有危险，还可以保护好你。

　　着急赶路，他不出多久便又回到小竹屋，进门立马寻找黎沁沁。

　　“黎沁沁，你给我说清楚！”沈钰每个地方都找遍，最后在药阁发现她。

　　"我试过了，钟廉根本没有武力，你在骗我，你就是想一个人独自前往寒雪高山。”沈钰眼底凝聚不满，盯着黎沁沁说道。

　　“什么！你找钟大哥麻烦啦？”正糊墙的黎沁沁蹭得跳下梯子，仰着脑袋看向沈钰。

　　“我不找他，怎么会知道你是否在说谎。没想到还真让我测出来，你说的时候我已经有所怀疑。”沈钰双手抱胸，丝毫不惧黎沁沁的吹胡子瞪眼，眼睛来回扫视黎沁沁的脸蛋。

　　“哼，不识好歹，我是为了你好。”黎沁沁并没有重回高处糊墙，而是蹲在地上，刷矮地方的黑墙。

　　“你怎知是为了我好，我武功好，反应快，不会拖你后退。”沈钰跟着黎沁沁蹲下，两人平视。

　　黎沁沁不搭理沈钰，憋着烦闷感，刷墙的力度加深几分。

　　沈钰见状，起身观察，他俯视地面，看见旁边还有一小桶白糊浆，长手一捞，回到黎沁沁附近。

　　两个人就这样一声不吭糊着墙面。沈钰手长，面前的墙几下刷完，他又挪个地方刷，不知不觉来到黎沁沁身边。

　　沈钰蘸糊浆，提起刷子时幅度略大，几滴粘稠液体洒在黎沁沁鞋面。

　　“抱歉，不小心的。”沈钰转头，面无表情，瞥一眼黎沁沁。

　　“哦。”黎沁沁淡淡应下。

　　两人又各自刷漆，黎沁沁桶里白浆先用完，她放下刷子，甩手活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肘部撞击离她很近的沈钰。沈钰右脸狠狠受到一击，犹如被石头砸到，他重心不稳，往左一歪，半躺地上。因失去平衡，桶里糊浆随之流出一滩在地上。

　　“沈公子，抱歉，你离我太近。”黎沁沁收回手臂，也是面无表情道歉，拎起小桶往前面走。

　　沈钰爬起，拎起桶跟上来，两个人一前一后跨出药阁。

　　黎沁沁停在药阁外几米处，那有个大桶，里面装满白糊浆，她俯身拿瓢，往小桶装漆，一只白皙大手闯入她的视线，沈钰正好过来补充白糊。黎沁沁垂眸，专注舀漆料，倏忽间，白色浆水溅起，滴洒在她上衣各处。

　　“沈钰！”黎沁沁低头，抬起手臂，扫视衣裳四周，立马抬头，瞪大眼睛。

　　“着急干活，并非有意。”沈钰表情无辜，手上还拿着小桶，依靠在大桶旁。

　　“哼！”黎沁沁反而没有想象中发脾气，只是随意抹抹身上，继续朝桶里装白漆，沈钰也就作罢。

　　黎沁沁先装完，用力向大桶丢水瓢，瓢伴随重力砸向水面，沈钰措手不及，正正泼个全脸。

　　“你！”沈钰拿衣服擦掉部分，视线恢复清晰，却只看到黎沁沁远远的背影。

　　“黎沁沁！”沈钰攥紧衣袖，咬牙切齿，没过多久离开。

　　黎沁沁回到药阁上方，换面墙蹲在低处刷，沈钰半晌没进来，她还以为他不会回来。可她准备挪动位置时，沈钰回来，刚洗把脸的他没有蹲下，而是等黎沁沁挪好位置后，并列站她旁边，朝她斜上方高处刷。

　　黎沁沁没有在意，可一会后感受到了一场白漆雨，她柔软如墨的头发星星点点白漆料。一开始还能忍，随着

　　“雨点”越泼越大，她攥紧拳头，脚像烫到似的跳起，放下桶，离开这里。

　　沈钰摸不着头脑，打算过去瞧瞧黎沁沁决定怎么应付他，黎沁沁扛着梯子进来，脸上腮帮子鼓鼓，显然要大干一场。

　　沈钰愣愣看着她搬来梯子，捏起衣裙，一步一步往梯子上爬，高出他半个人高度，刷他上方的墙面。

　　还没等沈钰再刷墙，黎沁沁随性泼洒，他头上身上满是小白点，刚洗完脸的沈钰白费功夫。

　　“黎沁沁，给我住手，我们好好谈谈，否则你别想从梯子下来。”沈钰躲开，仰头喝止，再这么胡闹下去，两个人都别想好过，更何况墙也跟着遭殃。

　　“哦！”黎沁沁不情不愿爬下来，慢悠悠来到沈钰面前，“你......”沈钰刚张口，右脸一凉，手划过皮肤，一看又是白漆料。

　　他眼睛盯回她，她此时正笑出声，黎沁沁那副小人得意模样刺激到沈钰，他脑子一热，做了件同样幼稚的事情。

　　黎沁沁咯咯直笑，然而她也受到反击，鼻尖被沈钰抹了块糊浆，她脸色速变，眼疾手快又泼了沈钰一次。

　　沈钰不甘示弱，抓起自己的桶，泼回去一次。

　　暗洒变成明泼，两个幼稚鬼不再藏着掖着，下狠手战斗到底。

　　一下午过去，两只小白猫耍累了，倒地上休战，两个人头顶冲着头顶。

　　“不打了，认输。”沈钰瞅着上方房梁，胸口起伏，大口喘气。黎沁沁狠一些，根本不顾沈钰的形象，所以现在的沈钰更白一点。

　　“手下败将，知道本姑娘的厉害吧！”黎沁沁心情极好，“尾巴”快翘上天。

　　“行，在下甘拜下风。我们谈谈正事好不好？”沈钰稍微往黎沁沁那边瞥，又躺回去。

　　“我都说了不可以，万一你受伤了，我内心更愧疚。”黎沁沁打定主意，不肯让步。

　　“要不这样，到时候我不慎受伤，你让我再住上一段时间如何？就当补偿。”

　　“可是......”黎沁沁立场还是保持原样。

　　“没有可是，就这么定了。”沈钰起身，不给黎沁沁再次拒绝的机会。

　　他走出药阁，跨出门槛前停下，转身，“放心，我还有个锦囊，保证我们两个都能平平安安回来。”说完顶着白花猫模样的沈钰露出心中有数的笑容。

　　黎沁沁虽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算盘，可内心莫名有些安心，潜意识有个声音告诉她相信他准没错。

　　下定决心后，黎沁沁振作起来，收拾好他们刚才的战场，接下来有件非常非常宝贝的东西需要她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