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有座沁钰阁》瞳酒

12、第 12 章

　　“娘亲”，小铃铛微弱的声音响起，黎沁沁耳朵一竖，抬头，看见小丫头眨着大眼睛望着她。

　　“小铃铛！”黎沁沁一喜，扔掉自己手中的医书，飞快跑向小铃铛，内心还未接受这一现实。

　　她坐到床边，摸摸小铃铛的脸蛋，再次开口，“小铃铛？”

　　“娘亲！”黎沁沁喜极而泣，俯身抱住小铃铛，“谢天谢地，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快让娘亲看看你有没有好一些！”黎沁沁起身，立马抹掉眼泪，捏住她的手臂，探了探脉搏。

　　小铃铛乖乖看着娘亲，不哭不闹，黎沁沁细细诊脉，谨慎非常，生怕哪里出差错。

　　“我们小铃铛果然是最棒的，小身板健壮，没有让阿娘操心。”探过脉后，没太大异常，黎沁沁杏眼弯弯，掐住小铃铛软乎乎的脸蛋。

　　“饿了吗？想吃什么？”黎沁沁轻声问道。

　　“想吃娘亲煮的面条。”小铃铛太久未进食米水，声音虚而哑。

　　“小铃铛听话，你刚刚醒来，不能吃难消化的食物，娘亲煮点米粥给你吃好吗？”

　　“嗯。”小铃铛点头。

　　“真乖，等你病完全好了，娘亲再煮你最爱的面条。”黎沁沁手搭在小铃铛脑袋，揉揉她细软的毛发。

　　黎沁沁进入厨房，煮水，下米，靠在墙边，盯着锅里的粥，等它煮开。盯着盯着，眼皮开始打架，眼前的粥时远时近，不一会眼前完全黑暗，打起盹来。这几天全身心照顾小铃铛，加上挑灯夜读，精力消耗许多，每天疲惫不已。

　　“想什么呢？锅要烧了。”黑暗中一道熟悉的声音想起，黎沁沁一激灵，醒过来。

　　睁开眼一瞧，锅快烧干了，“我的粥！” 黎沁沁跑到灶台前，小嘴一嘟，“坏了。”

　　沈钰幸灾乐祸，笑出声，黎沁沁转身，跺脚，“沈钰！”

　　沈钰收回笑容，“干嘛？”

　　“你知道粥快煮糊，为啥不帮我灭掉火！”黎沁沁两只眼睛瞪大，理直气壮质问他。

　　“我想灭，可惜粥不给我机会，准确来说是火不给的，我才刚来，粥已经糊了。”沈钰笑容浮现，慵懒挑眉。

　　“哼，算你运气好。”黎沁沁等沈钰解释时有股撸袖子的冲动。

　　“你这几天这么累，喝粥食你吃得消吗？”黎沁沁倒掉锅里的米粥，沈钰声音在背后响起。

　　“小铃铛醒过来了？”黎沁沁猝然想起来，情难自制抓住沈钰两只手，差点蹦起来。

　　“你是说这粥是熬给小铃铛的，不是你要喝？”沈钰眸光一转，情绪跟着高昂几分。

　　“嗯。”黎沁沁灿烂一笑，狂点头。

　　“你去哪？”见沈钰慌慌张张往外赶，黎沁沁问。

　　“去看小铃铛啊。”沈钰扶住门沿，嚷嚷道。

　　“记得喂她喝点水。”黎沁沁往洗干净的锅内倒水，没有抬头看沈钰。

　　“没问题！”沈钰一口答应，往竹屋跑去。

　　沈钰走后，黎沁沁打了个哈欠，这回紧紧盯着铁锅不敢懈怠，手里那把勺子不断搅动锅里的粥。

　　过了一会，黎沁沁端着一碗香糯软烂的粥走出伙房，走进屋子。

　　“粥来啦。”黎沁沁朝小铃铛歪头，笑面如花。

　　小铃铛正坐在床头，沈钰逗她开心，一大一小打打闹闹。

　　听到黎沁沁的声音，小铃铛回望，眉眼带笑，张开双臂，“娘亲。”

　　粥放在桌上，黎沁沁把小铃铛拥入怀中，“我的小心肝。”她心疼，怀抱紧了紧，久久不肯松手，抱累推开小铃铛，双手搭在她肩上，全身扫量，“瘦了，没几天瘦了一圈。”

　　黎沁沁眼角泛红，“不哭，娘亲，吃饭饭。”小铃铛小肉手摸过她眼睛，安慰着眼前这个大人。

　　“对，喝粥。”黎沁沁收起情绪，拍拍脸蛋，端来粥。她握住饭勺，搅动米粥，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呼气，“小铃铛，张嘴。”

　　“啊......”小铃铛啊呜一口喝下粥，黎沁沁又喂了一勺，小铃铛继续喝。

　　沈钰坐在矮桌边，百无聊赖翻看一本药书，偶尔朝床边望去，黎沁沁喂小铃铛喝粥，两人举止亲昵，关系亲密，实在令沈钰艳羡，他有点想成为小铃铛，要知道他小时候跟父母的关系并不好，相处疏离淡漠，父母对他要求严苛完美，面对他总是摆着威严板正的表情，一般只有教导和讲学，从不注重他内心的感受。

　　“对了，今天暂时委屈你住在这边外屋，药阁我要用。”喂粥的动作还在继续，黎沁沁向沈钰提出这件事。

　　沈钰回神，“嗯。”而后抬头，“有什么急事要查？”

　　“嗯。”黎沁沁转头，眼眸闪动，“崖黛草，是崖黛草！小铃铛有救了！医书记载崖黛草有治寒性之症，特别像小铃铛这种特殊病症。”

　　“不过......”黎沁沁圆眸中的光亮一点点黯淡，沈钰看出她的为难。

　　“不过什么？”沈钰继续问道。

　　“这草长在高寒之地，那里凶险至极，危险无处不在，恐难找到。我不怕，可是我担心我一旦去了，若有不测，独剩小铃铛一个小娃娃孤零零在世间，该怎么办？”黎沁沁吐出堵在内心的心结，，面染愁色。

　　沈钰沉默良久，长睫挡住他眼睛，无法知道此刻他在想什么。登时，像是做了某个决定，再次睁眼，瞳仁多了几分坚定。

　　“我去！”

　　“不行！”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小铃铛是我的女儿，她的身体应该由我负责，不该让沈公子卷进来，更不该让你去冒这个险。”

　　“可小铃铛也叫过我爹爹呢，就冲这一声，我心甘情愿！”

　　“那只是玩笑！”

　　在找药这件事情上，两人出现分歧，陷入短暂的沉默。

　　最后黎沁沁先打破沉闷氛围，“总之，这件事先打住，日后从长商议，你不可冲动行事，哪怕你武功高。”

　　“嗯。”沈钰也没有再坚持，点点头。

　　“小铃铛，娘亲陪你睡觉好吗？”黎沁沁视线移到小铃铛身上，扬起笑容。

　　“好。”小铃铛奶音甜甜，跟着笑。

　　黎沁沁摸摸她小脑袋，小铃铛便躺回床上，黎沁沁盖上被子，隔着被子慢慢拍，哄小铃铛入睡。

　　沈钰出了内室，回到药阁，收拾出简单的被褥和衣物，为今晚做准备。

　　小铃铛睡着后，黎沁沁听到外室有动静，脚步放缓，走到外面。

　　刚出来，挺拔颀长的身影一入视线，沈钰正往地上铺上被子，抚平皱处。

　　“又站那里欣赏我？”沈钰背后跟长了眼睛一样，没有往后看却知道她在后边。

　　“谁看你了？你还真臭美。”黎沁沁被抓包，只能走过来。

　　“都收拾好了？”黎沁沁关心道。

　　“嗯。”沈钰叹口气，言语中凝着丝丝委屈，“上次试药，这次睡地板，不知道黎姑娘下次要沈某做什么呢？”

　　“行啦，演上瘾是吧，怎么在我这呆久了，学我的精髓倒是日益精湛。”黎沁沁叉腰，理不直气也壮。

　　“不对呀，你的伤八百年前已经好全，你是打算赖我这？”黎沁沁眉头挑高，有种地方村霸欺负小老百姓的仗势样。

　　“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沈钰无赖坐下，“别忘了，我救你多少回，你用你那小核脑袋瓜数数。”

　　“咱们两谁欠谁还说不准呢？”沈钰像是被黎沁沁的话伤了心，也想靠此转移话题，噼里啪啦倒出一肚子话。

　　“嗯咳咳，明天，就明天你搬回药阁。”黎沁沁有点心虚，照沈钰这么说，确实早已算不清谁帮的更多，罢了，多个人多份力，正好如今是需要人的时机，沈钰多呆会也无妨。

　　“这还差不多。”沈钰总算松了口气，能赖久点最好不过，要是黎沁沁不介意，他都舍不得离开，他似乎有点喜欢这里。

　　夜里，竹屋内熄灯已久，反观药阁这边，却是灯火通明。

　　黎沁沁立在书架前，各类医卷整齐摆放，她一行扫过去，寻找她想要的药物典籍。

　　书上说这类药草是极寒而生，有没有可能其他环境也有它的存在，万一有就不用去冒险采药。

　　黎沁沁拿起一捆竹简，打开研读，蜡烛点在旁边，陪伴着她。

　　后半夜，黎沁沁困到已经不知是清醒还是幻觉，只觉着竹简上的字猛地变大又瞬间缩小，慢慢还飘了起来。

　　“啪嗒”一声，竹简掉在地上，跟着还有另一本普通医书也掉下来。

　　闭眼那一刻，黎沁沁最后的感觉是手指有些微烫，还闻到一股烧焦味。

　　“沈钰，是不是粥又煮糊了？”黎沁沁说完这句梦话便彻底睡过去。

　　沈钰一开始已经进入睡眠，小铃铛反而睡不着，这小丫头最近觉补够了，大半夜还活蹦乱跳。她悄悄爬起来，走出来一看居然是沈钰在外头，小姑娘胆子更肥了些，在家里，小铃铛只怕娘亲，娘亲漂亮是漂亮，不过有时候像母老虎，特别是自己不听话不喝药的时候。除了娘亲，其他人都宠着她。

　　她屁颠屁颠小跑过去，推推沈钰胳膊，“大哥哥，大哥哥？”

　　沈钰梦里还在和岐山师兄弟们叙旧，被猛一摇，从回忆中清醒，眼前一张放大的可爱娃娃脸。

　　这一睁差点吓他一跳，从来没有这样的醒法，他定住心神，镇静之后，发现是小铃铛，她咧开嘴，眼睛弯弯。

　　“小铃铛，这么晚了，不睡觉吗？”沈钰扶额，手掌按在脑门上揉，小铃铛着实吓他不轻。

　　“大哥哥，我睡不着，给我讲故事嘛。”小铃铛拉起沈钰的手，撒起了娇。

　　“再不回去睡，我可喊你阿娘过来了。”沈钰知道小铃铛最怕黎沁沁，便拖她出来当挡箭牌。

　　“好吧。”小铃铛嘟嘴，小计谋失策，只好返回，走了几步，转身，“那大哥哥我要喝水，你倒水给我喝。”

　　“嗯，喝完水就去睡觉。”沈钰大人口吻说着。“嗯。”小铃铛眼珠一亮，计划得逞，可以拖久一点睡觉。

　　沈钰到桌前提起茶壶，一倒发现水过冷，小铃铛现在身子弱，喝点温的最好。

　　于是他走出房间，准备去厨房烧点热水，眼前景象让他内心一惊。

　　隔着不远处的药阁一处，居然浓烟滚滚。

　　“不好！”沈钰狂奔入药阁，楼下尚无火焰，浓烟从楼上冒出，起火是阁楼上面，他迅速上楼。。

　　“黎沁沁！”

　　他袖子捂住鼻尖，推门一看，黎沁沁趴在矮桌上昏睡，大火肆意舔物，几乎大半的医书都着了。早已看不清是什么引起的。其实不久前，翻倒的蜡烛点燃地上几本书，火势愈发旺盛造成的。

　　沈钰双手拼命摇她肩膀，“黎沁沁醒醒，别睡！”

　　黎沁沁咂吧嘴唇，手挠挠脸，没有醒。

　　他扛起黎沁沁跑出阁楼，黎沁沁仍未醒来。

　　他急了，拍打她脸颊，“黎沁沁，小铃铛哭了。”

　　果然提及小铃铛，黎沁沁马上睁开双眼，“谁，谁弄哭我家小丫头？”

　　“你总算醒了。”沈钰松开手，瘫在旁边，大口喘气。

　　“什么情况！”黎沁沁望着药阁大火熊熊的场面，一时惊愕。

　　“起火了，还好，你，没事。”沈钰断断续续说完。

　　“不行，我的书！”黎沁沁疯了般跑向那里，企图闯进去救出自己的心血，被沈钰拼命拦住。

　　“你不要命了！”沈钰吼道。

　　“快救火！”黎沁沁无奈，只好迂回救书。

　　“好！”沈钰终于按住了她，突然想起阁外隐蔽角落藏有一大沓银票的黎沁沁，立马扯开他的手，往另一方向奔去。

　　看着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黎沁沁突然狂奔，沈钰哭笑不得，连忙追过去，想看看黎沁沁到底要干啥幺蛾子。

　　黎沁沁精准找到某块砖，抽出砖块，几沓银票显现，黎沁沁数数，放入怀中，安心许多。

　　沈钰一跟上，便看见黎沁沁在数钱，摇摇头，真是个财迷。

　　“小财迷，快帮忙！”沈钰冲她一叫，黎沁沁回神，“马上！”

　　沈钰喊完不再理会她，先倒水救火，黎沁沁很快也拎桶过来。

　　两个人马不停蹄，不敢松懈。

　　大半夜，药阁里外，火与水相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