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有座沁钰阁》瞳酒

11、第 11 章

　　黎沁沁愈发慌乱，眼睛发酸，此刻无力感让她很想蹲下痛哭。

　　情绪已在崩溃边缘，可身体强撑着，麻木翻找东西，理智不允许她倒下。立时，一套针被黎沁沁扔出其他东西那刻一起带出来，掉在地上。

　　“太好了，找到了。”黎沁沁心情激动，不小心碰到桌边一瓶紫色瓶，瓶子后脚碎裂，药瓶接触石板瞬间，瓷片如昙花一现，绽放之后散在周围。

　　黎沁沁恰好还蹲在地上，没心情细看，按住地上站起那一下，细小瓷块扎入肉中，血珠一颗颗晕染开，弄脏黎沁沁衣袖。

　　听到异响，沈钰赶忙回来，一进去瞧见黎沁沁右手攥住针套，左手滴血，箭步走去，眉头皱紧。

　　“你怎么受伤了？”沈钰侧目望向黎沁沁，眼神闪过担忧。

　　“我没事，快，先救小铃铛。”黎沁沁举起针套，推开沈钰，着急忙慌往外赶，沈钰跟在后头。

　　黎沁沁脑袋空白，只顾冲小铃铛躺下的卧榻靠近，瞥见脸色发白，嘴唇黑紫，双眼紧合的小铃铛，好似有只大手捏住她的心脏，指尖泛凉。

　　小铃铛，娘亲不会让你出事的。

　　她脚步太快，左脚绊到榻木，险些摔倒，沈钰眼疾手快扶住她。

　　黎沁沁以半倒姿态悬空，于是她干脆跪在地上，示意沈钰松手。

　　沈钰照做，不敢耽误一分一秒，针套铺平于地上，黎沁沁对准小铃铛某一处穴位扎入，小铃铛睫翼一闪，有了反应，黎沁沁屏住呼吸，心里反复念着小铃铛快醒来这句话。但是摆在她面前是小铃铛逐渐微弱的气息。

　　黎沁沁心沉闷不安，继续施针，第二根银针拿起时没捏稳，掉地上，捡起捏稳，手指依旧颤得厉害。

　　沈钰看不下去，脸色沉下，她这个状态不理想，万一扎错位置更危险。须臾片刻，他按住黎沁沁肩膀，“你看我，黎沁沁看着我的眼睛。”

　　黎沁沁身体不受控，没有听沈钰的话，沈钰不得已掰过她的脸，强逼黎沁沁与自己对视。

　　“黎沁沁，你听着，我相信你，你不是自称药仙吗？你现在还不能倒下，小铃铛还等着你救，她还要醒来叫你娘亲，我还要教她武功，你记住了！”

　　沈钰瞳孔清亮，眼底坚定又带着温柔凝视她，两个人视线交汇，黎沁沁彷徨无神的眼眸从他的眉眼中注入亮光，一点点恢复过来。

　　“对，没错，小铃铛还要叫我娘亲，还要像以前活蹦乱跳，以后还要没心没肺活到老。”

　　黎沁沁定了定心神，一如往常，捏针扎穴，手法快又准。

　　接着又是无声的等待，黎沁沁手掌握紧，心里一直在为小铃铛祈福。前几秒小铃铛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下一刻，“唔”一声引起两个人注意。黎沁沁眼睛一亮，扶住小铃铛肩头，轻声试探：“小铃铛？”

　　小铃铛像是听到娘亲的呼唤，猛地呕出一口毒血，眼皮半开，迷迷糊糊叫了声：“娘亲”，没等黎沁沁应下又昏睡过去。

　　“小铃铛！”黎沁沁心情如同空中浮叶，起起落落，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

　　“快，把脉。”沈钰侧脸观察小铃铛的情况，提醒道。

　　黎沁沁立马撩起小铃铛手袖，她探完脉，发现脉象平稳，情况好转，阴云笼罩的脸色精神许多，整个人猛地松散，紧绷的精神得到缓解。

　　“小铃铛毒已解，不过她年纪小身子虚，无法适应这种药引发的副作用才昏睡。现下她需要修养多日，身体待到好转便能醒。”黎沁沁仰头，眼神一闪，激动拉着沈钰手掌解释。

　　“什么时候能醒？”沈钰比黎沁沁更焦急不安。

　　“没准数，几天或者半个月。我能保证的是小铃铛没事，况且，为了确保无误，我这两天还要继续施针，把她体内的余毒逼出来。”黎沁沁跪在地上，讲话间，捻起一根针，放入针套中，背对沈钰，自顾自忙着收拾。

　　沈钰绕到黎沁沁侧边，想帮忙收拾，眼尖瞟见黎沁沁受伤的左手，立马抓住她的手，语气急迫，“你手受伤了？”

　　沈钰这么一说，黎沁沁才感觉手上传来丝丝疼痛，刚刚只想着小铃铛的安危，精神绷紧，什么感觉也完全麻木。

　　问题已经解决，身体放松后，刺痛感传来。她扫过手掌，血迹已经干涸，如一瓣梅花点缀掌心。

　　手腕受到拉扯，黎沁沁抬头，发现沈钰正拉住她朝前几步，“沈钰你做什么？”

　　黎沁沁刹住脚，沈钰停下来，面上有些微怒，“你说呢？”

　　“小伤，不碍事。”黎沁沁心思不在这上面，“小伤就不用管了？亏你还是个懂医的！”沈钰口吻多了几分严厉，一副老父亲神情。

　　黎沁沁注视沈钰，他眉眼压低，胸口因激动起伏大，盯了几分钟，她噗哧一笑。

　　“笑什么？”沈钰口吻依旧严肃。

　　“沈公子是在担心我？”黎沁沁挑眉。

　　“我，我哪有？”沈钰脸微红，不自然转动眼睛。

　　“没有？真的？”黎沁沁抬高那只被沈钰还抓着的手，不给沈钰反应又接着说，“是谁一直抓我的手不放？”

　　沈钰这才觉得不对劲，忽然松开手，咳嗽几声。

　　黎沁沁转动手腕，又回到小铃铛身边收拾东西，“沈公子多虑了”。

　　“懒得理你。”沈钰从黎沁沁身边消失，不知去了哪里。

　　黎沁沁也没多想，插入第二根针，准备拿第三根，忽然有只大手闯入自己的视线，偏头一瞄，沈钰霸道抓住黎沁沁的左手，抬眸，“你收拾你的，不会耽误到”，低头又开始包扎。

　　黎沁沁任他继续包扎，没有阻止，第三根针被手指的主人放入针套中.......

　　忙起来时间过得飞快，黎沁沁收拾差不多，扭头发现沈钰还在，黎沁沁停下来打量他，他眼睛一直关注着黎沁沁的左手，小心翼翼一层又一层缠绕纱布，她瞟一眼，旁边放着一瓶治伤药。看来伤口已经上过药，沈钰还真是谨慎，包了几层还没好，不过......黎沁沁右手托住下巴，认真包扎的郎君越瞧啊......俊俏的很。

　　黎沁沁翘起个弧度，欣赏沈钰的扎法。

　　沈钰拿剪子，余光察觉她在津津有味望着他，“你看我做什么？”

　　“算起来你已经给我包扎过第二次了。”

　　“你不提醒我差点忘记，所以......"沈钰猛一扯，绑结打好，“你打算如何怎么报答？”黑眸直勾勾盯着黎沁沁，瞳孔里暧昧若有若无。

　　“要不，我以身相许？”黎沁沁邪气一笑，语出惊人。

　　“好啊，正好小铃铛也叫我爹爹呢。”沈钰读出她脸上的心思，顺她话茬，陪她继续演。

　　“想得美，我就随口说说，你还当真了。”黎沁沁先打退堂鼓，出乎她的料想，沈钰居然会没皮没脸顺杆爬，以前的沈钰可不会这样。

　　“哦~”沈钰挑眉，“原来黎姑娘只是玩笑话，怪我咯。”他摊手，随意开口。

　　“去，赶紧回你的卧房，我还有照顾小铃铛呢。”黎沁沁单手撑住他后背，推他往外走。

　　沈钰回药阁，黎沁沁又立即折返，摸摸小铃铛的额头，再次给她诊脉，内心的平静总算有了实感。

　　黎沁沁给小铃铛盖上毯子，从内室拿了本医书，坐在旁边，翻到其中一页，沉浸在疑难杂症的研究里。

　　几个时辰后，黎沁沁太专注，没有注意外面发生什么。只觉着门外好似有个女人声音在说话，隔着门含含糊糊。

　　声音靠近她这边，“小......她......怎么会，”门“吱呀”开了，黎沁沁侧目平视，沈钰站在门口。

　　“黎沁沁，快看谁来了？”沈钰身影倾斜，清璃倏地出现。

　　“清姐姐，你怎么来了？”黎沁沁看见清璃，手上的书没拿稳，掉在地上。

　　黎沁沁飞奔过去，开张双臂迎接清璃。

　　“快让我看看小铃铛。”清璃长手按住黎沁沁的圆脸，黎沁沁用力伸手也抱不到清璃。

　　清璃推开黎沁沁，忧心忡忡快步走近屋内，亲眼见过小铃铛苍白小脸，愁色更甚，纤细玉手抚摸她，转头看向小黎沁沁：“小铃铛什么时候变成这样？”

　　黎沁沁拍拍清璃，安慰道：“小铃铛没事，毒已经解了。”

　　“这小丫头怎么命这么苦？”清璃话说出口，声音沙哑。

　　“昨天给她试药，药性出现问题，小铃铛中了毒，可把我吓坏，好不容易才得救。”黎沁沁跟清璃解释的时候还心有余悸。

　　“对了，清姐姐你怎么会来？”黎沁沁想起清璃不请自来，有些疑惑。

　　"丫头，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们，平日有事清姐姐，没事清姐姐，真没事了就把我抛到脑后啦。"清璃揪着黎沁沁耳朵打趣道。

　　“疼疼疼。”黎沁沁揉揉被清璃捏红的耳尖，眼珠晕上雾水，“清姐姐怎么这么粗鲁。”

　　"给我装可怜是吧？”清璃作势要打，“清姐姐饶命！”她蹭得跑开，躲在沈钰后边。

　　沈钰让出一条路，推她往清璃那边，满脸都是“躲我后边也没用。”

　　黎沁沁撞进清璃怀里，脑子轻微碰到，“嘶”她抬手摸了摸。

　　“你手怎么了？”清璃这才发现黎沁沁左手包了几层纱布，按住她手腕，细细打量。

　　“无碍，不小心扎到碎片。”黎沁沁抽出手，放到身后。

　　“行吧，讲正事，我过来是因为这个，清黎不知在哪里变出一条鹅黄色发带，”之前小铃铛在我那，估计是在房里哭闹不小心弄掉的，我今天收拾屋子发现的，这不，给你们送来。没想到却让我遇到这事。”

　　“谢谢清姐姐，你别太担心，有我这个医师在，小铃铛不会出事的。”黎沁沁接过发带，劝慰清璃。

　　“嗯。”清姐姐回头望向小铃铛那个位置，“我再多看她几眼。”

　　“好。”黎沁沁眼神示意沈钰一同离开，她关上门，跟着沈钰来到院子。

　　“沈钰，你不是回药阁，如何得知清姐姐在竹院外头？”

　　“我本来打算回去，经过院子，刚好清璃姑娘叫住我，我便走过去开门。”沈钰如是说道。

　　“好了，没我的事我回药阁了。”沈钰转身离去。

　　“等等！”后头黎沁沁喊他，他转头，‘"还有什么事吗？”

　　黎沁沁双手交叉相握，犹豫一会，“我，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沈钰双手抱胸，等待黎沁沁的请求。

　　黎沁沁盯着竹门，而后视线转移，望着沈钰， “事态紧急，小铃铛躺着的那张卧榻不适合休息过长，更何况小铃铛现在生病了。我想你能抱她去内室，睡在软垫会舒服一点。”

　　“没问题，等会好了叫我。”沈钰转回身，背对她摆摆手。

　　夕照日落，沈钰来到竹屋，清璃早已离开，他迈进门槛，黎沁沁此刻捏着针给小铃铛清余毒，“小铃铛有没有好些？”

　　沈钰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黎沁沁转动银针，‘’你来了，我刚刚给她又扎了次针，情况还是老样子，得等几天才有效果。“

　　黎沁沁起身，让沈钰抱起小铃铛，他动作放轻，慢慢抱起小铃铛，走到内室里。

　　几日后清晨，沈钰瞥见伙棚炊烟，不用猜也知道黎沁沁又在捣鼓她的东西。

　　“这次又在炼什么药？”沈钰斜靠柱子，语气轻松。

　　“炼毒！”黎沁沁隔布捏起盖子，眼睛时刻盯着火候。

　　“什么毒？”沈钰疑惑。

　　“上次的蛇胆，我没有全部熬进去，如今知道它药性如此不稳，万万不敢拿它来当药物。索性把它炼成毒丸，它日必有作用。”

　　“那你忙吧！”

　　沈钰没有离开，隔不远处练起剑法，英姿飒爽，剑随人动，令人赏心悦目，忍不住驻足。
　　竹院内异常和谐，黎沁沁在厨房熬药，沈钰于屋外练剑，一动一静，呈现的画面美好且温馨。
　　熬完药，黎沁沁照例为小铃铛扎针祛毒，结束之后，继续查找有关特殊病症的药材。
　　“崖黛草，其叶深绿，呈不规则片状，有光泽，味苦，涩。珍贵罕见，长于寒雪之地，可医顽疾，尤为寒性类疾病。”黎沁沁念到这段，心跳漏了几拍，越到后边心情越亢奋，无法言说的喜悦。
　　“太好了，小铃铛有救了。”黎沁沁自言自语。
　　她没注意到，此刻小铃铛眼睛一眨，小嘴张开，“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