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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新婚夫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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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红衣,暗香浮动。
几个隐于树上丛间的黑衣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其中一人气声问道:
“头儿,他们二人一起出来了,这药还放吗?”
“废话。”
被他询问的男人恶狠狠应道:
“这会去屋子里放毒,等他们二人玩回来早都散干净了。”
“那我们要等……啊——”
一声惊呼,他在树上一抖,脚步一滑,砸在雪地当中。
树叶被他惹得扑朔个不停,细细密密的雪抖落在他脸上。
还未来得及拂个干净,一道袖剑精准落在他的颈侧。
“剩下几个,别躲了。”
司禾收回胳膊,转了转手腕,漫不经心道:
“主家是谁啊,如此心善,养了你们这么一群废物。”
几人脸色骤变,领头的男人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他拉起面罩,一个跟头翻身而下,如离弦之箭,直直举剑冲向司禾。
司禾站在原地,神色倦怠,满眼无趣。
她算准距离,微微侧首,剑锋与她颈侧相差分毫而过。
一个闪身,司禾便来到男人身后,右肘向后重重一击,痛呼声还未消散,男人持剑的手腕已经被反折过去。
手指曲折,无力握剑。
长剑从手中脱落的瞬间,司禾右腿横踹,将男人放倒在地。
她顺势伸手捞起男人的佩剑,利落回身,剑风随之向后扫去。
一道鲜红的血线锢住身后黑衣人的脖颈,让他直直栽倒下去。
萧景铎接连左右侧身,躲过迎面而来的两道剑光。
两名黑衣人对视一眼,下一刻,剑刃交叉,同时向萧景铎刺去。
萧景铎后撤半步,便气力凝聚,以足尖点地,轻跃至剑上,而后在空中翻旋,稳稳落地在二人身后。
二人反应的瞬间,萧景铎已经分别掐住他们的后颈,左右手向内使力,将两人撞得眼冒金星。
他松开左手,狠力踹了一脚那人,迅速俯身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长剑,反手送男人上了西天。
右手抓着的男人翻身挣脱,跌跌撞撞捡回自己的佩剑,头也不回,奔向司禾身后。
萧景铎眼眸一眯,正要朗声提醒司禾,便见她同样头也不回,只是向后伸出胳膊。
袖箭无声飞击,正中男人眉心。
萧景铎薄唇缓缓闭合,无谓地耸了耸肩。
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臂膀,歪头看向剩下的最后一个男子。
他拎着剑,冷得发抖,撑不住身体的双腿直直跪了下来。
司禾提剑徐徐走来,鲜红的血滴在雪地上炸起颗颗烟花。
两人身着红衣,并肩而站。
大片的阴影投射在男子脸上,挡住薄纱般清透的月光。
司禾一字未言,只是将锋利的目光紧紧钉在男子身上。
她眉尾轻抬,在剑柄上规律地敲着响。
“我们是来……来来……来给您二位大人下……下下……药……的。”
“哟?”
萧景铎闻言轻笑俯身,惊得男人稍稍后仰。
“这么坦诚?下的什么药?”
“下……下下下……的是是是……”
司禾淡然道:
“再结巴一个字,我就让你只能动笔说。”
“下的是合欢香!”
司禾:“…………”
萧景铎:“………?”
二人动作僵住,对上彼此的眼神,又快速眨巴着眼眸分开。
“主家?”
司禾尾音上扬,言简意赅问道。
“我们是刚被买来的,这十日只见过一个寻常布衣打扮的女子,负责给我们送饭送水。”
男子哆嗦着开口,却神仙显灵般的被治好了口吃:
“昨日,她交代我们找好时机将这根合欢香送进大人们的婚房里。”
他边说着,边从袖间掏出一根竹制短香。
“然后不惜一切代价将司大人您引出房间,再…再随便推个侍女进去…”
他越说声音越小,底气本就不足,此刻更是心虚。
萧景铎的沉默震耳欲聋。
“我是傻子?还是死人?”
他语气及其讽刺,带着些许不可思议:
“用这么下三滥的招数就算了,这么愚蠢的角色,竟然安排到我头上?”
司禾侧目瞥了眼他,含义不言而喻。
“那名女子的容貌,你可还记得?”她开口问道。
“记得!我记得!她虽然衣着普通,但容貌惊为天人,一眼就忘不了!”
司禾微微点头,和萧景铎对视一眼,便拿出竹哨,唤来文尉。
“主上。”他跪地行礼。
“带他下去,务必将那个女子的画像原模原样画出来,查清她的身份。”
“是。”
文尉压着男子离开后,萧府此处终于回归了宁静。
司禾面露嫌弃地扔下了手中的长剑,向前走到干净的雪地里,伸了个懒腰。
“事毕,歇……”
她的话咽回肚子里,手抚向了自己冰凉的,积着雪块的后脖颈。
司禾神色如雪般冰冷,转过身去,便看见萧景铎言笑晏晏的一张脸。
“司阁主,还得练啊——”
司禾俯身团了一团雪,便狠狠丢在萧景铎脑袋顶。
二人霎时间打成一团,难分伯仲。
你追我赶,绕着院子跑了三四个来回。
终于停下步子,喘了喘气。
司禾靠在树干上,扑打着衣上的雪块。
萧景铎正要对司禾说些什么,刚刚走到她身前一步,却踩上了悄悄凝结的冰块。
他脚底一滑,冷不丁向前扑了过去,下意识撑住眼前的树干作了支撑,稳住身子。
叶上沉眠的雪被扰了清闲,在树下又纷纷扬扬洒了一瞬的雪花。
司禾看着眼前陡然放大的面容,想要后退,却退无可退。
雪花落在萧景铎修长的眼睫上,随着他一次次眨眼而扑朔。
这般近的距离,让她回想起在密室的那次贴近。
萧景铎看着臂弯中的司禾,骨节分明的手无声收紧,碾过坑坑洼洼的树干。
冰天雪地下,两抹朱红显得万分耀眼。
发间累起细雪,随着雪势渐渐变小,终是一点点化作水里,浸润其中。
“啊嚏!”
“啊嚏!!”
两道喷嚏声回荡在崇明殿内,久久不散。
司禾和萧景铎你一咳我一咳,在谢韫的死亡凝视下止了声。
“新婚夫妻真是懂得生活情怀。”
谢韫阴阳怪气道:
“赏梅听雪,兴起而嬉。”
“大半夜跑出去打雪仗,亏你们二人想的出来。”
司禾和萧景铎再次安静如白二剩,不敢吱声。
萧景铎犹豫了半晌,不怕死地开口道:
“起因是有鬼祟之人……”
司禾在旁边点头又点头。
“朕知晓,文尉已经禀报过了。”
谢韫凉凉道:
“人带走之后呢?你们回去了吗?”
二人适时又是两道喷嚏声,吵得谢韫头嗡嗡作响。
范公公在外轻声道:
“陛下,二位大人的药来了。”
语罢,他便端着两碗药进来,眼神疯狂示意二人快些端走,堵住自己的嘴。
司禾和萧景铎会意,一人一碗慢悠悠喝了起来。
汤药裹住舌尖,流向舌根,第一口就涩的司禾一颤。
她急忙撇头,嘴里的苦味挥之不去。
一旁的吞咽声却没有停过,司禾疑惑转头,便看见一手紧紧捏住自己鼻子的萧景铎。
她眼眸一转,偷摸学着萧景铎的动作,咕噜噜吞下手中的汤药。
谢韫无奈叹气,揉了揉眉心:
“罢了,罢了。这药每日两次,早晚一服,一共七天,等会你们记得带回府上。”
二人面上乖巧点头,内心置若罔闻。
喝药?不可能的。
谢韫似是没有觉察,只是转了话题:
“昨日所说的那个女子,画像文尉今早已经交给我了,你们二人现在也看看。”
他示意范公公去取,并在二人面前摊开。
司禾伸手接过,细细观察一番,轻轻摇了摇头:
“未曾见过。”
“无碍。待凌镜阁查到其人身份,再说他话。”
谢韫温声道,抿了口手中的清茶。
“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便回府吧。”
司禾和萧景铎求之不得,听了这话,马上就要逃离。
“我让文尉好生盯着你们二人服药,你们莫要给他加重负担。”
谢韫悠悠开口,看到两人僵住的步伐,心情舒畅,让范公公又去沏了一壶新茶。
日升月落,星辰转换。
湿润的枯枝上,一滴雨珠顺着起伏滚滚落下,砸在青衣男子肩侧。
叶屿无甚在意,指尖轻轻抚过那道水痕,语声轻盈悦耳:
“你做的很好。接下来,你便到淮州去。”
一道清婉的声音随之响起:
“是,主上。”
他抬目远眺,眼中情绪看不真切。
“主上,属下……”
女子犹豫开口,又止住话语。
“有话直说。”
“主上这样做,属下觉得,风险很大,还望主上三思。”
叶屿神色未变,只是轻轻勾起唇角,语调更加倦懒:
“那又如何,大不了同归于尽。”
日光仍旧毫不吝啬地洒在世间,几日前厚厚的积雪如今已不见了踪影。
司禾靠在椅背上,思索文尉刚刚带来的消息:
那名女子家在淮州,是当地一户屠夫家的女儿。
更凑巧的是,当时丧命于城郊的那个女子,发簪耳佩便像是淮州一带时兴的款式。
果然,淮州探子来信,她是青首村之人。
司禾指尖叩了叩桌面,喃喃低语:
“淮州……”
“看来这淮州,是非去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