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庶女去冲喜》诸南

9、第 9 章

　　“夫人，闫妈妈来了。”丁香轻轻摇了摇林溪月，将早已掉落在床下的那本《金匮要略》拾了起来。自家小姐已有一天一夜未曾好好睡觉了，也亏得昨夜将军不要如意伺候，小姐才能睡上一宿，小姐昨夜回来，虽抱着本医书翻看，但不消一刻钟，就睡了过去。

　　“唔，什么时辰了。”林溪月揉揉眼睛，穿好罗袜忙下了床，看到桌上那本《金匮要略》，林溪月略感神伤，昨日那人喝多了酒，没有发火，也没有责备她故意将楠木推至桌边之事，只是一遍遍骂自己是个什么也做不了的废物，之后还是祥安赶来处理的。

　　林溪月到自己院中，翻出母亲当年留下的医书，试图找一些良方，不料却睡了过去。收拾好医书，梳洗完毕，她忙赶去前院。

　　“夫人起来啦。”闫妈妈放下茶盏，笑逐颜开。

　　“闫妈妈这样早过来，可是将军那边有什么吩咐？”林溪月进了门来。

　　“夫人昨日也已知晓，京中那头，陛下与老王爷接到将军苏醒的消息，派了二皇子前来探望，约莫五日后便到。您也看到了，将军对此事甚是不悦，何况此次二皇妃也一同过来，想必是带陛下嘉奖您冲喜之事。您嫁来已有半旬，不能对府上之事一无所知，今早老身已禀明将军，这几日带您熟悉府上杂务。”闫妈妈道。

　　“府中地处要塞，是重中之重，妾身出身小户，又是头次来这边塞之地，对风土人情皆不熟悉，又才疏学浅，恐不能胜任，况且……”林溪月顿了顿，她在林家身份低微，嫡母只对嫡妹与几位哥哥上心，从不允她跟着一同学习。除了生母在世时，教她识了些字，学了些医术外，其余皆未学过，这么大个将军府，她确实有些心怯。

　　“况且我如今以如意的身份伺候将军呢，也不曾有那许多时间，随闫妈妈学习。”林溪月推辞道，那二皇子来了，她只要礼数周到，事事多注意些，应当是不会出错的。

　　“夫人有所不知啊。”闫妈妈语重心长道，虽不理解为何林溪月不趁此掌控这偌大一个将军府，偏要陪在将军身边，一个不能说话的小侍女，但心里确是对这位夫人增了不少好感。

　　“您是圣旨赐婚的，是光明正大的将军夫人，代表着陛下面子。但是将军却因为一些旧事，还有心情等原因，如此待您。二皇子与将军本就不睦，若是让他知晓此事，他日回去后难免会趁此参将军一本，更何况此次二皇妃也一同跟来了。京中还有个老王爷，他对将军婚姻之事可是极为上心的。”闫妈妈劝解道。

　　“如意之事您不必但心，今早祥安说您家中有急事，已替您告了假。您昨日说的那石子小道，赵宣已经带人前去查看，若顺利的话，下午便可开工。”

　　“妾身知晓了，那这几日就有劳闫妈妈了，待妾身换身衣裳，便可随您前去。”林溪月听罢，已然知晓此事的重要性，便也不再推辞。

　　“不急，您吃过早膳，拾掇一番，我们再去，老身就在前院。”闫妈妈笑道，当下也起身告辞。

　　为不让闫妈妈等得太久，林溪月匆匆服用了些山药糕，让桂枝为她梳好发髻，上了个略带威严的妆容，又簪上一枚满天星点翠金步摇，换了件银朱色的柔绢裙。她虽容颜绝色，却是一派的温婉柔美，即使上了妆容，在他人看来，也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透露着一派温柔优雅，贤良淑德。

　　她过去时，闫妈妈已将府中所有下人喊来，集中到了前院，等着拜见这镇北将军府的新主母。府中人不多，所有人手加起来，竟还不足二十人之数，且老人占了大多数，侍女更少。林溪月略感吃惊，她们林家伺候的都有三十人了。

　　“咱这府里啊，也就这点人，大多是家中儿郎战死，或是无所依的，上面下发的恤金不是很多，他们便来这府上做工。还有一些年龄小的，不分男女，将军把他们都送去了学堂。”闫妈妈似是看出了林溪月的疑惑，解释道。

　　京中之人个个都说他暴戾狠绝，却不知他才是真正为民着想之人。她沉思之余，忽见后排有一侍女，目光躲闪，畏缩着不敢抬头。见她看过去时，那女子竟原地跪下，哭叫道：

　　“夫人开恩，奴婢再也不敢了！”

　　“原来是你！把夫人的簪子交出来！”林溪月尚不知何故，丁香已大喊起来。原来这女子是林溪月新婚之夜被打发至别院时，承诺能弄来衣服，却昧下金簪的侍女。

　　“夫人恕罪，婢子母亲病重，那金簪已被婢子拿去换了药，还望您开恩。”那女子磕着头，发着抖告饶。

　　“但这也不是你不守诺言，骗人财物的借口。”丁香气道，却被林溪月拦了下来。

　　“你先起来吧，谁都有不容易的时候，只要你诚心改过，我可以既往不咎。”林溪月让桂枝将那女子扶起，淡淡道。

　　“但金簪之事亦不能善了，念及你本月困难，从下月起，从你每月月钱中扣除一半，来抵簪子的损失。但若有再犯，将依着规矩，逐出府去。”林溪月言辞温柔，却也不乏严厉。

　　“多谢夫人开恩，奴婢定会洗心革面，再也不犯，也将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那女子抽泣着站起。

　　“不必报答我。”林溪月看着那女子说道，随即目光又转向其他人：“将军为人善良，好心收留你等，诸位家眷都是英烈，有困难可以提出，但万望以后莫要做出那有辱门楣之事。”

　　之后林溪月又一一将其余人认了一遍，大致记下他们所司之事，才将人遣散。

　　“处事虽温和了些，却也是一片善心，也算循着规矩了。想来那林家也是不错，竟调教出这样良善的女儿来。”闫妈妈虽不太满意林溪月处理的结果，却还是赞赏地点点头，心中想到。

　　“老身再带夫人去府中别处转转。”闫妈妈见林溪月将人记了个大概，又接着道。

　　“好。”林溪月欣然同意，只在临走时，吩咐桂枝将那偷簪女子母亲所患之病，所用之药打听出来。

　　“这将军府是老将军故居，也就是将军的外祖，老将军一家皆战死沙场，灵位皆设在城门处的塔楼里。每逢初一十五，夫人需与将军同去上香。这偌大一个将军府，也只剩下将军这一点血脉了。”闫妈妈感慨道。

　　林溪月望向那座高高的城楼，原来这人不愿继承世子之位，竟是为此吗？

　　“府中其余事宜，倒也不剩多少了，因为人本就不多。城中还有几处铺子，城外也有一些田地和庄子，我们午后再去。至于妾室与通房丫头等等，夫人倒是不用担心，咱这府中是一个也没有。”

　　两人边走边聊，只是林溪月心中明白，这府上虽没有妾室与通房丫头，自己却也走不进那人的心，他甚至连与自己同处一室都不愿意。这座将军府不大，林溪月也已细细记住了这将军府的布局，穿过一条回廊，两人在一处花架前站定。

　　“妾身还有一惑，还望闫妈妈能够解答。”林溪月福了一礼。
　　“前日妾身回来时，将军说他已有心爱之人，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林溪月一颗心砰砰乱跳。

　　“老身只知那女子名字中有个月字，会些医术，金陵人氏，是将军在福陵山所识。但不知为何失了踪迹，将军这些年也一直在苦苦寻访。此事有许多人知晓，据说是将军醉了酒，被二皇子打探到并传了出来。”闫妈妈缓缓道。

　　“老王爷曾借着这些消息，为将军送来不少形似月儿姑娘之人，皆被将军识破，之后全部送去嫁人的嫁人，耕作的耕作，一个都没留下。老身记得新婚那夜，夫人曾问过此事，莫非夫人真不知情？”

　　林溪月摇摇头，并没有深思闫妈妈所说的话。所有信息皆与她形似，还有那常被那人带在身边，与她神似的小木雕，可为什么他不肯相信自己就是那位月儿呢？

　　“夫人已与将军成婚，培养感情之事来日方长，终归是急不得的。”闫妈妈见林溪月又在出神，叹息了一声。

　　用过午膳，本该小憩一会儿，可林溪月确是翻来覆去，张望着陆少虞所处的方位，也不知那人的酒醒了没有。最终还是起身，去了那处院子，穿过回廊，就远远见那人穿了一袭鸦青色常服，正站在院内，赵宣与祥安皆在，似在比划着什么。

　　祥安忽然蹲下，过了一会儿又站起，林溪月走近时才发现，祥安拖着一条木板，木板上均匀铺着层石子，也不知是怎么粘上去的。他将那木板放在地上，扶着陆少虞上去走了几步，那人下来时，心情甚是愉悦。

　　“平时虽不着调了些，关键时却总有些鬼主意，这石子路甚是好用，就按着你们说的做吧。”陆少虞赞赏道。

　　“是夫……”祥安脱口而出，抬头时却看见林溪月正一脸紧张地冲他做着噤声的手势，只好将后半句吞了回去。

　　“师父？谁是你师父？”
　　“小的是说一会儿就找做工的师傅来。”祥安眨眨眼，不明白为何夫人想出了这么好的主意，却偏偏不告诉将军。

　　林溪月见此，并未出声打扰，只是一脸喜色悄悄退出了院外。然后如约与闫妈妈相伴，驾车前往城中各处铺子查看，并嘱咐各处掌柜将账本整理好，赶明日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