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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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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五日已过,这几日林溪月每天跟着闫妈妈,要去城外的田地与庄子,又要帮忙布置府上,忙完早已是日暮西沉,没了如意作借口,她也没理由再去陆少虞之处。
因府中人手少,这日清晨,桂枝与丁香帮林溪月梳妆好,就去了闫妈妈那里打下手。林溪月走出屋子时,才发觉竟飘起了一层薄薄的雪,她在金陵长大,甚少见到雪,有些好奇。
便立在檐下伸出手,接了几片薄雪,然而薄雪触手即化,她又往院子中去,却在下台阶时,脚下一滑,差点跌倒,险险站定后,她神色担忧地望向陆少虞的住所,又加了件月白色绣花披风,她便沿着长廊往陆少虞住处走去。
虽然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可她却等不得了,下了台阶,走至一处岔路口时,看到了一条窄窄的石子小路,是她前几日同赵宣说过的石子路,没想到这么快就修筑好了,那条小路向府中各个方向蔓延开来,却唯独没有她的方向。
“他如此不待见自己,早就该想到的。只是不管你如何不待见,这几日里,也要装作与我琴瑟和睦。”林溪月立在原地,黯然片刻,然后压下心中苦涩,又继续往那人住所而去,才至院中时,她就已听到屋内争执声。
“别折腾了,散着吧。”里面的人不耐烦道。
“这不合规矩吧,二皇子怎么着也是代表陛下来探望您的,您披散着头发仪态有失啊。”
“那能怎么办,你又不会梳头。”
“要不您再等等,闫妈妈很快就来了。您眼盲之后将那些侍女全部赶走,这不是为难小的吗?”祥安拿着牛角梳和一支玉簪,嘟嘟囔囔抱怨道。
原来他一直披散着头发,竟是因为祥安不会梳头啊?
林溪月忍住笑意,轻轻走过去,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接过祥安手里的牛角梳,轻轻梳理着那人的发丝,灵巧地将其束好,又接过祥安手中的白玉簪将其簪好。
“如意?”
“妾身见过将军。”林溪月福身一礼。
陆少虞原本还算松懈的神情渐渐变冷,不动声色坐直,拢了拢方才松散的衣襟,淡漠道:“你怎么来了?”
“今日同将军迎接二皇子与二皇妃,自该早早过来。”林溪月答道,气色还算不错,看来这几日他有在好好养病,她仔细瞧着那人。
“不是还有一个时辰么?”陆少虞颇感烦躁,随手抓起林溪月刚放下的牛角梳,在手中旋转着。
“今日落了些薄雪,路面有些湿滑,闫妈妈他们忙着张罗,恐照顾不到将军,妾身便早早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林溪月温温婉婉道。
“有祥安在,不必你操心。”陆少虞冷冷淡淡。
“是。”林溪月应了一声,不再多言,只静静立在一旁。她虽做好了准备,可被如此对待,心中还是不免难过。
陆少虞也不再说话,满室静寂,偶尔有那把牛角梳掉落在桌上的声音。祥安左右瞅瞅,在这落着薄雪的初冬天气里,竟觉得自己出了一身汗。
“夫人一早过来还未用膳吧,小的去厨房看看,端些早膳过来。”说罢已是脚底抹油,不等陆少虞将他喊住,就已经开溜了。
林溪月立在一边,见那人丝毫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如此下去,等那二皇子到了,他们又该如何将戏演下去?指望他主动想来是不可能了,自己主动些,应当不会有错处,于是她左右看看,见床铺还未折起,便整理起了被褥,又将桌上茶盏摆放齐整。
“将军,您的衣服可有什么讲究么?”林溪月细声细气问道。
“随便。” 牛角梳旋转而起,落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这也算是一种回应吧,林溪月心中想到,又多了丝勇气。
“是。”她应了一声,挑了件缀有暗花的鸦青色锦袍,又多备了件墨黑色锦绣披风。
“好歹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名义上又是镇北将军夫人,何必做出一副小婢女姿态。”
那人难得同她讲这么多话,林溪月放置衣服的手一抖,差点将那纹漆衣架撞到。于是应道:“这都是妾身分内之事。”
好在那人之后并未多言,也接了她奉上的茶。
不多时,祥安端来了一些清粥与面饼,林溪月将其摆好,祥安扶了陆少虞过来。用过早膳,闫妈妈也将好过来,又拉着林溪月到一边,嘱咐了些事宜,赵宣则是将车驾进院子,祥安将陆少虞扶上马车,林溪月也跟在后面,一同上了马车。车内宽敞简洁,却铺了一层绒毯,座椅也用锦缎包裹了起来,陆少虞进去后则占了一边,林溪月只好坐在另一边。
车行了一路,陆少虞不知在想什么,靠着厢壁,连眼睛也不曾睁开过,手却在袖中摩挲着那枚随身携带的木雕。林溪月看了那人许久,想起方才闫妈妈嘱咐的事,露出一丝羞涩的笑意,想要同陆少虞说些什么,却在那人的刻意回避下作罢。
他们只需在朔州城外迎接即可,马车并不需要驶出很远。终于,车辆停了下来,陆少虞也睁开了眼,准备起身下车。
“客人还未至,夫君要在车内先等等么?”林溪月语带羞涩道。
没有客人等待的道理,尤其还是二皇子陆景安,以及二皇妃安芸沁那样的贵客,因此他们便早到了小半个时辰。
“你唤我什么?”陆少虞皱眉,袖中把玩的那枚木雕也差点掉落。
“妾身唤您夫君。”林溪月温温婉婉,脸上也一抹羞红。
“谁允你这样叫的?”陆少虞冷冷道。
“闫妈妈说,二皇子与二皇妃在的这些日子里,妾身与将军,总不能表现的太生分,言语称呼中也要多加注意。但妾身知道分寸,不会僭越。”
“你最好是知道。” 那人冷冷说完,已站了起来,躬着身子,摸索着向外走去。
林溪月见状,忙唤祥安打起车帘,自己也躬着身子,搀扶着陆少虞,慢慢下了车。那人下车后,就甩开林溪月的手,摸索着向前一步步探去,祥安也忙扶了上去。
“将军呐,您这是要去哪里?”
“四处走走。”
祥安无法,只好扶着陆少虞,顺着那人的方向,四处转悠着,只在有障碍物时,提醒一下。
城外的雪比城内的雪更急些,还有些风,林溪月也跟在其后,裹紧小披风,却还是冻得只打哆嗦。她看着那人没有任何方向,只深一脚浅一脚在前方走着,心里莫名感到心酸。
“将军,到了。”终于,在陆少虞走至城墙边,摩挲着厚重的墙砖时,赵宣过来禀道。
林溪月望了过去,看到通往城门的大道上,出现了一队人马,那辆繁贵富丽的马车尤为显眼,两匹通体雪白的马拉着一辆紫蓬金顶,由金丝楠木精制而成的马车。
“过去吧。”陆少虞放下那只覆着墙砖的手,转过身。
“妾身扶您。”林溪月走上前,轻轻牵住那人的手,首次肌肤相触,她略感羞涩,同时也明显感觉到那人一僵,最终却没放开手,任由她扶着他的手。
陆少虞虽始终怀疑林溪月居心叵测,但如今之境,正如闫妈妈所言,她是陛下亲旨赐婚,他光明正大的夫人。他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便任由那只柔软又冰冷的手牵着。
不久之后,随着马匹的嘶鸣,那辆豪奢的马车停在城门口,自有人将车帘打起,车内又下来两名侍女,侍立在一旁侯着。又有一名小厮趴伏在车门处,这时车撵中走出一名身穿牡丹缀玉裙的女子,踩着那趴伏在地的小厮下了车,又恭谨地伸出手,扶住最后踏出车辇,身穿槿紫色绣金蟒袍的男子。
那位二皇子,已对着陆少虞方向笑了笑,随后携起那女子的手,朝他们走来。闫妈妈早先已同林溪月讲过如何接待,如今陆少虞看不见,一切自然由她这个将军府的当家主母操持,明白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更何况她一个被关了三年的庶女。
陆少虞自然感觉到牵住自己的那只手,有些微微发抖,不禁皱起了眉,莫非他们之间真的认识?他轻轻晃动了一下,林溪月才回过神来。
“见过二皇子,见过二皇妃。”林溪月忙行了一个郑重的万福礼,城门处的其他人,也一同下拜。陆少虞则不知在想什么,只是面无表情,冲他们的方向点点头。
“这大冷天的,何需堂弟跑这一遭呢,弟妹也快快免礼。”那穿着绣金蟒袍的男子虽言笑辞辞,虚扶了一下,但却紧紧盯着陆少虞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规矩不能废。”陆少虞淡淡道。
“你我是何等关系,何必讲这些虚礼。”
“大哥,你的眼睛……”一道娇滴滴的,又带着些许哭腔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芸。”陆少虞朝那个方向点了点头。
“三月前听到留言,我还不信,没想到竟是真的……”那女子掩面抽泣,伤心不已。
林溪月立在一旁,见那二皇妃似是伤心极了,犹豫着该不该上去安慰一番,只是还不等她行动,那女子眼泪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已然停止了哭泣,突然紧紧拉住她的手。
“这位便是弟妹啊,可真是眉目如画,温婉淑仪啊,与那小木人儿极为相似,那福陵寺方丈可真是神了,难怪连大哥也不反对这场婚事。”那二皇妃一身贵气,妆容极为精致,细细打量着她。
林溪月注意到,那人起初没什么,但在听到与小木人儿极为相似时,神色骤变,她忙行了一礼,回了句“王妃谬赞”,将那王妃的话头打断。
“城外风寒雪大,回府再聊罢。”陆少虞未曾搭理那二皇妃,只淡淡道。
“也好,你大病初愈,自是不能在外久待。”那二皇子见状,便招呼了二皇妃一声,率先上了马车。
林溪月见此,也牵住陆少虞,想要扶他上车,只是这一次,那人却是甩开了她的手,摸索着往前走去,祥安见状,忙扶了上去。林溪月怔在原地,只在心中苦涩想到,幸好那二皇子与二皇妃,先上了车,未曾看到这一幕,然后也缓缓跟上了车。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顶着漫天大雪,向朔州城内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