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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谈薪资待遇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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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蟑螂体内含有溶素?”季井仪重复道。
她难以置信,再读了一遍检测报告,但都只能得到同样的结论。
【那可不是溶素】
一行小小的文字浮现在检测报告旁边。
季井仪狐疑地看向它,那些跃动的马赛克就拼成了一个友好的笑脸。
【请叫它迴1】
“那不还是一样。”季井仪不留情面地说。
“再者说,”她说,“为什么你要把这份报告拿给我?诚然是我提交了蟑螂残肢的样本,但你肯定也有其他对接对象吧?”
她这话好像问住了屏幕对面的人。组成笑脸的像素塌陷回了初始的光标。它在原地转着圈圈,好像在加载什么一样。
半晌,它又变回了两点长长的豆豆眼,几颗像素点拼凑成了一个歪歪斜斜的笑脸。
【可是我有选择对接对象的自由】
它说。
【和邺京警方更加深度合作相比】
笑脸慢慢变成了一个握手的图标。
【我觉得,还是为研讨会招募新成员更重要一点】
“我都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季井仪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像素画,像是要用目光在上面挖个洞一样。
“我很感谢你的协助。”她说,“但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可是你现在很苦恼呀】
季井仪看着下一行字慢慢出现在屏幕上。
她念道:“’如果你成为了我们中的一员……‘”
【你不就知道了,那些你熟悉的、不熟悉的人,是怎么将手伸向你以为没有人能去染指的东西的了吗?】
“你是说,”季井仪问,“溶素泄露,还有现在这种奇怪的流感,实际上都是……”
笑容再次浮现在了空中。
【你猜呢?】
季井仪咬牙切齿。
凡事都是赶早不如赶巧。在和裘诺、孟襄三人手忙脚乱地把王睦友送去医院后,作为负责光辛街道这一片的片警,季井仪自然义不容辞地去孟襄家查看情况,喜提一小把黑灰一样的蟑螂遗骸作为证物。她本以为自己提交了证物后就再没事了——就算研讨会不插手,公安部门里也有专门处理以太生物灾害的部门会跟进后续,根本用不着她再多做关心。
可今天,这研讨会来的派遣员就又找上了自己,将这份昆虫遗骸的检测报告拍了出来。
溶素。她想,又是溶素泄露。
可是说到底,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对这方面的工作负责,他真的以为可以用这样的行为拉我下水吗?
好吧,真的可以。
季井仪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原本精致的盘发都被她抓得乱七八糟,甚至有几缕头发直接垂到了肩上。可她对此却浑然不觉。
她不可自已地开始在这件事上较真了。
“不要再兜圈子了。”她强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你的意思是,从这件小事里,你可以看出不论是什么溶素泄露案,还是什么溶解性呼吸道感染,全部都是季家的计划。哈!真是精彩,只可惜我不是没脑子的阴谋论爱好者,没有兴趣从这么点芝麻大小的事里看出什么风起云涌……”
【我可从来没有这个意思哦】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找上我?”
【我只是觉得,这个事件是一个让我展示诚意的绝佳时机】
季井仪僵住了。
像是能读出她的心一样,她最害怕的那句话还是浮现在了屏幕上。
【季家与这一系列事情有着分不开的干系】
“证据呢?”季井仪问,“就算是猜测,那也必须……”
【这是事实】
“事实?就凭你一张嘴,我就必须要相信它是事实吗?谁又知道这是不是你编造出来的了呢?”
她剧烈地喘着气。可与她激动的情绪相对,与她对话的人只是拼出一个摊手的图标,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地在旁边画了个叹气的小表情。
【爱信不信,反正你迟早都会知道的】它说。
【你那几位家人们,都在不同程度上与我们做了交易】
“你胡说!”季井仪驳斥道,“我们为什么要与虎谋皮呢?季家和研讨会并不会有什么紧密的来往……”
有一个笑脸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此刻这无害的像素表情竟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信则有,不信则无】
【但反正,你很快就会知道的……不过到了那时候,连季家还存不存在都成问题啊】
季井仪瞪着它。
“那你呢?”她反问道,“你三番几次来招揽我,肯定不会是因为觉得我被蒙在鼓里非常可怜吧?”
【有一部分的确是这样的考虑】
笑脸变得更大了。
【但是你说得对,我的确也有我自己的计划,其中可能就需要你的帮助】
“说吧。”季井仪冷笑着说。
“我一直这么说,不要遮遮掩掩的。”
【我不遮掩,那就只会对你有利吧?这种赔钱买卖我才不做】
【更何况呀】
一只手凭空出现在了季井仪面前。与前几次刻意制作的粗糙平面图标不同,这次的图像才终于展示出延展系统应有的精度。
【是你有求于我吧?】
季井仪无言地看着那只手。
她知道,他说得对。
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让内心中狂乱的惊涛骇浪走漏分毫。可她的对手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就像是一条饥肠辘辘的鱼,小心翼翼地啃食从水面上垂下的食物,尽量不去碰到藏在其中的鱼钩,却没有注意到已经有一张渔网自她身后张开。
想招揽她是假,要用到她才是真。对方不断诘问她不愿和研讨会接触的原因,本质上只是为了试探出她对季家与研讨会之间联系的看法;在江雪事件上的所谓帮助,看似是助她一臂之力,但这一切的线索却都是用来引导她对季家产生担忧,更不能脱身。
最后,他再在合适的时机出场,向着被困于网中的鱼降下一条蛛丝一样的绳索。
鱼儿就这样上钩了。
季井仪又呼吸了几次,才勉强整理好了情绪。她不常与人谈判,但毕竟生在季家这样的环境里,还是知道一些其中常识。
比如即便完全落于下风,也绝不能任人宰割。
“但我是不会白白帮人做嫁衣衫的。”她说。
【那是自然】
那只手竖起一根指头晃了晃。
【我们以太研讨会是正规组织,从不会做拖薪欠薪的事】
季井仪摇摇头:“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帮了你的忙,”她说,“你就要告诉我是谁,和研讨会做了什么样的交易。”
【呀!】
屏幕上零散的像素点再次聚集了起来,拼出了一个昏倒的小人。
【你这人看着浓眉大眼的,没想到心这么黑呀】
【但是呀……】
像素小人爬了起来,只是一闪就变作了一个阴险的笑容。
【太黑心是没有好下场的哦】
“我知道。”季井仪说,“所以我也会拿出一点你会想要的东西。”
她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一直用这种方法与我沟通,而不论如何都不愿意现出真身。”
【因为我是一个很害羞的人哦】
“不是这样。”季井仪说。
“如果只是因为害羞,”她说,“那么你就不会对自己的身份做那么多的掩饰。独属于研讨会的匿名通讯、欲盖弥彰的像素表情……甚至不稳定的用语习惯,你一直在试图藏起自己的信息。不借助其他信息,我甚至不能判断出你的年龄、性别。如果只是因为害羞,那大可不必费那么多的工夫。”
【所以呢?你的结论是?】
“你的真实身份不能被我、或者说季家知道。”季井仪说。
“但是,我能找到你……我知道你在哪里。”
沉默。
季井仪看着眼前被清空的屏幕,尽力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心里却止不住打鼓。
她暗暗祈祷,自己拿出的筹码入得了对面的眼。
她的祈祷奏效了。
不知道隔了多久,那像素一样的光标才再次出现在了屏幕上。与以往的平稳不同,它这次晃晃悠悠,像一只在空中盘旋的飞虫。
季井仪知道,那人在笑。
【好啊】它说。
【你说我是谁呢?又为什么不能让你们知道我的身份呢?】
季井仪心里一松,但随即捏紧了自己的衣角,这才稳住了情绪。
“我不说。”她说,“只有蠢货会率先翻开自己的底牌。”
她用力握住了面前那只由以太粒子组成的手。那只手光滑又冰冷——那些人造的东西本来也就只有这样的触感而已。
“等到事情结束……”她说。
【且看你是真材实料,还是虚张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