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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3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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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桓七郎眼眶一红,一滴清泪砸落脸庞,落在他刚毅的下巴上。
他急忙转身擦去,双肩颤抖。
姜玖眉心轻拧,“你安心迎战,找七嫂的事交给我与谢祁,放心,有乔北枭在,他们最熟悉地形,一定能找到人的。”
桓七郎再度转身,“谢谢你,阿玖,昨日她那般说你,你别同她计较,她年纪小,不懂事,找到她后,我一定让她跟你道歉,你……可一定要保她平安啊!”
……
姜玖带人一路寻去,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她便派人送信给桓七郎,信中言,王君婼寻到了,但她不愿回去,姜玖不放心,便携乔北枭一路护送她回兖州。
谢祁不解,“为何要撒谎?”
姜玖道,“若非如此,桓七郎会受影响,更何况,王君婼一个妇人,身边什么人也没带,旁人随便一句造谣,依她的性子,如何受得住?”
正说着就听乔北枭策马而来。
他面色肃穆,“长公主,方才我的手下沿途打探,说是一女子策马而行,可到了月牙坡后,便不见了踪迹……”
月牙坡?
姜玖沉吟片刻,最后转头望向谢祁,“那是梁魏交界山的最高峰。”
最高峰走失,意味着什么?
诡异的氛围萦绕在周遭,几乎不假思索,谢祁道,“去月牙坡,仔细搜查。”
乔北枭的人虽比不上正规军,但胜在人数多,且熟悉山中地形。
几经勘察,他得出结论,“从江州郡而来的马蹄印记只有一匹,可经由此处时似乎遇见了伏击,马蹄印记有乱,之后便无端出现了几个男人的脚印。”
一股不祥的预感当即涌上心头,姜玖反问,“大当家的意思,这几个男人是凭空出现的?”
乔北枭点头,“凭空出现,凭空消失,现场有拖拽的痕迹,但并无挣扎,若此人的确是桓七夫人,极大可能是被对方迷晕带走了。”
谢祁安抚,“先别往坏处想,流民不会有如此缜密的计划,附近也无胡人出没的传言,所以掳走桓七夫人的,极大可能是北魏人,若真是北魏人,他们抓了人,最多只会用她要挟桓七郎,所以,在桓七郎收到消息前,桓七夫人都会是安全的。”
话音一落,就听一声“啊!”
众人闻声望去,但见随行的一个兄弟匆忙挑起,手起刀落。
嗤!
一股腥臭的血液当即洒向四周。
他后怕地抚了抚胸口,“他娘的,差点一命呜呼,这种蛇浑身是毒,被咬上一口,我家那婆娘可真要守寡了!”
其他人也跟着后怕,其中一人上前踢了踢,好奇道,“这蛇我认识,一般都是生在阴暗潮湿的地底,这大热天的,怎的跑出来了?”
姜玖闻言,与谢祁对视了一眼。
二人心领神会,小心翼翼地四处摸索。
这时,姜玖发现了一处被翻新的地皮,上面的草皮看着与周围有些出入,不仔细瞧还真瞧不出端倪。
她上前,抽出谢祁的长剑往地上杵了杵,其中一个山匪笑着打趣,“不会是有暗道吧?”
他一边说,一边往身后的土丘上一靠。
像是不小心触碰到了什么机关,姜玖脚下一空,只听一声“轰”……
紧接着,上方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长公主?长公主?”
痛!
后脑的痛意让姜玖有片刻的眩晕,她来不及起身,就被紧随其后的谢祁拦腰抱起。
“姜玖,你感觉如何?”
她挣扎着下地,可脚踝刚用力,就被一阵蚀骨的痛意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了?是不是崴到脚了?”谢祁顺势蹲在她身前,“上来,我背你上去。”
姜玖听话伏上他的背,摇头拒绝,“让大家仔细检查一下这里,说不定能有别的发现,你背着我一起。”
谢祁拗不过她,只好照做。
一行人陆陆续续地下到洞穴。
火把将整个洞穴照得亮如白昼,四周约莫能容下二十几人的模样,四周偶有毒蛇出没,乔北枭随手撒了些雄黄粉驱逐。
有人杀蛇杀红了眼,四周的腥臭味渐渐弥漫在鼻息,恰逢此时,只听一声“铮”……
随后伴随着一声叫骂,“去他娘的,竟是个假蛇!”
众人闻声望去。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泛着铜绿的蛇形物正盘踞着,一动不动,黑暗中瞧着,与真蛇别无二致。
有人大着胆子上前摆弄了一番,结果不小心转了一圈,一阵闷闷的轰隆声在脚下漾开,带动一股霉腐之气,下一刻,一个狭小逼仄的通道赫然映入眼帘……
“这……这是?”
姜玖当即反应过来,“谢祁,人估计是被拖进了这里,你追过去瞧瞧!”
谢祁点头,“你先在这里等着。”
说罢,她把姜玖放下,又在她四周撒了些雄黄粉,留了几人驻守在此处,这才和乔北枭进了洞穴。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得绵长。
姜玖静坐在洞口,四周有一圈雄黄粉,而留下的几人正手持长剑,背对着姜玖,将她围成一个圈。
阳光沿着洞口投射在她的脸上,她仰头闭了闭眼,思绪像是缓缓打开的小盒子,各中牵扯慢慢被捋清,进而澄明一片。
这个暗道,不用想,也知道可以通往魏国。
江州郡固若金汤,梁魏两国在剑拔弩张的势头下,根本不会有贸易往来。
然而,温乔贤竟可以在如此局势下,轻松躲过暗影阁与谢家军,轻而易举地将探子一个个往南梁输送,想必他一直走的就是眼前的通道了……
之前卫妍杳为了救温乔彧不惜以身犯险,若她知晓此通道,也不至于将自己暴露,所以可以推测,这个通道卫妍杳与温乔彧是不知情的……
也就是说,掳走王君婼一事,是温乔贤的主意。
这段时间温乔彧回魏,势力很快随风而起,再加上他救出了卫王,与温乔贤分庭抗衡即将成为不争的事实,故而,温乔贤急于拿下江州郡来证明自己的地位不可撼动。
若真让他得逞,魏国的夺嫡之争必然维持不了多久,这对谢家军的恢复十分不利。
所以,无论如何,她得救出王君婼,好让温乔彧与温乔贤狗咬狗,咬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姜玖想了一万种可能,若是谢祁救不回王君婼,她当如何?
最坏的打算,便是找到温乔彧,将一切和盘托出,可若真如此,她又会陷入被动境地,谢祁也会阻止她以身犯险……
好在,太阳落山时,谢祁终于回归,肩上扛着的,是昏迷后被塞进麻袋的王君婼。
姜玖仔细检查了她的衣物,确定她并未吃亏,这才轻吁一口气。
岂料,王君婼睁开眼,见到姜玖的第一眼,竟歇斯底里地叫骂道,“是不是你告诉七郎别找我的?是不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就是不想他救我,就是不想他救我……”
她像是受到了惊吓的狸奴,浑身颤抖着不停地叫骂,“你别不承认,我都听到了,那几个魏军都说了,七郎不信我被俘,不愿停战,说是你同我一起回兖州了,姜姝裳,你安的什么心?你安的什么心?”
姜玖任由她晃着自己肩膀,冷冷道,“所以,本宫应该怎么说?”
“你让他来救我啊,你让他救我啊!他心里怎么能没有我?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啊……”
她泣不成声,终是因为气息不畅而伏在姜玖膝上。
“一个女人被俘,又是将军之妻,你让桓七郎手下的士兵怎么想?往后你还要不要做人了?”
这样一个吃人的世道,即便是姝裳公主那般名誉,落入流民手中,都能被诟病,更何况是将军之妻?
姜玖的质问让王君婼哑口无言。
抽泣了半晌,王君婼才笃定道,“我清白尚在……”
“你跟本宫说这些没用,要说,就要随本宫一起去江州郡,当着梁魏两军与江州郡的百姓面说。”
说罢,她在谢祁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翻身上了马。
她握了握缰绳,夹紧马腹,王君婼瞥见她后脑处已经干涸的血渍,终是没再说话。
回到江州郡时,已经入夜。
城墙上,桓七郎双手撑着垛口,望着魏军将领的挑衅,指尖一寸一寸地收着紧。
对方大笑,“桓七郎啊桓七郎,我本以为,南梁的男人,除了谢祁,个个是软骨头,如今看来,君之气魄,不输我魏士儿郎!”
桓七郎怒极反笑,“休要逞口舌之快,进攻战鼓鸣了一日,你决口不提迎战,何故?”
对方勾唇,脸上的笑莫名多了些意味不明,“桓七郎,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过没关系,眼下还有时间,你可要好好想想,是要继续死守江州郡,还是要抱着新婚娇妻开门迎降!”
桓七郎心里没了底,但碍于军心,他不得不强作镇定,“堂堂北魏,好歹也是汉人儿郎,竟也学那野蛮胡人,只会用妇孺威胁吗?不过即便如此,本将也不会被你蛊惑,本将的妻子,早已同姝裳长公主一同回了兖州,你就算等到天明,也等不来任何转机!”
语毕,对方有人策马直奔队伍之首。
二人低头耳语了几句,桓七郎俯身望去,但见对方手中攥着的,赫然是王君婼的发簪!
那只发簪,是不久前他惹了王君婼不快,自家副将同他一起精挑细选、最后勉强过关的赔罪礼。
后来王君婼就一直戴着,他才知自己夫人对这个发簪甚是满意,可如今,它竟莫名出现在魏军手上?
莫非真是姜玖骗了他?
想到这里,他眼眶微红,奈何对方眉心只是拧了片刻,又迅速恢复得意。
他高举发簪,“桓七郎,你可看清楚了,这东西是不是你夫人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