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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38章 ...

  •   桓七郎身侧的副将伸头瞅了一眼,随即瞪大了双目,“将军,这……这……”

      很快,低语声在城墙上蔓延开来。

      桓七郎双拳紧握,眼底猩红,“随便拿个发簪,就说是本将夫人的?少在这里信口雌黄!有本事,堂堂正正与本将来一场男人间的厮杀!”

      “仗是一定要打的,可在此之前,本将还是想试一试琅琊王氏的贵女……”

      对方淫词浪语才出口,但见一只长箭赫然划过天际!

      箭去似流星,箭尖像是找准了方向,不偏不倚,直直刺穿为首之人的肩胛骨。

      剩下的话语被巨大的痛楚狠狠吞入腹中,最终化作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众人震惊之余,但见长公主在一名婢女的搀扶下,与将军夫人一前一后,从马车中下款步而下。

      “阿婼……”

      桓七郎踉跄了几步,最后不顾礼数,三两步便来到王君婼身前,用力将她拥入怀中!

      姜玖勾唇,脚步不曾停歇,直直越过相互依偎的二人,兀自出现在城墙上。

      几乎她一出现,对方首领便捂着肩膀大呼,“南梁的男人都死绝了吗?竟让女人出面迎战?”

      姜玖嗤笑,双手撑住垛口,身姿前倾,风华绝代,“北魏的主将还真是只阴沟里的老鼠,知道自己战场上讨不到便宜,竟想着造谣南梁的将军夫人了!”

      说罢,她命人将一顶棺椁扔下城门,厉声道:

      “温乔贤德寡,利用女人乱我军心,实属小人;温乔彧倒是令本宫钦佩,他用假死骗得本宫带着他一路来到江州郡,又从棺椁爬出,逃之夭夭,如此忍辱负重,虽可敬,但终究算不得体面。本宫劝你们回去好好想想,究竟该奉谁为主,别到时吃了败仗,回去发现家里竟也乱成一锅粥了,嗯?”

      此话一出,一阵哄笑响彻四周!

      南梁的军心得以振奋,一时间所有人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恰逢此时,另一人策马上前,对着为首之人一阵耳语。

      对方眉心一拧,又碍于自己受伤严重,只是沉默了半晌,最后抬手一挥,“撤军,回魏!”

      最后这一战,终是以北魏提前撤军而告一段落。

      将士们不明所以,以为是长公主方才“四两拨千斤”的挑衅起了作用,于是乎,“长公主大败魏军”一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江州郡。

      ……

      北魏的天变了。

      温乔彧与温乔贤的较量整整持续了两月之久。

      秋雨绵延,夏闷将散未散,姜玖蜗居在一方别院,百无聊赖地盯着窗沿处的海棠。

      日暮将近,夏梨匆匆而至,“长公主,温乔彧来了,您要不要回避?”

      这段时日桓七郎明面相助,实则掣肘,再加上谢祁在南阳郡与江州郡来回奔波,另有顾允之暗中拜访,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姜玖在织一张无形的大网。

      但夏梨瞧得明白,与温乔彧之间的往来,长公主能避则避,两月有余,她从未单独与温乔彧有过半句寒暄。

      是以,长公主对温乔彧是否真有旧情,夏梨再清楚不过,所以温乔彧此时越过桓七郎,直奔长公主别院,夏梨当即警铃大作!

      这才有了她问姜玖“要不要回避”之举。

      姜玖挺了挺背脊,转头望向桌案处的清酒,不急不躁道,“让他进来吧。”

      有些事,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熏香炉处烟雾袅袅,将整个别院笼上久违的东阁藏春香。

      温乔彧踏入门槛时,姜玖正半倚着卧榻,懒散闲适。

      他不请自坐,眉眼如画,“姝裳,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姜玖执起香茗,至于唇畔轻呷一口,“不辛苦,本宫也没做什么。”

      温乔彧轻笑,“不必妄自菲薄,我来找你,是想亲口告诉你,我赢了。”

      赢了?这么迅速?

      姜玖指尖一紧!

      茶水晃动,打湿她的半幅衣袖,温乔彧见状,垂眸浅笑,“休要担忧,我说过,这一次,我绝不会再叫你失望,所以,我将后位留给了你,但是差一个说辞。”

      他慢慢抚上她的柔荑,“姝裳,我给建康去信,要南梁皇帝以江州郡为陪嫁,允你嫁入北魏,如何?”

      如何?

      在温乔彧心里,南梁如今只剩下一具空壳子了。

      建康大疫才恢复,谢家军又远在南阳郡,且一场瘟疫,折损多少,不用想也能猜出一二。

      江州郡虽有桓七郎驻守,但那也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胡人来犯,桓七郎势必要回兖州继续抗胡,届时江州郡照样沦陷。

      迟早要丢的城池,若能以和亲之名换取安宁,何乐而不为?

      温乔彧这是算准了建康城里的那位会松口了。

      还差半月时间。

      若计划稳妥,也不是不可以殊死一搏……

      想到这里,姜玖轻轻阖了阖眼,再睁开,已经恢复方才的淡漠。

      她挑眉,“卫妍杳如何说?这场宫变你能迅速收网,应该离不开卫王的帮助吧?你打算如何安置你的那位……旧时青梅?”

      温乔彧原本惬意的面容当即一黯,“她虽助了我,可她毕竟被温乔贤沾染过,为后自然是不合适的。”

      许是意识到了自己言语不善,他又刻意放柔了语气,“姝裳,我答应了卫王,允杳杳做个贵妃,不过你放心,我承诺过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故而,我绝不会碰她分毫。”

      “哦?只是因为她被温乔贤沾染过,就被你如此嫌恶,温乔彧,你的真心,也是够浅薄的。”

      温乔彧有些愣怔。

      默了半晌,他的眉心拢起一抹危险之气,“贞洁之事关乎男人的脸面……”

      姜玖起身,不着痕迹地抽回温乔彧的拉扯,“温乔彧,你是不是记性不好?一生一世一双人真的大可不必,你在本宫眼中,也只是旁人的替身而已。”

      温乔彧眉心紧蹙,手臂微僵。

      他对姜玖的态度不敢置信,“替身?相互扶持走到现在,你依旧抓着‘替身’二字不放?是你说的,你想从了这份缘,想不在乎过往的辜负、不计较其他得失,毫无顾忌地活一次,怎么,莫非你的肆意,便是一直将我当成旁人?”

      姜玖不置可否。

      温乔彧有些混乱,他自顾自呢喃道,“不,不是这样的,若说之前你居高临下是因我处于弱势,而今非昔比,即便你在江州郡洗脱了放我归魏的嫌疑,放眼整个南梁,你的名声依旧不若从前,哪怕朝中有顾允之在手,你不怕南梁天子,可对我,你也该百般讨好才是,何故一再咄咄逼人?”

      “揣测女人的心思可不像你的作风,温乔彧,你不会爱上本宫了吧?”姜玖皱眉发笑,“不过是场交易,况且,从一开始本宫就将一切摆上了台面,你在期待什么?本宫的爱吗?”

      温乔彧抬眸,打量了她半晌,不确定道,“你在反悔吗?你曾说,若我辜负了你,你权当‘一腔情意喂了狗’,如今你自己辜负在先……”

      姜玖像是听见了什么了不起的笑话,“温乔彧,本宫从未向你索要过爱,至于‘辜负’二字,其蕴意也不过是既得利益与长远利益罢了。”

      “利益?”

      “利益,”姜玖笃定地点点头,“始于利益,终于利益。”

      “呵……”温乔彧哑然失笑,“好一个利益!”

      几乎瞬间,他的额间青筋凸起,“我曾明明白白地告诉过你,我温乔彧最丢不掉的,就是‘体面’二字,你却当着我北魏儿郎的面,直言我‘从棺椁爬出,逃之夭夭’,当时我只当这是你权衡利弊的无奈之举,念在你为我谋划良多,我也没同你计较什么,如今想来,姜姝裳,你是根本不在乎我的名誉啊,既然你我之间只是利益关系,那这份羞辱,你当如何偿还?”

      姜玖歪了歪头,静静望着他,语气轻且缓,“你的名誉重要,本宫的名誉就不重要吗?为了替你遮掩,本宫不惜落得个千夫所指的下场,到现在还处在风口浪尖上呢,温乔彧,你知足吧,嗯?”

      如此鱼死网破的态度,终是让温乔彧瞧出了端倪。

      为了确认心中所想,他低哑道,“姜姝裳,你是在同我划清界限吗?”

      姜玖颦眉,不解反问,“是啊,本宫说得不够清楚吗?你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自取其辱?”

      这般直言不讳的说辞,终是惹怒了温乔彧。

      他慢慢逼近,周身阴霾汇聚,“为什么?”

      意识到了突如其来的杀意,姜玖退后一步,抬手抽出手边的长剑,毫不犹豫地架上温乔彧的脖颈,“因为他还活着,温乔彧,你出局了。”

      轰隆!

      雷声轰鸣,光亮一闪而逝。

      随后,滴滴沥沥的雨水落在院外的芭蕉叶上。

      姜玖决定快刀斩乱麻,“温乔彧,你与本宫之间的一切就此作罢,从今往后,莫要再找本宫,也别再对本宫有任何非分之想,本宫怕他误会,你听明白了吗?”

      “他是谁?”温乔彧不理会剑尖的锋利,步步紧逼。

      “他是本宫此生最爱,他像天上的皎月,而你,便是皎月周遭的繁星,即便会有零星光亮,可只要他出现,你就黯然失色了……有些人就是如此,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那里就赢了,温乔彧,你爱过卫妍杳,应该不难明白本宫的意思吧?”

      望着他如玉的脖颈处渗出的血珠,姜玖轻轻蹙眉,“哦,本宫差点忘了,你的皎月被旁人沾染了,啧啧啧,真可怜,可本宫的他依旧纯净如水……”

      “我问你,他,是,谁?”

      温乔彧单手拂开长剑,抬手想要握住姜玖的脖颈,却被她出手反击,轻松避开。

      她哂笑,“温乔彧,你这样问好生无趣,知道他是谁又如何?你依旧是他的替身,本宫爱他是不争的事实,他不在时,本宫可以在你身上找乐子,他既然来了,你就不得不滚了,很难理解吗?”

      温乔彧身形颤了颤,一动不动。

      许久,他才从嗓间发出一阵笑来。

      他的声音原本清润,奈何因情绪起伏过大,尾音竟染上了些沙哑。

      慢慢地,他如玉的面容竟被悲戚笼罩,“姜姝裳,你算什么?我如今是北魏的皇帝,凭你南梁君主无能,我灭你一国轻而易举!想做我皇后的贵女何其之多,你竟敢不屑?你算什么?”

      脖颈上的血珠染红了他的月白色长袍,他拂袖,仔细理了理前襟。

      “你莫要后悔。”

      说罢,他抬起下巴,大步跨出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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