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向日葵》春漫堤

39、第 39 章

　　“做好决定了？”
　　皇后看着眼睛布满血丝的儿子，心痛地问道。
　　“父皇母后将国家社稷交到儿子手中，儿子自然要以国家社稷为重，但母后可否允许儿子参加完昌戎新帝祭天大典后再做决定？”
　　参加完祭天大典？
　　皇后心思如何清明，凌澈的话一出口便已猜到了他的心思。
　　“可是，祭天大典也是要带女眷出席。”
　　“儿子可以带兰麝去。”
　　“那样于礼不合。不如这样，你就带蘅若去吧，正好你们二人也可以互相熟悉一下。”
　　“母后——，”凌澈看着一脸平静的皇后，沉默了半晌才无奈地应道：“好吧。”
　　看着儿子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皇后抬起头来看了看天，幽幽地叹了一声。
　　生在帝王家，有些事情是由不得自己的。
　　天阴了，说不定很快有狂风暴雨来到。
　　昌戎雪溪宫内。
　　周小鱼正坐在海棠树下。
　　一阵风来，粉色的花瓣如蝴蝶般从树上悠悠飘落。落在发上，落在衣上，落在溪水中。周小鱼伸出手去，接住了一片，放在手中端详着。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
　　“姐姐不愧是个精致的人，真是好情致！”
　　周小鱼抬起头，只见皇后叶莲微已到了面前，忙抖落身上的落花，起身敛衽行礼。
　　叶莲微忙扶住她笑道：“我们姐妹之间何须客气，以后姐姐不要再行此大礼了。”
　　周小鱼展颜一笑：“多谢皇后娘娘抬爱，但这些礼数还是少不得的。”
　　“姐姐向来洒脱，何时开始也变得这样拘谨了？”
　　拘谨？
　　这皇宫如今对她周小鱼来说如同牢笼，似乎走到哪儿都有人在窥视，又岂是拘谨二字能形容她的感觉？自她醒来，叶莲微就常常来看她，还是像以前一样的亲密，只是总觉得中间隔了些什么似的，这让周小鱼无端地生出些感慨来。有时她甚至以为是自己多心了，叶莲微现在已贵为皇后，自己还有什么能让她戒备呢？除了熙夜。
　　想到熙夜，周小鱼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可能是受伤后身体一直没有恢复，总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所以皇后娘娘才会觉得容溪不像以前那样了。娘娘前来，可是有事？”
　　“再有半月就是祭天大典了，我的大典礼服已做好，想请姐姐过去看看。”
　　“这样的小事让婢女们跑一趟就是，娘娘何必亲自过来？”
　　“我正好没事，全当活动活动筋骨，而且这样才能显得我有诚意呀。”
　　叶莲微说完，二人互相凝视了一眼，都开心地笑起来。
　　正在这时，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
　　“什么事情还要劳驾皇后诚心诚意的？”
　　正是熙夜。
　　只见他一袭湖青色的便服，随意地穿在身上，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高贵的气息。黑色的长发用同色的缎带轻轻挽就，衬着他黑曜石般的眼睛，更显得出尘脱俗。
　　叶莲微气息为之一窒。
　　她总是这样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可是，他的眼中却总是没有她。他清亮如星的眼神从不曾为她停留片刻。
　　此刻，他正一眨不眨地望着那个低着头的女子。
　　他一步步走近她，随手将落在她发上的一枚花瓣拿走，眼角眉梢似乎都舒缓开来，完全不像平常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臣妾正想请姐姐去看做好的祭天礼服呢。”叶莲微柔声道。
　　“哦？”
　　熙夜微微皱眉，看着身后的小太监喜全。
　　喜全忙向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道：“回皇上，容姑娘的也做好了，因为先给皇后娘娘送，所以容姑娘的送来的晚了些。”
　　周小鱼闻言一惊，她迅速地瞟了一眼同样愣住的皇后，道：“怎么会有我的？”
　　熙夜淡淡一笑：“你与皇后一起陪朕祭天。”
　　“这怎么可以？向来没有这样的先例，还请皇上三思。”
　　“凡事总有开头，那就由朕来开这个先例好了。”
　　“可是，容溪没名没份，皇上这样做有悖礼节。”叶莲微情急之下道。
　　熙夜闻言，脸上闪过浅浅的笑容：“既然皇后都这样说了，就封容溪为朕的雪妃如何？”
　　叶莲微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皇上竟即刻册封了容溪，一时花容失色，呆在那儿。
　　“不可，皇上！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熙夜看着双膝跪地的周小鱼，心中一痛。
　　“君无戏言，雪妃请起吧。”
　　周小鱼固执地跪在那儿。而此时，叶莲微已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心里有些懊恼，但还是强打起精神，笑着去搀周小鱼。
　　“雪妃快起来吧，皇上金口玉言，怎能让皇上收回成命呢？你们这些奴才，还不赶紧恭喜雪妃娘娘？”
　　身后的太监婢女们慌忙跪了一地。
　　“恭喜雪妃娘娘！贺喜雪妃娘娘！”
　　熙夜转过身去闭上眼睛，任风吹起了他的衣袂。很久以前的一些对话从脑海中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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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好听极了，只是感觉太伤感了些。”
　　“想而不得，总是伤心事。”
　　“那要是想而得，该是怎样的欢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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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她就在自己的面前，自己随时可以得到她，但却是一点快乐的感觉都没有。
　　即使能得到她的人又有何用？她的心却始终不在这里。
　　是在哪里呢？在熙染那儿还是在那个凌澈那儿？
　　“都起来吧。”
　　熙夜说完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暖暖的微风中传来他清冷的声音：“今晚朕宿在雪溪宫。”
　　叶莲微浑身一震。
　　自大婚后，他虽有时会去她所在的辰和宫，但从来没有在那过过夜，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碰过她。
　　叶莲微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她用牙齿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来。她极力克制着自己内心激烈的情绪，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周小鱼，却惊异地发现，周小鱼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悦的表情，相反，却显得面色异常苍白。叶莲微的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与快意。
　　她温柔地把周小鱼扶起来。
　　“姐姐快起来吧，皇上都走了。皇上宠幸姐姐，是姐姐的福气。”
　　什么福气？简直是灾星降临。周小鱼心里暗暗叫苦，但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
　　“皇后娘娘早些诞下龙裔，便是我昌戎的福气，容溪从来不敢奢望能得到皇上的宠幸，只想平平淡淡地做个小女子便好。”
　　果然，这番话一出口，便见叶莲微眼中的喜悦一闪而过。
　　“姐姐不必如此谦让，既然皇上已经钦点，还是好生侍候吧。”
　　周小鱼却坚持地跪在地上。
　　“容溪因伤愈还未恢复元气，只怕无力承受皇恩，还望皇后娘娘替容溪劝劝皇上。若娘娘不答应，容溪今日便跪死在这儿。”
　　“姐姐何苦呢？我答应姐姐便是，姐姐快起来吧。”
　　周小鱼这才站了起来，没想到跪的时间太久，膝盖酸痛，差一点摔倒，唬得下人们忙向前扶住。
　　叶莲微叹息着摇摇头。
　　众人散去后，纤云百思不解地问：“皇上宠幸，是多少人想都想不来的呢，雪妃娘娘为何拒绝了呢？”
　　周小鱼笑而不答。
　　如果要离开皇宫，也许钥匙就是叶莲微。
　　可是，熙夜今天真的很反常，不但封她为妃子，还说要来过夜。想到这儿，周小鱼的心里又很烦乱。叶莲微能劝动他吗？心中不由忐忑。
　　黄昏时分，祭天大典的礼服送来了。
　　浅绿色的底子上缀着朵朵鹅黄色的小花，清新得如同春天一样。
　　“皇上已经看过，说这件礼服很配雪妃娘娘的气质。”送礼服来的裁衣局的婢女道。
　　周小鱼无奈地咧了咧嘴，算是笑容。
　　“怎么不穿上试试？”
　　听到声音，周小鱼吓了一跳。熙夜不知何时竟已来到了身边。
　　“皇上今天很闲吗？”语气中已不自觉地带了些不耐。
　　“不，很忙。”
　　“既然皇上忙那容溪就不留皇上了，皇上请回吧。”
　　又看到了以前的她，笑容一点点开放在熙夜的脸上。
　　“朕今日只为雪妃一人忙，因为朕听人说雪妃身体尚未完全恢复，所以不放心，特意再过来看看。”
　　熙夜用了“朕”字而不是一向对她用得“我”字，而且故意把“朕”字咬得很重。
　　周小鱼一脸黑线。这就是叶莲微的本事，竟然把人直接劝到这儿来了。
　　“容溪 ……”
　　“既然已是朕的妃子，在朕面前不是应该自称臣妾吗？”
　　熙夜打断她，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表情。
　　只见她满脸的尴尬，有些恼怒，又有些无奈，后来干脆低下头不再搭话。
　　熙夜一点点走近她，周小鱼意识到，忙一点点地后退，直到身子抵到房中的桌子，这才知道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