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不在服务区》夏有傲雪

11、何谓纠结何谓结

　　林淞回到上海，并没有立刻就办理离职手续，她的恋恋不舍发挥了强大的威力。她说家里的工作一时半会也安排不下来，等着不如做着，就留在了上海。离家时家人交代的过去收拾下赶紧回家的话早就被她找各种理由搪塞掉了，如今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啊。
　　梁雨自毕业后就一直在呼市，她其实很佩服林淞敢闯敢为的个性，一个人在陌生的都市，在坚守，在打拼。梁雨没有这份勇气，她在这个人心不古治安混乱的城市里蜷缩，快乐着别人的快乐，寂寞着自己的寂寞，在一个巨大的理想泡沫中翻滚着寻找阳光，天还蓝吗？梁雨不知道。
　　是不是上海降温了，天气不好？或者是在火车上遇见的那个小男生让她纠结？难道是回家不回家的问题？再或者有什么心里的结？梁雨对林淞近日异常的低落情绪进行了漫天猜测，左思右想没有头绪，还是问问当事人吧。梁雨打开Skype，嗯，林淞在，便发了个动漫表情过去。
　　“我过两天可能会去鄂尔多斯。”梁雨觉得应该先有个引文。
　　“鄂尔多斯离我们家很近的啊，你可以去我们家转一下，就当是去旅游了。”
　　“你又不在，我去了都没有人认识我，哈哈。”梁雨对陕北的民俗和风情，还真是挺感兴趣的，黄土高原的厚重，陕北民歌的辽远，嗯，《叫一声哥哥你快来》，《圪梁梁》……有意思，要是淞在家，她想自己一定不会错过这好机会。
　　“俺爸妈都是老实的农民，会热情接待你的。现在正是打枣子的季节，你去了正好体验一下。”
　　枣子？梁雨记起上次淞带来的那些，个个圆润，让她这个一向不吃枣的人都垂涎！“说的我真想现在就过去啊！”
　　“你真要去鄂尔多斯？”林淞转回话题，直直地问。
　　“还没有定，从长计议。”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梁雨说话似乎有了些外交家的风范——模棱两可。
　　“不错，那地富人多，说不准哪天就傍个大款。”
　　“哈哈，穷人乍富的，没意思。”梁雨说完觉得过于清高了，又加了一句玩笑，“不过机会还是有的，不排除这种可能。”
　　“我现在思想很腐败呢，觉得傍个大款很了不起呢。缺乏理想与志气的一代啊！”林淞十分坦率地表白着自己的“腐败思想”，紧接着又站在民族大义的高度上批判了整个年轻一代。
　　“哪有什么纯粹的好人坏人，理想志气的……”
　　“其实我心里的那个矛盾啊挣扎啊迷茫啊，唉，不是一两句能说得清的。就是觉得太复杂了，所以不知不觉中就蹉跎了岁月，其实也许事实是很简单的一个事情”。林淞话锋一转，一大堆文字过来，看得梁雨有点头晕。
　　“怎么回事？什么事情你矛盾你挣扎你迷茫？就是回不回家的事吗？”
　　“我那天还看一话如此说：一个女人，越早面对现实，越早能得到好的命运。”
　　梁雨静等着，想看她的下文里隐藏着怎样的心思。
　　“只可惜每个人不到最后是不善罢甘休的。”
　　哦，看来纠结淞的是现实，还有命运。好高深的境界，可是什么才算最后呢？伤痕累累？还是斤斤计较？或者，现实本来不就是我们每天的生活吗？
　　“回家只是……一个选择而已，真正矛盾的是一些我内心真正关心和在乎的事情，比如一份感情，一个归宿，以及人活着的意义，终极意义。”
　　“终极意义，天啊，简直是哲学家的思想，你在想这些吗？”梁雨终于忍不住要惊叹了，对哲学，貌似她就认识个苏格拉底，知道柏拉图是他的学生，知道亚里士多德是他学生的学生，再有就是抱着马头痛哭，大喊“上帝死了”的尼采，呃，还有狗儿第欧跟尼，让亚历山大走开别挡他阳光。梁雨从没意识到，在她的世界里，竟然有这么一个“素颜”的哲学家。
　　“回家也许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只是我的一种对问题的逃避而已。”
　　“为什么现在反倒开始想这些问题呢？”出于保护人类伟大的精神财富，梁雨觉得自己应该认真研究一下这位远隔千里的哲人。
　　“每个女人天生都是哲学家，而我是天生加后天培养。”淞毫不吝惜地传说着她的真经。
　　梁雨感到这聊天的局势自己一点也没有控制住，呆了一会儿。
　　“我最近想买笔记本，而且就喜欢appple的，但是有点贵，最便宜的也要八千左右，真有点舍不得，你说我买还是不买呢？”林淞说话了，从深奥的哲学一下回落到具体的“买卖”。
　　“需要吗？需要那就买吧。”梁雨特别坚决。
　　“俺没钱啊，得俺差不多三个月的工资呢！”
　　钱啊，你让几家欢乐几家愁啊。
　　“很多东西，宁缺毋滥。一个人有时候需要的不仅仅是外物最基本的功能，需要的是一种感觉，一种安慰。如果你喜欢苹果，那就买那个。你要懂得照顾自己最内心的看法，尊重并维护它。”梁雨锤了锤背，我这应该不叫站着说话不腰疼吧？
　　“不吃不喝，我们啊，真是典型的理想主义！”
　　“这就又回来了，现实和理想总是有距离的。我们要做的，是怀着梦想，让现实靠近，而不是放弃理想，委屈求全。我觉得这样的理想主义者很好。”
　　“是怀着理想，让现实烤死！”
　　哎呀，好惨不忍睹的现实啊，让我们这些尘世中拙劣的人活活被烤死。
　　“有点事，先出去了，要快乐哦。”梁雨急急地回复了淞，关了电脑，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