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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放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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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娘扭动手臂,试图挣脱他的束缚。陈玠心一沉,慢慢松开手。
“要多久?”英娘低声细语道。
陈玠又惊又喜,他扶住英娘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说道:“你愿意等我?”
英娘缓缓点头,说道:“但我的等待,只是暂时的。”
“我明白,”陈玠连忙应声,“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若不能给你答复,你便,你便另选他人。”说道最后,心酸不已。
英娘闻言低下头,说道:“好,那便已一月为限。”
“一言为定。”
“这段时间,我们就少见面吧,等你想好了再说。”英娘道,“我该回去了。”
“现在天还没亮。”陈玠挽留道。
“这是店里做豆腐的时间。”英娘说着,抬腿欲行。
“天黑恐路上不安全,我送你回去。”陈玠取出一个披风,为英娘披上,为她系绳结时,眼睛一直看着她,英娘却瞥向一边,不肯看他。
寒气像是在热切地等候,见两人出门,便一拥而上,却被衣装阻拦在外,于是四处寻找着裸露在外的肌肤,努力贴上去。
英娘搓着手,时不时把手拢在嘴边哈气,是冷吗?穿着他的披风,似乎并不冷,但寂静阻隔着两人,使她想做些什么,用行动来说明,不是无话可说,实在是“太忙”。
英娘既希望这条路长得没有尽头,又希望马上就到。两人一路无话,沉默像是绳索勒住她,让她难以畅快呼吸,可今日一别,也许就再也没有对于彼此的浓情蜜意。
可路终有走完的时候,没有无休无止的送别。站在豆腐铺子门口,英娘欲解开系带,把披风还给他。
她抬眼直视着他,最后说道:“保重。”
他仿佛想说什么,但最后也只说出两个字:“保重。”
她关上院门,倚靠在上面。心中五味杂陈,但她不允许自己沉浸其中。
“不要想,不要想,成也罢,不成也罢,都没有关系的。做事吧,不去想就好了。”她默念着给自己打气,走向厨房,端出泡好的豆子,又牵出毛驴点点,套上绳索,准备磨豆。
突然意识到,秋兰姐和蒋平都不在。余光扫到院中桌子上,未曾打扫的碗碟和酒坛,想起自己临走时,他们正要喝酒。可能是喝醉起不来,英娘想到。于是也不去叫醒他们,自顾自地开始磨豆。
熟悉的石磨转动声响起,英娘即将迎来新的一天。
秋兰从朦胧中醒来,她望着帐顶,迟钝地思考着,唤醒她的,是院中石磨的转动声,还是身边均匀的呼吸声。
她望向身侧的睡颜,蒋平沉稳地睡着,好梦的样子,一点都不知她心中的懊恼。
“胡秋兰,你长本事了!”她在心里骂自己道。
回想过去之事,本是小酌怡情,不多时,小酌变大饮,传盏交杯成交颈相靡、唇舌相凑。最终,声颤轻纱里,发乱枕席间。
此时冷静下来,全然没了当时勇气。一时觉得自己所为天经地义,自己寡了这么久,又无强人所难,排解一下有何不可?一时又羞愧难当,醉后干此糊涂事,勾的还是店中伙计,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甚是难堪。
但英娘在外面,还是得尽快寻个法子,打发蒋平出去。她心思一定,边推边轻声唤道:“蒋大哥,蒋大哥!”
蒋平从沉睡中醒来,睡眼惺忪,睁着望着含羞的秋兰好一会儿,才逐渐清明,瞠目结舌道:“秋秋秋……”
秋兰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说:“小点声,英娘在外面呢!她应该还不知道!”
蒋平瞪着眼睛点头,目光扫到秋兰赤裸的臂膀上,秋兰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将自己缩回被子里。
她说道:“你先穿好衣服,一会儿我引开英娘,然后你趁机出去。”
蒋平呆呆的,没有反应。秋兰恼地隔着被子踢他一脚,低声急道:“听见没有?”
蒋平这才回神说道:“是!”意识到自己声音大,又马上低声附和一遍:“是。”
“还不穿衣?”
蒋平慌乱地一个翻滚,倒没从床上起来,反而坠到地上去了,发出“咚”的一声。
外面的石磨声停下,英娘疑惑地在外面问:“秋兰姐?是你醒了吗?怎么了?”
秋兰心里埋怨蒋平,嘴上马上说道:“没事没事,我起来穿衣,无意中磕到腿了。对了,英娘,我今日特别想吃胡饼,你能不能去买几个回来?”
“胡饼?行啊,等咱们磨完豆子的,我去买。蒋大哥最后没留下吗?”
“啊,他,对,他回家了,很快就来,哎呀,我肚子饿,现在就想吃,你快去吧,现在估计正是第一批饼出炉的时候,你快去买,我马上起来磨豆!”
英娘半天没回话,秋兰心里乱跳,思索自己的话,有没有什么缺漏,正回顾着,听到英娘说:“好吧,那我现下去买。”
秋兰的心放下,蒋平爬起,摸索着找到自己的衣服,胡乱套在身上。等听到院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手摸上房门,正打算出去。
随即就听到院门又打开的声音,两人大惊,秋兰一下子坐起,蒋平下意识蹲下,怕外面看见他的身影。
只听英娘说:“秋兰姐,待会你出来先把院门锁上,今夜我回来,轻易就打开门,你忘了锁门了!还是小心为上。”
秋兰忙应道:“好,你去吧,一会儿我就锁门。”
再次等到院门闭拢的声音,两人还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英娘再杀个回马枪。稍等片刻,猜英娘应该已经走远,蒋平才打开门。
刚迈出一步,秋兰说道:“蒋大哥,我们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蒋平回头,与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的秋兰对望,良久说道:“好。”随即出去掩上房门。
秋兰松口气,乱跳的心渐渐恢复正常,明明解决一个麻烦,但一种茫然如同山野间的雾气一般,在心中扩散。
英娘带胡饼回来时,秋兰和蒋平正在院中忙活。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
“我回来了,秋兰姐,这是你要的胡饼。”
秋兰并没有接过胡饼,发现她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一把拉她进屋,关好房门后,问道:“你昨晚去哪了?做什么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英娘见她似笑非笑,知她误会,说道:“我去找陈玠了。”
“哦!”秋兰意味深长地说,“所以你们俩和好了?”
“瞧你一副打探的样子!”英娘轻推她一把,说道:“什么也没发生,我就是跟他商量做豆酱的事。”
“只是商量豆酱的事?那还需要特地大晚上去?”秋兰不信。
“我心急嘛!昨日实在太累,说一会子话竟然睡着,纯睡觉而已。”英娘双手合拢,做出一个睡觉的姿势,“醒来我就回来做豆腐了。”
“真的没有?”
“他都没有想明白,我怎么可能上赶着。”英娘无奈。
“行吧,你们和好就行,这也就是早晚的事。”秋兰说道。
英娘坐到镜子前,拆卸头发,说道:“也不算是和好,他让我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好好想一想。”
“想什么?怎么,难道他还觉得你不够好?”秋兰难以置信。
英娘这才想起,从未告诉过秋兰自己不能生育,于是把陈玠无意听到的,以及请她给他时间考虑的事一一说出。
秋兰大吃一惊,急急说道:“妹妹,你怎么会得此病症?”
“我与何伟在一起时,常常觉得他不是个本分人,不敢有孕,私下找一个郎中,开了避子的汤药,几次后行经紊乱,以至于一年后开始疼痛难忍,我这才感觉不对,去找其他郎中,才知他给开的药方大寒,已经伤及根本。”英娘缓缓说来。
秋兰蹲下身子仰视她,悲声安慰道:“你也不必悲观,我们再找几个郎中好好看看,说不定还有转变。”
英娘叹口气,说道:“慈溪镇的郎中,我不能说都看过,但能见的有些名望的,我也看了十中□□,都是一样结论。”
“想这世人,没有不希望自己没有后代的。我算是没办法,只能认命,可陈玠,他,正值大好年华,他还有很多选择。他”
“我看的出,陈捕头很是喜欢你。也许他最后还是会选择你。”
“但愿吧,但如果他选择另一个答案,我不怪他,这也是人之常情,我谁也不怨。”英娘幽幽道。
“英娘!”秋兰起身紧紧抱住她:“没事的,我们去其他地方看郎中,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秋兰姐,我……”
“你先听我说!假如,这件事就是无可挽回,你也不用怕,你还有我,我会一辈子照顾你。等我老了,小安会接替我,他会像我孝顺你一样孝顺你,为我们两人养老送终。”
“英娘,倘若不是你拖我出泥潭,我和小安不可能有现在的日子。你的深情厚谊,我铭记在心。过去你给予了我无数的帮助,现在轮到我来回馈于你。以后的路,我们彼此扶持前行。”
在暖融融的怀抱中,英娘静静淌下两行清泪。这一刻的温度,仿佛与儿时母亲怀抱中的温暖重合,让她一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傻丫头,哭什么,我一直都在呢。”